他们离约定时间提早了20分钟等在那里。当时间到了快9点时,丙宝儿几乎是翘首以待,脖子伸得老长,都快成长颈鹿了。
终于,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映入眼帘时,陈言舟眼尖的发现了,他挥着手叫了声:“爸爸,言楠。”拉着丙宝儿迎了上去。
丙宝儿叫了声:“爸,妈,豆豆!”
这才有时间打量。陈骄看起来比以前更瘦一些,苍老了一些。而夏丽,却像沉睡的睡美人一般,周围的一切人声,熙熙冉冉,对她,毫无影响。她像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只是乖乖的,静静的站在陈骄身边,像个木头人一般,眼珠偶尔转动一下。她的样子没有改变多少,似乎随着灵魂一同沉睡的,还有她的身体。
丙宝儿心里大恸,她忍着落泪的冲动,上前握住了夏丽的手,颤着声音问:“妈,我是宝儿。妈,你认得我吗?”
夏丽似乎没有听见,任她拉着她的手,毫无反应。丙宝儿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啪嗒一声掉了下来。陈言舟无声的将她揽过来,等到她平息下来,才对陈言楠说:“言楠,这是你宝儿姐姐,现在是你的嫂子了。”
丙宝儿擦干了眼泪,看向眼前的小正太。当年的小奶娃,已经是9岁多的小少年了。那如陈言舟一般的眉眼,此时疏离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就别过头去。
当年跟着她屁股后面,天天宝儿姐姐长,宝儿姐姐短的小奶娃,此时完全不甩她。
陈言舟气势低沉:“豆豆,叫人。”陈言楠才无所谓的叫了一句:“嫂子。”平淡,毫无诚意,毫无感情。
第九十二章 陈言楠
陈言舟严厉的目光看向他。丙宝儿忙拉了他的手,然后半弯了腰,直直的看向陈言楠。陈言楠眼睛漆黑,身材纤瘦。那俊美的五官与当年的陈言舟几乎如出一辄。唯一的区别是,陈言楠才9岁的小小年纪,眼睛居然如寂静如死灰,淡漠,没有少年该有的天真与活泼。
丙宝儿不知道,夏丽的迷失,对他的打击居然这样大。他们一下飞机,她就注意到了,陈骄是百般顾着夏丽,百般紧张着她,百般呵护,可是对陈言楠却连一个眼神也不肯多给。陈言楠只是淡淡,安静的跟在身后。
此时,陈言楠面无表情的盯着丙宝儿。丙宝儿眼睛里溢着笑意和想念:“豆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宝儿姐姐呢。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就要生活在一起了,很快就会熟悉了。”
从上学起,豆豆这个小名,几乎没有人叫了。记忆里似乎是有着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他冷淡的应了声:“不记得了。”
丙宝儿只是笑着伸出手,在他头上揉了揉。陈言楠本来想躲开的,但对着那个出自内心的微笑,看着那双清澈如秋水的大眼,他只是别扭的扭开了头。
陈骄搂着夏丽,和陈言舟说了几句什么,同时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七年时间过去,机场已经扩大了很多倍,他有一些感慨万千。丙宝儿有孕,他也是知道的。
于是,他开口说道:“好了,我们要叙旧,也先回家再叙。”
陈言舟帮他们推着行李,将行李放进车后箱,先给陈老爷子打了个电话,告诉人接到了,才往家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丙宝儿频频回头。她和陈骄其实向来不多话,两人都是互相客气有礼,亲热不足,与夏丽倒是很亲热。可是现在夏丽这样个子,完全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丙宝儿问:“豆豆,你上几年级了?”陈言楠回答:“三年级。”言简意赅。丙宝儿这边转着念头,没有说话,车内一下安静许多。
陈骄温柔的对夏丽说:“丽,我们回来了。我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现在变得更漂亮了呢。丽,你高不高兴?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飞机场附近的……”
夏丽没有应答,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
到了SK小区。陈言舟将行李给他们搬了上去。丙宝儿已经将床都铺好了。她以前睡的那个房间,整理给陈言楠睡。房间已经粉刷成天蓝色系,尤其是天花板,设计成了星空的模式,上面画着许多的星星。躺在床上,只要开着灯,就能看到满室的星光。
陈言舟在下面陪着父母。丙宝儿带着陈言楠看房间。她有一些紧张的问:“豆豆,喜欢吗?”
陈言楠仔细打量了一下。墙壁上的相片墙,挂着一幅幅相片。相片里从婴儿时期的他,到2岁多的他,各挑选了一些,20几幅相片,记录了他3岁前的生活。相片里的宝儿,那时很稚嫩。连哥哥,也看起来清秀无比。每个人,都笑着很开心,脸上就算是淡淡笑意,都能感觉得出那幸福的样子。
丙宝儿见他盯着相片看,忙上前说:“你看,这些就是你小的时候哦。”
他目光盯着相片中几年前的自己,依偎在宝儿的怀里,笑得连口水都掉了出来。他有一些傲娇的偏过了头。可是心里,却注入了一点暖流,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这点而已。
丙宝儿带他进了卧室里的卫生间,对他说:“豆豆,你坐车也累了。你洗了澡就早点睡。这里是热水开关,这个方向是冷水开关。”说着,她又拉开镜子后的柜子:“毛巾放这里。你用过的毛巾可以搭在这里。脏衣篓放这个位置。你换下的脏衣服扔这里就行了。我们给你们请了一个钟点工,到时会来收拾。”
整个过程中,宝儿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唠叨的潜质。由于夏丽不清醒,所以,她不自觉的就扮演了母亲的角色,长嫂如母,这话说得一点也没有错。而陈言楠只是嗯,好,至少还是肯开腔了。
陈言舟站在门口,看着宝儿亦姐亦母,事无巨细的叮嘱着陈言楠,边帮他将行李箱打开,征询着他的意见,问他哪些东西想放哪里。
陈言楠却一把夺过丙宝儿手里的东西,不耐烦的说:“我自己收拾。”
丙宝儿听了,脸上很是惊喜:“哇,我们豆豆这么厉害啊。这么小就会收拾啦?以后肯定是个好老公。”最后那句话,完全是没有过脑子说出来的。陈言楠俊脸羞得通红,不禁恼道:“你在说什么!”他还是有一些别扭,叫不出嫂子那个词。
陈言舟含笑看着眼前这一幕。两人齐齐发现了他。丙宝儿叫了句:“小舟哥哥,爸爸他们安顿好了吗?”
陈言舟应了声,然后走到陈言楠面前,对他说:“豆豆,欢迎回家。”那大掌,将豆豆本就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陈言楠听到这句话,眼睛突的红了。可是,他却努力的憋着,使劲的憋着。
天知道,小小年纪跟随父母出国,异国他乡,语言不通,小孩子再胆大,都是需要时间来适应的。没想到,等到他兴冲冲玩回家,却发现,一切都变了。他从此沉默,从此早熟。今天,哥哥这句,欢迎回家。是啊,这里才是他的家。
丙宝儿很能理解此时豆豆的心情。她无声的拍了拍他的背,对陈言楠说:“豆豆,想哭就哭。以后一切有哥哥和我呢。”
9岁的小男孩子,正是好面子的时候。本来就要掉落的泪滴,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谁说我要哭了!”带着控诉和不满。
丙宝儿笑着说:“好,好,我们豆豆是大男孩了,是男子汉了,咱们不哭。”
等到一切弄好,他们出门时已经11点半。回去的路上,陈言舟的车,才开了一小会,就发现丙宝儿已经睡着了。
他目光带着点淡淡的笑意。看着她在半睡半醒中,皱了皱鼻子,似乎哪里痒,原来几根发丝已经掉在了脸上。他伸出手帮她将发丝拢在一旁。
车到了地下车库。陈言舟本要打算抱她上去,她就已经醒了。丙宝儿打了个哈欠问:“到了?”
说完,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迷迷糊糊的跟着上楼去。
她半眯着眼,坐在玄关处的换鞋凳,任由陈言舟帮她脱掉平底靴子。陈言舟在她额上亲了一口,问:“好了,现在去床上睡。”她应了声,又突然想到什么:“我还没有洗脸和刷牙。”
说完,她走到浴室去刷牙。结果,头一下撞到门槛上,痛得她意识一下回笼了。听到哎呀声,陈言舟忙跟过来问:“宝儿,怎么了?”
丙宝儿忙说:“没什么。”刷完牙,整个人都清醒了。她又去洗了个澡。陈言舟也洗完了澡,两人躺在床上,都有一些睡不着。
丙宝儿说:“估计爸爸他们也睡不着吧。”毕竞时差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调过来的。
陈言舟看到妈妈还是老样子,虽然电话里视频里都了解过,可是真正见到,内心的郁闷和压抑,怎么也散不去。他把头往丙宝儿身上靠了靠,枕在她的胸前。
丙宝儿将他的头抱住,轻轻的摸着他的头,无言的安慰着。陈言舟说:“宝儿,今天看到妈妈这样,我很难过很难过。”可是日子还是得继续。丙宝儿温柔的抚摩着他的头发,安慰着:“我相信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耐心等着吧。现在他们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还有豆豆,还有肚子里的宝宝,以后再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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