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廖风清不是同辈人,但他们也聊得非常投缘,顾怀露不仅对廖风清的生平感兴趣,也对他的玉雕技术极其敬佩。
廖风清见她喝完了一小杯,又续了一杯,感慨也是不少:“玉雕毕竟不是大部分年轻人热爱的工艺品,你们这样年纪的孩子,愿意传扬这种技艺,对我们老一辈的手艺家来说是深感欣慰。”
顾怀露急忙回应:“廖先生,您是‘中国玉雕大师’,就说您是‘国宝’也不为过,‘玉文化’博大精深,我也只能靠自己的笔力写出它的一点光芒。”
正说到这里,她听见后边的屋子传来一些动静,廖风清也想起什么,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一扇门,道:“对了我书房里还有一人,你帮我喊他出来。”
“好。”
顾怀露起身,往书房走去。
不曾想到,房里的人因为听见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也旋身往门外走。
顾怀露刚到门口,就与那位正走出来的男人面对面地撞了一个正着,两人都无暇反应,她结结实实地撞进对方的胸口,接着,听见耳边响起那道低沉的声音:“小心。”
她捂了捂撞痛的鼻尖,等到诧异地抬眼一看,顿时心里一紧,又缓缓松软下来。
怎么会是他……
秦朝辰。
他的身影没有完全浸润在阳光中,脸庞还有一些隐匿在光线里,那脸部线条更是说不出的如酒沉醉。
顾怀露睁大眼睛又看了看,更觉得这个场面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他的胸膛很结实,咫尺之间,男性的体温甚至带来了一些温暖,让人不禁细细去想,原来撞到肌肉的感觉如此微妙,难怪这男人广受女性欢迎了。
秦朝辰下意识抬手,在她挺翘的鼻梁处摩挲了几下,眼神稍是渐深:“怎么样,撞痛没有?”
顾怀露突然就感受到男人指腹的触感,又热又麻,呼吸间全是他独有的气息,沁人似阳春三月前就要融化的雪。
她的视线就像自由游动的浮游生物,忍不住要往对方性感的胸膛处深入,灼热的仿佛要剥开那层碍事的衣衫……
等到回过了神,她向后退了一小步,总觉得这气氛实在有点不对劲,而鼻尖似乎还留有他手指微热的温度,只能慌张地说:“秦总?怎么这么巧。”
秦朝辰脸部的线条柔化了,黑寂温凉的眼神中,泛起了一抹笑意:“嗯,好巧,我也刚到不久,在看廖师傅的藏品。”
廖风清偷偷地瞥了眼前的某位青年一眼,也是心中好笑——孩子啊,你做的这么明显我都懒得揭穿你!
顾怀露却根本没看见老前辈的神色,她有点分神地吐槽自己,怎么变得道行一点也不高了。
这个男人整天一副高冷不约的模样那都是外表,骨子里还真是一个色授魂与的尤物!
幸好她涂了斩男色……
因为方才一撞,她有些晕乎乎走回沙发,眼神更是飘忽地看了看他:“你是来劝廖先生……”
秦朝辰点头:“嗯,不过他还没松口。”
顾怀露不禁打趣:“廖老先生要是这么容易就请的动,那也不叫‘大师’了。”
“原来你们是‘熟人’啊。”廖风清打量这两人一眼,似乎有点懂了,嘴角眉梢都带了老人家智慧的笑。
☆、第九章
顾怀露说不出“我们连熟人也不算”这句话来,何况……她觉得和他成为“熟人”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秦朝辰也没有特意澄清什么,只是顺势问起了廖师傅的想法。
“我性格不合群,最讨厌在公司里上班,还不如自己现在开着一个小作坊,逍遥多了。”
廖风清一板一眼,听着像是没有转圜余地。
顾怀露来之前,秦朝辰也劝说他好一阵子了,他言辞之间行云流水,有理有据,以情动人。
这位青年平心静气地坐着,一眼望去,在柔和灯光的映衬下,那深邃的眼底全是细碎的情绪:“廖师傅,我绝不是想请你去公司为我们效力,而是出于我个人的仰慕,才想请你与我们合作。”
廖风清也是明白这孩子难得有一片赤诚,他们已经在这几个月里,连续见了好几次,换做是别人,他是根本不想搭理的。
老头叹着气:“……有名的大师也不止我一个,我不爱拘束,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朝辰却摇了摇头,“有些事很讲究‘缘分’,与‘玉’相关的尤其如此。”
见他们一来一去,顾怀露也在边上礼貌地听着,她想了想,在适宜的时候插嘴:“廖先生,您不是说,希望由我们这些年轻人来将那些工艺品发扬光大吗?秦朝辰请您去他们公司坐镇,也是为了‘传承’。”
谁说不是呢。
新的时代到来,随着时间一步步推移,还有多少巧夺天工的手艺被眷恋。
顾怀露见他沉思状,笑笑:“您如果不想将自己的手艺传人,不想开枝散叶,那也不会广收贤才了。‘天府银楼’肯定能给你提供更好的工作室,更优越的平台,你能接触品质更上等的玉石,让更多人看到你的作品……”
秦朝辰不动声色地勾起唇来,眼底是她漆黑如墨的长发,柔软温存,还盈盈地勾着一抹幽香。
他也趁势说道:“确实,总的来说,今年的年景不好,好的翡翠都越来越少了。”
他们默契无间,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几乎都要说动廖风清了。
廖老头一拍大腿,指着这两个年轻人就说:“我就知道,你俩串通好的吧?说,是不是一对儿?”
顾怀露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樱色,赶紧反驳:“廖先生您别胡说,别想着转移话题。”
秦朝辰依然没有对这个问题作出正面回答,他只是沉默半晌,声音清澈而真诚:“廖师傅如果还有什么顾虑,可以先去我们公司一趟,我亲自带您参观工作室。以后要是有任何不满意,也可以随时离开,我不会拿一纸合同绑住您。”
廖风清身子一动,他的精神烁烁,尽管脸上布满皱纹,但那一双眼睛尽含饱满的活力,此刻,面上露出几许思考的神色,还真有些被说服了。
这时搁在屋子另一端的座机响了,他向一对年轻人摆摆手:“抱歉了我先去接个电话。”
见主人暂且离开,顾怀露抿了抿唇,她看得出他们就要得手了,于是压低甜美的嗓音,小声问身边的男人:“你对这件事有几成把握?”
秦朝辰薄唇轻启,喉结也微微翕动,带着一些迷人又清冽的性感:“我不太做没把握的事。”
她顿了顿,又听他说:“不过真的多亏有你在与我配合。”
顾怀露慢慢地笑开:“哪儿的话,我也只是举手之劳,你们公司推出更多精美的玉饰,对我们消费者来说也是好事。”
秦朝辰的脸部表情总有些在外面难得一见的温和,转念又想到另一件事,对她说:“白元昊的事我替你查过了,这次他是惹恼了秦瑜涵。”
顾怀露表示这件事她已经问出来了,他点了点头,面色稍显冷淡:“我与秦瑜涵的关系从来不亲近,没办法帮到你太多,不过,我听她的意思……应该也只是想教训他一次而已。”
她想到这个做事出格的年轻人就觉得头疼,又觉得本来不该是自己来操心的事才对,只好揉着眉心,苦笑:“要不是看在他哥哥的面子上,我也不想再管他的事情了。”
秦朝辰是第二次听她提及白元昊的这位“哥哥”,不难看出,此人在顾怀露心中有相当高的地位,他微蹙起眉头,一时神色如同外边逐渐下降的气温,止不住的凉意。
廖风清的电话聊了大概足足有二十多分钟,回来的时候不知为何,脸上沾染了几分生动的笑意,满脸的春-色。
“一个小徒弟要结婚了,刚才打电话是想来登门送请柬,请我去喝喜酒,我顺便就和他聊了一会家常,哎,你看看,一眨眼都是要结婚的大人了……”他说到这里,抬眼瞧了瞧并排坐在沙发上的一对璧人,倒像是话中有话的模样。
“你俩晚上要是没事,留在这儿陪我吃一顿饭再走吧?”
秦朝辰想了一下,似乎也没别的事务要处理,就低声答应下来。
顾怀露本来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和身边这个男人还算有些交情,也就顺势一起了。
秦朝辰见她眉目生俏,要说也算真正的“金贵之身”,却在这一方简单意趣的小屋子中悠然自得,也是一副很随意的模样,真的是难得了。
他与廖师傅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也知道对方平日里每顿饭都爱喝一些小酒,声音微黯地说:“我不太会喝酒,只能陪廖师傅小酌几杯。”
廖风清舒展着眉目,其实他也算好客之人了,就是当然要看对象是谁,此刻也是喜不自胜,“你们肯陪我这个老头子唠嗑也就够了。”
那份神情在秦朝辰看来,简直就已经是默许了。
陪廖先生吃完了一顿饭,两人这才在门口分别,各自开车回下榻的酒店。
夜色清冷静谧,男人的眸色也沾染了一份夜色的凉意,他上了车以后,微侧过身,靠着皮质上好的车座,闭了眼睛想要休息片刻,嘴里淡淡地:“查一下白元昊的哥哥白源,给我一份关于他的资料,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