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双方都害怕的时候,该怎么做呢?
「……我好歹也是男孩子,快到我的身后来吧。」
「哇,爸爸桑要保护我吗?直到被大狗丸犬魔王打败?」
「……直到我吓晕了为止。」
「喂!」
「等一下我要是晕了,你可要接住我啊。」
「……好逊,你就不能多说几句帅气的台词吗?」
「怎么可能!我可是‘废柴’啊!」
可到了最后,一直到他们被解救的那刻,他都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被吓晕过去。
那个孩子一直都是……说不上是多么勇敢的人,甚至有点缺乏自信,胆怯,但他会为了朋友而强迫自己变得强大,就算是恐惧得脚下发软,也会因为身后有朋友的存在而不肯后退半步。
可是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在看不到的地方,他突然成长到让自己陌生的程度,冷静,强大,不再自卑畏怯,甚至,说出了曾经绝对不会也没有信心说出口的承诺。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直到我死为止。」
纲吉君,这回可不是剧本排演啊……你,真的是认真的吗?
被蒙上大片光线的视线当中,比绯樱闲的复制体要矮上一些的少年背脊挺直,仿若与地面连为一体的磐石,再强的风吹雨淋也无法将之撼动。
“只要前半句就够了。”她借助绯樱闲的身高优势,伸手在对方的头顶揉了揉,“……说真的,两个人都被狗吃掉也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正警惕戒备、严阵以待的泽田纲吉默默被噎了一小下,即便是强敌当前的严肃场合,他还是觉得刚刚的槽点简直不能忍:“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执著这个梗?再这么冷下去我的死气焰都要点不起来了。”
岚知也默了一下:“原来你在战斗中是不能听冷笑话的吗?”
“……”处于超死气·极致冷静·状态下的泽田纲吉明智地无视了前一个话题,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的手还要在我的头上停留多久。小心被烧哦。”
“啊、哈…哈……”岚知麻利地缩回手,努力忽略陡然一凉的头皮与无法理解的心虚感,“我就是试试你头发的温度热不热。”
说什么呢!
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下,岚知抬起头,再次正视一直站在不远处面带微笑的杰克。
意料之中的没有破绽,他就任凭他们两个“玩闹”,无论他们是戒备还是放松,都不能引起他的半点情绪波动。他仿佛对他们的任何行为都不感兴趣,无论他们怎样做,对于他而言都无动于衷。
……不,大概并不是这样。那样的眼神,与其说是“无动于衷”,不如说是“视而不见”。
在他的眼里,并没有她与泽田纲吉这两个个体存在。
他的眼中只能看到“蕾西”,他所认定的“蕾西”,或者说,除了寻找蕾西这一行为,别的事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他应该也是清楚的吧——对于她并不是“蕾西”这一事实,否则,他的眼中为何不是对死而复生的狂喜,而是这样一种平静的,诡异至极的满足呢?
这样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透过她假想编织成境的美梦一样。
仅仅两秒的视线交错,没有停留的,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呐,玖兰李土,你猜的没错,这具身体是绯樱闲的。不止如此,玖兰树里的也在我们这里……”
第一句话来自泽田纲吉,他的目光正对着杰克,显然,这句话的目标这个在他眼中最难缠的英灵。
第二句话自然出自岚知,她在短短时间里又一次“幸运”地听见了少许“幻听”,其中的内容囊括了玖兰李土的种种恶行与软肋,在如今这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若是不利用新得到的信息努力忽悠一下,那也太对不起自己的幸运值了。
几乎是两人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中心对峙的四人同时出了手。
玖兰李土毫不犹豫地攻向岚知,而杰克因为位置原因,首先被罩进玖兰李土的攻击范围,第一时间便解放了宝具进行防御,被动地与对方战在一起。
原本也准备上前迎战的泽田纲吉因为裤腰突然被扯住的缘故,黑着脸顺从背后那只黑手后退了十几米,一直退守到结界所在的地方。
“邦、枝、岚、知!”
岚知顾不上发寒的后脊,一手死死揪着某人的裤腰不放,另一手利落地打晕了锥生一缕,将他扛到肩上。
昨晚这一系列动作后,她发现后背的气压实在有些hold不住了。
“咳……你别生气,只有扯着这个地方你才会顺着我的动作行动,所以……”她转过头,用亮闪闪严重破灭本尊气质的目光掩饰其中的心虚与不安,“纲吉刚才说了会保护我的……所以,请保护我离开这里吧!”
一起离开,才不要什么留下一人垫背牺牲为另一人换取时间的烂戏码!
“我也会保护纲吉君的——在我们都被魔王BOSS吃掉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力了,放上短小君……
课多课多真是烦,懒癌拖延症何弃疗……
PS,感谢小雨的地雷,么么哒~
☆、第66章 →←
虽是故作轻松地用戏剧化的称谓舒缓紧张与不安,也意外顺利地逃了出去,可岚知的心神没有丝毫放松,反而绷得更紧了。
她的脑中一直回放着离去前,杰克侧眸时微弯的唇畔。
那别有深意的弧度让她莫名发寒,连带着杰克让人捉摸不透的行为也令她忧心忡忡——铤而走险用地理位置让玖兰李土与杰克交戈,只为赢取一瞬逃跑的先机,原也没有妄想挑拨两人一直战斗下去,只要杰克“阻拦”玖兰李土几秒就算达成目标。然而,杰克的做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他像是完全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不仅不以为忤,反而在玖兰李土想要逼退他、拦住她去路的时候倾身上前,主动缠住玖兰李土。
不管是反常的行动,还是难以分辨含义的微笑,都让她深感不安。
“怎么了?”
伴随着低沉的询问,拢在振袖中的手被一股温暖握住,游离的思绪也一并被拉回。
“……脸色很差,不舒服吗?”
她侧过眼,正对上一双倒映着火焰与担忧的眼瞳。
“没事,只是控制不住地乱想……”岚知焦虑地揉了把刘海,看向一早就被打晕、被泽田纲吉扛在肩头的锥生一缕,“先找个隐秘的地方安置他吧,我们不能带他走。”
在追兵随时可能赶至的情况下,带上一个毫无行动能力的人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尤其是这个毫无行动能力的人是必须保护、不能让其死去的重要角色。
她必须在玖兰李土或是杰克追上来前把锥生一缕带到安全的地方。只要保证锥生一缕的安全,契约就算达成了一半,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只剩纲吉的安全……以及……
她的目光投向脚边与她并行的黄色狸猫,眼底的色泽渐深。
忍了忍,她再次按捺询问疑惑的冲动。
找了家不起眼的旅店开房,将锥生一缕安放在床上就准备离开。但在脚步踏出房门之前,身后有干爽的少年音带着迟疑传来。
“……闲大人。”
岚知脚步一顿,只侧过脸,没有转身:“我不是绯樱闲,先前玖兰李土的话你也听到了不是吗?”
“绯樱大人……”
听到锥生一缕更改的称呼,岚知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心思再作更正:“不要再想着给绯樱闲报仇,比起白白送死,她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可是绯樱大人——”
“咚——”
一声闷响,被击中后脖颈的锥生一缕再次昏了过去。
“……”岚知堵在肺管的气一岔,眼神微妙地凝望面不改色放下手刀的泽田纲吉,“纲吉你……”
泽田纲吉被笼罩在橙色焰光下的面容平静无波,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刚才干脆利落出手的人也不是他一样:“走吧。时间不多了。”
“……哦。”岚知将散落的鬓发重新拢紧马尾,快步走出房门。
紧跟着她出来的泽田纲吉很快便赶上了她,在错身而过的时候,他似是随意地在她耳畔落下一句话:
“明明不是你的本意,为什么要和那个人说那些?”
岚知微愕,但想到泽田纲吉偶尔让人惊叹的敏锐直觉,便不再惊讶,只含糊不清地答道:“……代人劝诫而已。有人想要他活着,不想让她复仇。”
的确如泽田纲吉所说,如果不是因为契约的关系,她根本不会对锥生一缕说什么放弃复仇的话。且不说任意干涉置喙别人的选择有多么的不尊重,就她个人而言,如果有谁杀死了她最重要的人,就算明知复仇无望,她也会选择奋力一搏。不自量力也好,白白送死也好,世上本就有许多事是无法用理智衡量的。
别说什么逝者已矣,那人也希望她放下仇恨好好活着,人都死了,她再好再歹对方也不可能知道。
“‘有人’……是你刚才说的‘绯樱闲’?你的身体……”
“算是借来的,所以我必须传达她的意念,让这个锥生好好活着,”岚知打断泽田纲吉的猜测,避重就轻地回答,语气里多了一分隐蔽的烦躁,“先别管这个了,我们快走吧,玖兰李土的目标是我,只要我们没落入他的手里,这个少年就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