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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月明珠有泪 (白小侃)


  谭稷明闲闲看她一眼,她大脑忽然一紧。
  “是我手气太差总拿不到好牌,我真没想放水,是领导运气太好。”
  那人闻言笑眯眯,瞧着心情好极了。
  说话间她偷瞄那人的牌,那人手快,从推倒胡牌到洗牌不过几秒钟。她便利用这几秒将他的胡牌记了下来,到第二局码牌时,已大致了解怎样才算是胡牌。
  接着,她不算精明地连赢两局,到第四局结束时,听另一个领导说谭稷明。
  “出了一万胡一万,你也放水啊?”
  他很淡定,理着牌笑:“先出后胡,是我牌技不好。”
  项林珠又被点醒,原来不能太实诚,该放水还得放。接着又打了几局,她起身去了卫生间,出来时满腹牢骚,打了一晚上牌,丝毫不提工作的事儿,这叫什么谈判。心里正抱怨着,耳边却忽然听见有人讲话。
  她于是关了水龙头走出去,不料撞上谭稷明,他草草讲完电话,站在消防门前和她对视。
  “合作谈不了了,他们得罪了人,有人拍了他们进茶楼的照片准备往纪检送。”
  想必他刚才接的电话就是通风报信的。
  “那这牌还打吗?”
  “打。”
  “……可我不太会打。”
  “不会打你胡什么牌?”又说,“上回不是教过你?”
  那也算教?一个下午就使唤她了,都没正眼看过牌。
  “……我是刚才学会的,但也不是完全会。”
  他看着她,歪嘴露出个浅笑:“挺聪明啊。”
  项林珠最不喜他的笑,又坏又轻蔑。
  “走吧,刚学会得练练手。”
  就这么二人又回去打了几局,散场时他客客气气把人送走,回到车里却不着急送她回校。
  她问:“去哪儿?”
  “饿了,吃点儿东西。”
  她无语,她一点儿不饿,只想回宿舍睡觉。
  到了饭店,谭稷明要了海鲜和白粥,又给她点一份豆爽。
  窗外是漆黑的海,五颜六色的灯光照着沙滩和绿植,隔着窗户都能闻见风的味道。她拿着勺子把儿在碗里搅了搅,谭稷明正吃生蚝,抬眉看着她。
  “怎么不吃?”
  “不太饿。”
  “少吃点儿。”
  说着,往她跟前推了菜。
  “后天晚上请客户吃饭,你跟我一起去。”
  “……怎么又是我?”
  “你一兼职,干活最少,不找你找谁。”
  “……”
  这天晚上回去,刘晓娟已煲完电话粥。
  “回来了?”
  “嗯。”
  “阿珠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她脱下高跟鞋歇脚:“没有啊。”
  “今天晚上有人找你,高高瘦瘦的男生,也是我们学校的,姓吉。”
  “吉纲吧,他是我同学,我们是一个地方的,平常走得近些,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问我你为什么不去家教了,你没和他说你去给谭稷明打工?”
  “没。”
  吉纲不认识谭稷明,也不知道谭稷明的存在。
  “有机会再说吧,也不是什么非解释不可的事。”
  前几次和吉纲吃饭,她已经怕了他的脑回路,要是再专门给他解释这种事,只怕误会更深。
  刘晓娟没出声。
  她问她:“你跟他说了?”
  “……他问我你干嘛去了,我说你去给谭稷明打工了,他问我谭稷明是谁……”刘晓娟看着她,
  “……我也没细说,就说他是你老板……”
  她这样子基本表示能说的已经全说了。
  项林珠并不介意:“没关系,他本来就是我老板。”
  说完就去洗澡,再出来时刘晓娟已经睡着。她站在阳台擦头发。夜很静,路灯照着水光光的地
  面,像铺了一层油。这个季节多雨,海风吹来,湿气浸骨。
  她打了个喷嚏,转身准备回里屋,却远远看见上铺坠下什么东西,亮晶晶的,一闪一闪,碰撞室外微弱光线,折射出淡青色光芒。再走近一点才看清,那是一条心形项链,链子被压在刘晓娟的床垫下,只剩吊坠露出来。
  她忽然想起路之悦消失前曾诬赖她偷走她的钻石项链……原来刘晓娟那般笃定地帮她说话,竟不是因为相信她,而是因为消失的项链被藏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请给勤劳如小蜜蜂的我走一波评论和收藏,不要停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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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九年前,项林珠的父母意外身亡,其舅舅王军自愿承担监护责任,自此她搬进舅舅家,和表弟同住一间屋。睡在小钢丝床的头一晚,她听睡在隔壁的舅舅和舅妈吵了一整晚架。
  那是座很老的房子,两间卧室相隔一堵薄墙,为了侧卧采光,墙中央还凿空装了一木格窗,睡觉时将那发黄的碎花小布帘拉上,才有了相对独立的空间,隔音效果却等同于没有。
  “你大哥都不管,你凭什么接过来?”
  “……大哥离了婚,本身就带着个孩子,总不能叫他一个人带俩。”
  “她爸那边不还有两个姐妹吗,他们都不管,就你管,你傻不傻!”
  “……孩子可怜,你就别说这些了。”
  “自己家连饭都吃不起了,你还有菩萨心肠再养一个,累不死你!”
  “……”
  王军是个老实人,不善言语,更多时候只是沉默。项林珠清楚,舅妈徐慧丽最终没找理由将她送走,是因为从她父母那儿接管了遗产,虽然在她名下,却都由她支配。
  让她意外的是,就这还不够,一礼拜后徐慧丽带她去了居委会,声泪俱下诉说自己的困境。那办公人员坐在宽大的木桌后,桌上垫着玻璃台板,手边一杯绿茶,还腾腾冒着热气。
  “她爸不是有遗产嘛。”
  “都是小本生意,能有多少钱,都不够她上高中的,更别说吃住了。”说着抹了一把泪,“我们一家三口都靠王军吃饭,现在又多了一口,这日子可怎么过……这事不怪别人,怪只怪我们家王军心地善良,别人都不管,就他出面把孩子领了回来。这孩子没爹没娘,我总不能把她赶出去……”
  那人说:“这样吧,你交一份困难补助申请,我向上面请示请示。”
  她立即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来:“怕来回折腾给你们添麻烦,申请我已经托人写好了,您看看。”
  那人拿在手里看了看,随手放下:“行了,补助下来我再通知你们。”
  “好的好的。”她拽她的手,“阿珠,快和阿姨说谢谢。”
  她不是灵巧的人儿,生了颗孤傲的自尊心,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徐慧丽怨:“这孩子!”又和那人说,“补助的事就麻烦你啦!”
  接着喜笑颜开地回家,像捡了天大的便宜。
  刘晓娟和徐慧丽很像,不至于太缺钱,却总是表现出下一秒就会饿死的样子,接着收到别人的馈赠,却也不用,将那些馈赠都攒起来,仿佛这样心里就会获得满足。
  项林珠不知道路之悦的项链为何会在刘晓娟这儿,也不愿去揭穿。她这人面薄,开不了口,更怕
  开口之后嫌隙被放得更大。隐隐作痛好过直面伤口,看不见也就没那么疼了。
  周五,谭稷明和项林珠陪客户吃饭。说是客户,其实是当地经销商的地头蛇,那人多年来有固定货源,和几大供货商合作融洽,本来不想和谭稷明吃饭,但他已经旁敲侧击好几回,那人又听说他本身还做别的生意,正巧自己有意扩充经营范围,于是半推半就答应了。
  在景州六号包间,点了一桌子菜,七八个人谁也不能正经的吃,互相敬酒都敬了七八回。为首的男人个不高,穿着花衬衣白皮鞋,颈上戴了大金链,这人酒量特大,喝白酒跟喝矿泉水似的。
  “谭总,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出来混讲信用,我和别人已经签订三年合同,要是违反合约和你合作,那我在这还怎么混?”
  说完,咣咣一杯酒下肚。
  谭稷明头脑发晕,红着脖颈道:“你们之前的合作当然不能违约,也不需要违约。我们换个方式
  合作,您不用跟我批量买货,我公司小,生产量也少,只需要经销时挪出三分之一台面给我,等盈利了,你只管分红。”
  那人想了想:“台面费你给?”
  “给。”
  “那你不是亏死了?如果你一分钱不赚,我靠卖你台面也一分钱不亏啊。”
  他淡淡的笑:“这合作对您来说只赚不赔,接么?”
  那人犹豫了,沉默半天不答复,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怕事有蹊跷。
  谭稷明打消他的疑虑:“我初来乍到,没有门路销货,该吃亏时就得吃,何况是借着您的面儿扩大知名度。这点儿亏就当投资了,总有收回来的时候。”
  说完他打开手机调了闹铃,两分钟后闹铃响了。
  他指了指手机:“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于是关门走出去,半分钟后项林珠手机来了微信。
  打开一看,谭稷明发的:出来。
  她和旁边的姑娘耳语:“不好意思,去趟卫生间。”
  隔壁的门虚掩着,她将走出去,里屋便传来声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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