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瑜愣住，望向他。
她坐在莫汉成右边，只能看到莫汉成侧影。
他有什么不同吗？
不管冯素荷有没有带他回酒店房间，他都是他，只不过瘦了一圈，让他的侧脸线条更加冷毅，目光凌锐。
周景瑜目光也望向海面，笑了笑。“别傻了，我怎么会要打你。”不舍得。
这话让莫汉成激动，他蓦地回头瞪视她，视线幽深。“那怎么办，你不哭，又不闹，”他痛心，“心事放在心里，会让你从此忧郁。”
见他动气，周景瑜看了看他，嘴角浅笑。“这样想吧，把那晚事情放在工作环境，看成是最得力助手工作出现致命错误，但是是无心，要不要把他开除，还是给他机会？”
刀刺进胸口，疼让周景瑜皱眉，语气却平静。她说下去，“如果是你，你怎么处理这位助手去与留？”
不等莫汉成说话，周景瑜说，“以我的工作方式，我会酌情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留下。”视线从莫汉成脸上移开，回到海面。
海面波浪翻滚，击向岸边岩石。
莫汉听了，发呆。
周景瑜踢掉高跟鞋，拉起他，两人一块走向水滩。
海水卷来，溅湿周景瑜礼服裙摆。
真冷，周景瑜打了一个寒颤，冷直刺进心，让她想哭。
然而，她得撑住，她不能脆弱，不能觉得胸口太痛，嚎啕大哭。
莫汉成自从酒店那晚回来，格外留心她一举一动，要是她哭了，会冲击到他，把他动摇。在冬装上市这个时候，莫汉成要对公司全力以赴。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莫汉成要是抓住，可以让公司走出以前阴影，而且现在销售情况，可以借时装秀在直播平台火了，加速扩大公司规模。
儿女情长，这个时候不要揪着莫汉成计较，让他分心。
有句俗话也不是没道理，后院不起火，男人才能放心拼事业。
周景瑜想，现在顾全大局，让莫汉成情绪不要陷进惶恐不安，才是最好办法。
然而，有些事情不得不面对。
他们无法再亲热了。
是她反应僵冷，还是莫汉成对周景瑜愧疚，脑海不能抹去跟冯素荷酒店画面，心里有阴影。做到一半，各自停住动作，吻到一半，各自刚冒一点火热就被扑灭，浑身冰冷。
光着身，寒意从皮肤浸透空气。
最后，周景瑜担心莫汉成崩溃，她主动出声打破这个僵局。话割着心，她说，“等你公司上轨道，你休一个星期假，我们一起去旅游。”放松心情。
莫汉成目光沉暗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他的恐慌比周景瑜想的严重，深深抽着烟，想了又想，拉下面子去看心理医师。
莫汉成告诉医师，他这辈子再也不沾酒，可是，还是对周景瑜有很深内疚，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心理医师静静听完，对他说了这么一句。“你太在乎她。”如果不在乎，才不会介意跟冯素荷那一晚。
她对莫汉成的建议，放松心态，别太紧张因为这件事会失去周景瑜，越紧张，越是做不好自己，越是不能忘记那晚酒店的事情。
从诊所回来，莫汉成不到公司，直接回公寓。
周景瑜接了一个电话，正要出门。
莫汉成静静靠在门边，看着周景瑜化妆，涂口红。
她的头发到肩膀了，他对女人有长头发情结。
他不告诉周景瑜他去见心理医师，只是抽着烟，在她经过门边，抱了抱她，哑声说，“什么时候回来？”
周景瑜看着手表。“大概一个小时之后。”
莫汉成点点头，“我等你一块吃饭。”亲着她头发，放开她，动作格外柔情。
周景瑜心里难受，想对莫汉成说，别这样，我们不是在一起吗，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分开。如果这样就分开，感情太经不起风雨了。
可是，两人都竭力没有提起那晚，各自都不想提起，心意一致，担心提起，会让对方更难过。
周景瑜到了餐厅，才点了咖啡，冯素荷身影出现。
冯素荷眼角瞟周景瑜，嘴角牵着志得意满，从手袋拿出一张照片，沿着桌面，缓缓递到周景瑜面前。
周景瑜莫名，起初，没有明白。
冯素荷冷笑，把照片调转，周景瑜再看，眉动动了动，浑身像浸满海水，整个心都要跳出胸口。
她说，“我怀孕了。”
得意看周景瑜一眼，又说，“孩子父亲，莫汉成。”
后面这三个字，惊心动魄。
周景瑜低下头，不让冯素荷看到她听到这个名字滚下眼泪。
冯素荷宣布完，站起来，整了整衣裙，浑身上下都是高傲气息。她拿眼撇着手下败将，纤手弹了弹那张照片，红唇微抿。“是你告诉莫汉成，还是我告诉他，你来选择。”她说，“想好了，界时请你尽快搬出莫汉成公寓。”
这张b超照片冯素荷留下，她走了。
她得知怀孕，立刻告诉周景瑜，现在，她要去跟张泽宇分手。
既然已经从张泽宇这里得到商业信息，又怀了孕，张泽宇已没有利用价值。心狠的冯素荷一刻也容不下再跟张泽宇交往，一秒也待不下去，急急要把张泽宇踢开。
周景瑜的情绪只支撑到冯素荷走出餐厅门口，眼泪扑簌簌流了满脸。
太静了，世界仿佛不存在，四周雅雀无声。
理智被击碎，完全感觉不到人在公共场合，在餐厅，她伏在桌上，痛哭失声。
她苦苦支撑着和莫汉成走到现在，怎么是这样一个局面。
手臂一片冰冷，碰到那张照片。
周景瑜像被猛兽噬咬，眼晴露出害怕，尖叫，“把它拿走，拿走！”
服务员急忙前来，望着情绪失控的女客人，一头雾水。
周景瑜颤声，“拿开它，把它拿走！”
崩溃的情绪让服务员不敢不服从，只得把这张照片拿到前台。
蒋空绕与服务员擦肩而过。
他与朋友过来用餐，认出尖叫声是周景瑜，跟朋友低语几句，朝周景瑜走来。
周景瑜哭得喘不过气，蒋空绕拍了拍她的肩膀，近前坐下。自从那天，他特别自责，又见周景瑜现在这个样子，他叫她，“景瑜妹子，我——”真是抱歉，他只是好意让一向沉闷的莫汉成开心，也难得莫汉成这么高兴，就把他罐醉了。他对莫成成一帮同事拍着胸膛，让他们先走，他还要跟莫汉成继续喝，想不到他跟莫汉成一起喝醉。
周景瑜一味哭。
蒋空绕又叫她，她还是在哭。
他有些害怕，周景瑜一向是理智与冷静并存，他从没见过这个阵仗，她哭得这么撕心挠肺，歇斯底里。
他劝不到周景瑜，只得给莫汉成电话。
莫汉成飞速赶到。
蒋空绕看看莫汉成，无奈摊摊手。
蒋空绕走开交给莫汉成，莫汉成坐到周景瑜身边。
周景瑜一直趴在桌上，真是水做到的，眼泪开了闸，关不上。
莫汉成不像蒋空绕，想叫周景瑜。
她在哭，他就在她身边静默坐着。
她哭得肩膀一抖一抖，莫汉成点着烟，烟歪歪放在嘴边，缓慢抽一口，又缓慢抽一口。
他的脸如腊一般，平板无波，看不出任何一点情绪起伏。
他缓缓喷出一口烟，烟雾飞向天空，不一会消失，成为虚无。
下雪了，路人驻足，餐厅两个女生冲出去，在外面欢呼，伸手捧着雪花。
莫汉成跟周景瑜在一起那天，也是这样冷的冬天，她在滑雪，他在山脚下看着她从山顶飞扑下来，在他面前摔倒。
妈的，烟为什么这么呛！
呛得他的眼晴血红，不知是眼泪，还是红血丝。
第166章 冯素荷要与莫汉成结婚
冯素荷怀孕是压倒周景瑜辛苦坚持这段感情最后一根稻草。
她被刺倒在地。
爱情也成碎片。
愤怒跟悲伤，希望和幻灭，除了嚎啕大哭，她做不出别的反应。
莫汉成一根根抽着烟，麻痹的痛苦向他袭来。
手指粗鲁弹着烟，歪着头，凝视周景瑜。
心被她的哭声绞成一团，他紧抿，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想发出声，要冲动跟她说，“离开我吧，离开我，忘记这一切，你就不会这么痛苦。”
可是，第一个字割着喉咙吐出，还未发出声音，他就再次把嘴巴闭紧，脸色阴沉。
他说不出口啊！
他宁愿她崩溃，宁愿她痛苦，他就是说不出口！说不出让她离开他！
他曾对她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休想让他对她放手，休想让他同意放她走！
他对感情是这样想，也是如此做！
说他自私？哪个人不自私呢！
他不要做一个高尚的人，成全别人。
他不需要有梁承跃那样宽大胸襟，只要周景瑜幸福，他可以不需要得到她，把她沉默放在心底。
烟太苦涩了。
莫汉成皱着眉，烟在手里被狠狠截成两段。
周景瑜哭哑喉咙，很久很久，她抬起头，心被掏空，眼晴蒙着眼泪，看不清面前。
桌上有纸巾，莫汉成不用，他没头没脑用自己衣袖去擦周景瑜脸颊。
他粗鲁扳过她脑袋，动作也不轻点，干净衣袖在她满脸擦着。
周景瑜这时才打量面前人，发现是莫汉成，刀再次挥向她，疼痛扑天盖地，一个下意识反应，她瑟缩着身子，身子往后退了退，像在躲避莫汉成。
莫汉成没有多想，把她满脸眼泪擦完，拿起她外套，抓着她的手，把她自椅子带起来。
他的动作带着霸道，不管不顾，周景瑜脑海忽然闪过那张照片，惊惶望着桌面。
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