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惟小心翼翼地帮他把衣衫往下拉了拉,盖住肚脐。
钟恒无知无觉,他侧着身子,脑袋已经滑到枕头下面了,呼吸均匀平稳,显然睡得正香,黑黑密密的睫毛阖着,许惟凑近,拿手指比了比长度,默默惊叹。
她再一看,发现钟恒现在的唇色是淡红色的,配上安安静静的睡颜,没了那股骄狂劲儿,倒颇有“眉清目秀、风姿迤逦”的味道。
许惟第一次和一个男孩睡一张床,没想到早起可以欣赏到这种水平的睡颜,于是偷偷摸摸窥视了五六分钟才下床洗漱,从书包里摸出钱去买早餐。
等她回来,床上的少爷已经翻了个身,换了个十分妖娆的睡姿,被子被他踢到一边,那T恤又滚上去了,这回倒好,裤子不知怎么也蹭下来了点,露了大片的背不够,还加上半边的屁股。
许惟呆呆看了三秒钟,红着脸帮他把裤子提上去,再盖好被子。她独自跑到窗台边,拿了张英语练习卷出来写。
等她写完完形填空,钟恒终于从睡梦中醒来了。他掀了被子,睡眼惺忪,脑袋上两撮毛高高地翘着。
等视线清晰,他赤足下了地,晃晃悠悠地走到许惟身边:“大清早就发奋了?”
“不早了,都快九点了。”
“是么。”钟恒撸了撸皱巴巴的裤子,懒懒道,“我怎么还挺困的?”
许惟抬头看他,“你昨晚干嘛了,这么累?”
钟恒开了桌角的矿泉水,刚喝了一口,被她这么一问,冷不丁呛了一口——
总不能告诉她他昨晚忙着安慰小兄弟吧。
幸好,他编起瞎话也有一套,脸不红心不跳:“失眠了呗。”
“……失眠?”
“嗯。”
他歪着头靠过来,头顶的两撮毛格外喜感。
“跟你睡一块儿,老子紧张。”
许惟:“……”
是,你可真紧张啊,紧张得连屁股被人看了都不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对应的是第五章的回忆部分,明显车次不对
第73章 番外高中篇(28)
升入高三,整栋楼的气氛似乎在开学第一天就变了。
用陈光辉每天挂在嘴边的话来说, 就是“高中就剩下最后的三分之一了”, 发奋的同学更加发奋, 每天的生活都有种昏天黑地的意味, 从早读课到晚上下自习, 中间只有三顿饭的时间和一个短暂的午休可以用来喘口气,课间的十分钟经常被占用,体育课名存实亡。
如果说高三的生活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在钟恒这里, 最大的变化大概是他不能再每天送许惟回家了。
由于晚自习的缘故, 许惟这一年选择住宿, 每周日下午进校门, 到下个周六下午再回去,一周堪堪只有一天假。
不过也有一件让钟恒高兴的事。
陈光辉别出心裁, 向隔壁班的班主任灭绝师太学习,采取了赤-裸-裸的“成绩至上”原则, 每次月考之后都重新排一次座位, 按考试名次由每个同学自己选择,也就是说, 全班四十八个座位, 第一名最先选, 可以选择任何一个。
第一次月考,许惟征得林优同意之后选了倒数第二排,林优仍然和她同桌, 而最后一排是钟恒的专属座位,没别人敢去跟他抢。
许惟理所当然地坐到了钟恒的前面,一回头就可以给他讲题。
这件事让钟恒开心了很久。
他变着花样给许惟带早餐,大清早骑车去红枫街给她买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有一回骑到半路,塑料袋子在自行车的手把上晃断了,好好的一碗全洒了,他又回头跑了一趟,第二天就学聪明了,让钟琳给他备了个保温饭盒,早上就带着饭盒去。
到第二次月考,钟恒所有该补的基础知识都已经过了一遍,不出意外地考进了班级前二十。
虽然是第十九名,但已经很不错了,一中毕竟是省重点,就算十班是最糟糕的理科班,前二十名也绝对不算差的,何况他只学了高二一年。
可钟恒自己似乎不这么想。
许惟发现,自从班会课上老师报了名次,他就有些低落,吃晚饭时赵则和许明辉叽叽喳喳,他却不怎么讲话,晚自习也一直在闷头做题。
自习结束已经十点半,和以往一样,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在门口分别,许惟回宿舍,钟恒去取自行车。
往回走了一小段,许惟想了想,又跑去小车库。
钟恒果然还没走,他刚推了自行车出来。看到许惟,愣了一下,“你怎么跑来了?”
许惟说:“我们去操场待一会儿吧。”
这个时间操场昏昏暗暗,只有升旗台有盏大灯照着,跑道上有一些散步的同学,也有些偷偷摸摸谈恋爱的男女生躲在操场的另一头偷偷牵个手什么的。上学期教导主任逮了好几对,现在人少了很多。
许惟和钟恒没去凑热闹,就坐在升旗台下的石阶上,下头就是跑道。
许惟说:“钟恒,你有点不开心。”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钟恒顿了顿,有点惊讶,但嘴硬道:“没有啊。”
“你今天很少说话,晚自习一只青蛙也没有画。”平常他做题累了都会有些小动作,比如偶尔会摸她头发闹她一下,或者写个小纸条扔过来,上头画只丑巴巴的青蛙,再写几句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冷笑话,可今天什么都没有,乖得不正常。
许惟看着他的侧脸。
钟恒低头笑了下,声音被夜晚的秋风吹得飘飘荡荡,“你喜欢我画的青蛙嘛,那明天给你画呗。”
“钟恒……”许惟没有被他带偏话题,继续说,“因为考试不开心么,十九名已经很好。”
“好个屁。”钟恒自嘲地哼了声,“连王旭让都超不过。”
许惟:“……”
“我作文写了一个小时,就得了28分!”钟恒愤懑地盯着黑乎乎的跑道,“没及格。”
“那是因为偏题了。”许惟想起他那作文,不知不觉就想笑,“其实你写得挺可爱的,有些词语和句子还挺生动,比如那句‘好运气就是出门不踩狗屎,吃饭不吃石子,买瓶可乐还送包瓜子’,你看,多贴近生活啊,还很押韵。”
“你还笑!”
“好好好,我不笑了。”许惟轻轻拉住他放在膝盖上的右手,“下次仔细审题就行,再说了,你古诗词做得很好啊,一分都没丢。”
“古诗词才几分啊。”钟恒不屑地说,“还不够我错两个选择题的!”
“可是也没有多少人能做全对啊,连林优都错了一个。”
见他不讲话,许惟想了想,靠过去揉他头发,“你这脑袋瓜真挺好用的,你看我们都学了两年,你一年就赶上来了,哪有你这么聪明的?”
钟恒半信半疑地瞅着她,慢慢笑了,“你逗我呢?”
“真心话,我发誓。”
钟恒有点开心了,“那你喜欢我聪明,还是喜欢我帅?”
“都喜欢。”
钟恒这回心情彻底好了,把她搂过来,“给我亲。”
许惟不敢磨蹭,十分配合,只为了抓紧时间亲完。这地方毕竟不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教导主任的手电筒就要扫射过来。
钟恒心满意足地放开她,舔了舔嘴唇,说:“我下次会考更好。”
许惟点头:“我知道。”
停顿了一会,钟恒又小声说:“我肯定能跟你考到一起,我保证。”
就这一句,许惟察觉到了他隐秘的不安,这才是他今天不开心的真正原因——他怕不能考到一起。
有一瞬间,许惟想告诉他,你考得好不好都不影响那个约定,只要我想,我就能跟你一起。
但最终,她只是点点头,“嗯,信你。”
他这么努力,凭什么不信?
月考过后,就迎来了十一月的另一件大事—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又要举行了,提前两周各班就开始报名。历年来,高三年级对这种活动的参与度最低,除了一些体育生,其他同学几乎都不愿意再花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他们宁愿在教室里多做两套题,所以运动会的动员工作困难重重。
一周过去了,径赛类还有很多项目压根没人报,体育委员急得团团转,只好不怕死地把主意打到全校知名的径赛小帅哥钟恒身上。她清楚地记得,高一那年运动会,钟恒一战成名,径赛类他就报了三项,结果全是冠军,其中800米还破了校记录。
但是去年钟恒没参加,今年看样子也没什么兴趣。
体委托许明辉问了一句,果然被拒绝。
一直捱到截止日期前一天,许明辉偷偷给她出了个注意:“曲线救国呗。”
“啥意思?”
许明辉指指许惟:“喏,那是钟少的罩门所在。”
“懂了!”
当天中午,许惟就被体委大人偷偷摸摸拉到了走廊。听完缘由,她挺惊讶:“他有这么厉害?”
“当然了,去年钟少没参加,咱班径赛全军覆没,这回实在没办法,人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