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水美)

　　张敏一愣：“肺炎？住院？”
　　女医生已经开始给别的患者诊断，见她没反应，抬头催她：“还楞着干嘛？赶紧去交钱住院。”
　　“哦，好。”张敏抱着孩子去开单子，又去住院部交钱，犹豫了一下她问收钱的人员，“你好，问一下，这个住院一般要花多少钱？”
　　对方看了她一眼，以为是她不舍得为孩子花钱，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估计两千到三千块吧。”
　　张敏抱着孩子道了谢，办好手续，圆圆挂上吊瓶的时候，她坐在她的床头，看着女儿因为难受皱起的眉头，恨不能把这份罪替她受了。
　　挂完吊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了，圆圆的烧已经退了，精神也好了很多，她把小手放在张敏的手里，轻声说：“妈妈，我想喝水。”
　　张敏起身去打水，走到走廊才发现自己手里连水杯都没有，她站在空旷昏暗的走廊里，身边连一个能帮她递杯水的人都没有，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她拧开水龙头，双手捧起冰凉的水洗了把脸，她不能倒下，圆圆还指着她。
　　医院的北大门有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张敏决定先去买点日用品，跟值班的小护士打了声招呼，让她帮忙照看一下圆圆，一个人下了楼。
　　半夜的医院没有一点声音，阴森的让人脊梁发毛。张敏仰头叹了口气，一路小跑进便利店。
　　回到病房的时候圆圆已经模模糊糊的睡着了，她打了水，走到床边轻声唤她：“宝贝，宝贝？起来喝点水再睡。”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见张敏回来了，清醒了一大半，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说：“妈妈，你可回来了。”
　　张敏笑着摸摸她的头，把水递到她的嘴边，轻声细语的：“宝贝，来喝点水。”
　　小姑娘喝完水，仰着小脸撒娇：“妈妈，我想抱抱睡。”
　　张敏把她揽进怀里：“好。”
　　第二天张敏打电话跟老板娘请了三天的假，没办法，圆圆住院，即使辞职，她也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医院里。
　　三天后，圆圆出院，张敏又瘦了一圈，好在这几天都没有接到变态车主的电话，张敏疲惫之余又多了几分庆幸。
　　只是卡上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
　　毕竟是孩子住院，火锅店的老板娘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旁敲侧击的说她事情多，耽误了工作。
　　张敏只能厚着脸皮装作没听懂，默默的干活。
　　累了一天，晚上圆圆洗澡睡觉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妹妹张曼宁的电话。
　　一听她说话的语调，张敏就知道她一定是又出了什么事。
　　果然张曼宁带着哭腔在电话里说：“姐，我怀孕了，要做流产，你能借我点钱吗？”
　　又是钱，她现在那里还有钱？
　　“你都二十五了，既然有了孩子，为什么不结婚？”
　　“何明说我们现在的经济条件不允许，姐你放心，等我们安顿下来一定结婚。可是现在真的不行啊，我们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养孩子？”
　　“既然养不起为什么还这么不小心？”
　　“都说了是意外，姐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张敏叹了口气说：“我也没钱了，你男朋友不能跟家里要点钱吗？”
　　“不行，不能让他们家人知道我怀孕了，让他家人知道我还没跟他结婚就为他打胎，那他们会怎么看轻我啊，肯定会觉得我不自爱。”
　　其实张敏想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总是这么一次次的不自爱？
　　但毕竟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妹妹，又怎么可能不心痛呢，张敏说：“我这里只有一千块了，你用的话，我明天打给你。”
　　那边张曼宁笑道：“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对了，这事千万不能跟爸妈说，你也不想他们担心吧。”
　　“我知道，还有，你现在在哪里？学校吗？一定要记住，不要因为是小产就不注意，手术后半个月一定不能占凉水，既然你说何明没有钱，那时间总该有吧，一定让他好好照顾你。”
　　张曼宁说：“知道了姐，又不是第一次，我知道注意什么的，对了圆圆怎么样？最近又长高了吧，最近你都没有传她照片给我看，还有我听妈说你离婚了，恭喜你终于摆脱了极品婆婆跟老公。”
　　离婚的事情张敏不想多说，只对张曼宁说：“圆圆最近感冒了，不过已经好了。”
　　“啊？圆圆感冒了？怎么回事？”
　　“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沉默了一会张敏听到话筒那边说：“姐，谢谢你，从小到大，我一直叫你姐，其实我知道，你只比我大三个月，可是却一直为我牺牲，圆圆的事情······”
　　“圆圆是我的孩子，你以后也会有你自己的孩子。”
　　“······是，我会。”
　　挂断电话，又把圆圆哄睡，张敏小心的拉开宿舍的门，独自一个人出了后院，夜空落寞，没有星星，只有几盏忽明忽暗的路灯孤零零的立在路旁，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仰望天空，悠远的星闪耀着，像细碎的泪花······
　　张敏突然很想问一问老天，她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活的这么艰难，她想起了刘秘书的那张律师函，这几天没有消息是不是因为他们正在走司法程序？如果他们真的走司法程序怎么办？那时候圆圆该怎么办？
　　她摸出手机，看着不断闪烁的屏幕，一念之间居然拨了一个电话。
　　等她反映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拨通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过来：“张小姐？”
　　张敏搓了一把脸，望着前方无尽头的黑暗，她说：“刘秘书，我跟穆总的前女友长的很像吗？”


☆、第 7 章（修）

　　张敏搓了一把脸，她的声音在无尽头的黑暗中显得苍白无力，她说：“刘秘书，我跟穆总的前女友长的很像吗？”
　　刘秘书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他说：“是，不过，张小姐，您现在才给我打这个电话，似乎有点晚，当然我会请示穆总，这种事情，还是由他来做决定比较好。”
　　张敏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她的一双眼睛被黑暗完全湮没，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像是自言自语，透着让人心痛的颓废，她问：“我值多少钱？”
　　刘秘书一愣，这些年他见过各种各样向穆孝淳自荐枕席的女人，有图钱的，有图人的，当然也有胃口大，或者说太过天真想跟穆孝淳过一辈子的，但是这么直接的，她是第一个，明明是冲着钱来的，还问的这么理直气壮，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还不能立刻给她个确切的金额。
　　“······这个，我要请示一下穆总才能告诉你。”
　　张敏又问：“值一万五千块吗？”
　　这个嘛，刘秘书看了一眼靠在老板椅上背对着他的穆孝淳：“张小姐不要妄自菲薄。”
　　张敏笑了声说：“那麻烦你回去告诉你们穆总，即使我只值一万五千块人，也看不上他，还有，开着几百万豪车的人，为了一万五千块的修理费，逼着一个女人卖身，他的前女友真该感激他的不娶之恩。”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刘秘书摸了摸额头的汗，他不太敢抬头看办公桌后面的穆孝淳。
　　手机开的是扩音，这段对话，他肯定一个字都没落下。
　　穆孝淳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大胆的打电话过来耀武扬威，刘秘书踌躇了一下说：“张小姐似乎······”误会您了。
　　穆孝淳靠在老板椅上，缓缓转了过来，刘秘书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他面色平静，但是眸中的温怒显而易见。
　　他勾起唇角，慢吞吞的说了四个字：“不娶之恩？”
　　不知道为什么，张敏搂着圆圆躺在床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第二天八点多钟的时候，火锅店刚开门，就迎来了两位客人，一瘦一胖，穿着很正式的西装，老板娘笑着走过去说：“两位，我们家不卖早餐，要吃火锅得十点以后过来。”
　　瘦的那位笑道：“老板娘，我们就是来吃火锅的，谁规定火锅不能当早餐吃的？”
　　开门做生意，没有往外赶客的道理，老板娘热情的招呼道：“那咱们来个早餐锅，小张，去端锅底，大早上的，咱们吃点清淡的，三鲜火锅怎么样？”
　　两位笑着点头：“可以。”
　　谁知道酱料昨天就用完了，老板一大早去上货，现在还没回来，最后老板娘想了想说：“不是还有麻汁吗？让他们蘸麻汁吧。”
　　谁知道小王刚把麻汁放到自取台上，两位客人就吆喝：“喂，老板娘，怎么只有麻汁没有酱料？你们这样应该也算是偷工减料吧？”
　　老板娘笑道：“瞧你们说的，是少你们的菜了还是少你们的肉了？酱料一会儿就到。”说着她又回头对张敏说，“你去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张敏去打了电话回来说：“老板说路上堵车，估计还得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人早吃完走了。”
　　张敏想了想说：“要不，我来配点吧。”
　　老板娘有点不敢相信：“你会做酱料？”
　　张敏点了点头，老板娘想了想说：“要不你先试试，好不好吃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