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有好事者还唱着‘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麻又西大口吞着沙子,一想到这沙里有鸟屎,就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喷带吐的全弄贝勒干净的白衬衫上了。
贝勒本来就因她从坡上掉下来而导致脸色很不好看,这会儿看她专注朝他身上吐沙子、欲要吐出一席全沙宴那个架势让他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两个人安全滚到平稳的地方之后,麻又西从贝勒身上弹起来,冲他仰着一张花猫脸:“你怎么不告诉我有沟?”
贝勒专注掸他脸上的沙土,不想跟麻又西说话。
“我现在丑吗?”麻又西又问,伸出两根手戳了戳自己的脸。
这回贝勒倒是回答了:“丑。”
然后麻又西就哭了,就像贝勒在公安局门口救她脱离群众之后那样,哭状可以用悲惨来形容。贝勒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爱哭又哭的这么丑的人,当然,他平时见的人,都不哭。
“我是为什么要跟着你啊……我是为什么要跟着你作奸犯科啊……”她一边哭一边扯着贝勒的衬衫抹着鼻涕眼泪,她才舍不得拿自己衣服擦呢!
作奸犯科?听到麻又西这话,贝勒自动忽略了她往她身上抹眼泪这个行为,皱起了眉。
“你别乱用成语。”他说。
麻又西抓起一把沙子,扬在贝勒身上,哭的更大声了:“都是你的错!”
贝勒被她毫无道理可言的埋怨弄的无力起来,此刻的他只觉得大脑里所有有意识的东西全都混作一团乱麻,折腾的他好不痛快,最后他无奈的吐出一个字:“嗯。”
“她为我而死……我却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对她说……”麻又西转过身去,把脸埋在了曲起的膝盖里。
“她如果只想听你一句谢谢,那就不会拿命来换了。”
麻又西转过身来,瞪着贝勒:“那你呢?为了你的计划,已经有人把命搭上了,你为什么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
“决定跟你走的时候,我以为我的选择是对的,哪怕在杜鹃中刀之前,我都坚信我是对的,你们是正义的,可现在,我动摇了,我看不清了,我想不通了。”麻又西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哭了,眼泪风干在她白嫩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搀和着沙土的条状痕迹,不仅美感尽失,还略显滑稽。
贝勒看着西边已经仅剩下半颗的太阳,说:“对于杜鹃的不幸,我只能说抱歉,同时也有些庆幸。”
“庆幸?!”麻又西不敢相信自己这是听到了什么?!
“庆幸那把刀没落在你身上。”
麻又西愣了。
贝勒瞥见麻又西的表情,了然了她心中所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又说:“少了你对我来说是种不小的损失,所以比起杜鹃,我更想你平安无事。”
这么欲盖弥彰的一句话在麻又西目前脑袋混乱不清楚的状态下听来,没什么不对,所以她很快就接受了贝勒的这个解释,站在他的角度考虑,确实是她比较有用。
“我错了,我就不该问你这个问题,也不该跟你说任何事,你又没心。”麻又西说完这句话就站了起来,掸了掸裤子上的沙粒,居高临下的看着贝勒,又添了一句:“活那么大,杜鹃是唯一一个愿意为我去死的人,我却一直在骗她,我这叫什么?下三滥。你就不一样了,愿意为你去死的人不计其数,你可能很享受欺骗她们达到目的的过程,但同时也说明,论起下三滥,你比我更胜一筹。”说完这话,她抬步朝前走。
贝勒在她走出两步时攥住了她的脚踝,使她整个人失去重心,猝不及防的摔进了他的怀里。
他看着躺在自己身上的麻又西,“希望在我告诉你‘半圆计划’之后,你还能把这番话再对我说一遍。”
麻又西躺在贝勒身上,贴近他掌心的脊背隐隐发烫,她慌张的从他身上起来,伸出一根娇俏的手指指着他,红着苹果肌锁着眉,话说的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你有病!”
“嗯。”
“……”
麻又西承认她的羞可能多过于恼,怕再待下去多巴胺分泌超标,驱使身体做出一些暴露性别的行为,那就有点坏事了。想着她就抬步走了出去,刚走两步,她停住了,转回身来:“半圆计划?”
“半圆计划。”
☆、第19章 |禾尔
离开中卫,三个人再次上路,据说这回可以直接到目的地了,据窦庄说的,麻又西觉得挺不靠谱的。
连霍高速上,贝勒开着车,麻又西和窦庄闲得无聊一人抱着一个手机玩儿单机斗地主,以至于除了冷风呼啸着灌进天窗的声音,还有‘压死、管上、大你’这样的声音在贝勒耳边鼓噪个不停。
窦庄没眼力见儿,他正专注于拿到三个积分的快感中,根本没空去看贝勒黑掉的一张脸。麻又西更没空了,有空也不想看,现在的她看贝勒老有种呼吸困难的感受,她掩耳盗铃的把这种现象理解为高原反应的携带性病症。
“差不多半天之后到敦煌,到之前在瓜州停一停。”贝勒说。
“嗷。”
“嗷。”
窦庄和麻又西这么回应他。
“停之后你们就下车吧。”贝勒又说。
“嗯……啊?”麻又西抬起头,把脸转向他的方向,皱眉看着他。
贝勒又重复了一遍:“到瓜州你们下车。”
“啊?”
贝勒可能是好话不说二遍,也可能是懒得说了。
麻又西看从贝勒嘴里问不出答案了,转过身去,看后座的窦庄:“你听见了吗?”
“什么?”窦庄双眼不离屏幕。
“他让咱们在瓜州下车,瓜州是哪儿?”
听到这话,窦庄猛地抬头,一脸见鬼的表情冲向贝勒:“四哥!你不要我们了?”
麻又西嘴角抽搐了两下,合着他一直没听见。
“柳格高速下,把你们放锁阳方向那条路上,七月接你们。”贝勒说。
窦庄听到七月的名字一张脸臭破了天际,就好像是贝勒提及的这个人日了他十八代祖宗一样,“塔西浪!”
麻又西听窦庄说了一句土话,她没听太懂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她还记得之前贝勒提起七月时窦庄那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态度,可想他们之间就算没有深仇大恨却也不是相安无事的。
贝勒瞥了眼麻又西,见她盯着窦庄出神,猜想她又在心里打她的小算盘,冲她说了句话,扰乱了她的节奏:“记住了吗?”
“啊?”麻又西刚反应过来就点了点头:“嗯,记住了,在锁阳方向那条路上等着七月。”
“嗯,看好了窦庄,别给他机会在七月水里下泻药。”贝勒又说。
麻又西差点惊掉了下巴,窦庄还干过这种道德败坏的事儿?
她从心底对窦庄的印象有了极大的改观,以后不能得罪他,也不能吃、喝他给的任何东西。
之后不到半天的时间里,贝勒再没说过一句话,他的眼睛专注着前方的路,麻又西看他的侧脸,就像他讲起‘半圆计划’时被信仰的光芒装裹全身那般耀眼。
博士,诺贝尔生理学、基因学双得奖者。这是外界对他全部的认知,除此之外,是男是女,多大年纪,无人知晓。在这里就先称其为‘他’吧,他毕生都在研究一种真菌,一种具有感染性并可以寄居在感染者大脑里的单一类真菌。这种真菌带有一定自主性,它一旦在生物体内找到适于生长和传播的寄居位置,就会迅速的攻城掠地,对阻碍它强大的免疫系统痛下杀手,导致感染者身体机能受损,各项官能瘫痪。而在此刻,这个颇有野心的真菌就会占据主脑,实现它计划中的‘精神控制’这一项终极目标,等它爽够之后,感染者也就该上路了。
1976年,非洲河岸出现了第一例伊波拉病毒,后译埃博拉。这是一例烈性传染病病毒,有异常高的死亡率,最致命的一种死亡率远超90%。这种病毒的致病原理在于一门心思攻击感染者器官,然后在慢慢侵蚀、攻占各个领地之后一举拿下脑部,与前者单一类真菌同是控制精神、支配器官这一个套路。
博士提出,埃博拉这个自然界智商最高的杀人机器与这个单一类真菌是前世今生的关系。当然,他在提出这个推测之后被无数生物学家、科学家、医学家、这个学家那个学家当作是无稽之谈,可尽管如此,却没有动摇他验证这个推测的决心。为了不受影响,他远走北极无人区,建立了一个研究基地,誓要揪出两种看似毫无关联的害人精的本来面目。
他将这项研究称之为‘半圆计划’。
博士在巴西雨林一种长‘犄角’、说严肃点就是一种头脑外部长出类似植物茎干物体的蚂蚁身上提取了这种真菌,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尸化真菌’。目前他已经确定这种尸化真菌的猎物延伸至灵长目动物,跟埃博拉的宿主越来越重合。不敢想象有一天它和埃博拉并驾齐驱的穿梭于人群时是种什么景象,应该是末日吧?
他绞尽脑汁的探索出了一种针对尸化真菌的抗体,现在就等着试验成功了。一旦完成匹配,就会从根本上转变它们赖以栖身的宿主,从而达到真正意义上剿灭这种真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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