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瑜回过头，“怎么不上车？”她问，“手上工作还未处理完吗——”
莫汉成打断她，大步上前，“你快咬我。”
周景瑜怔住，愣然抬眸望向莫汉成。
莫汉成说，“快，你咬我一口。”
周景瑜莫名。
莫汉成说下去，“我现在没有眼晴，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你快咬我让我清醒。”眼晴不能相信周景瑜会待他如此亲切！
他把手臂递过来，周景瑜心情复杂望了望莫汉成，拿过他的手臂，用力咬下去。
尖锐的痛让莫汉成咬牙，他说，“继续咬。”
他要在他的手臂上留下周景瑜一排牙齿印，以后都洗不去这样一个烙印，以后每次看见手臂这样一排牙齿痕迹，就会想起今日暖和秋天阳光底下，他竟有过这样的幸福一刻。
他如此孩子气，周景瑜心里怅惘，还是咬下去。
手臂出了血，周景瑜才抬起头，轻声问他，“可以了吗？”
莫汉成痛得呲牙咧嘴，脸上还嵌着满足的大大笑容，另一只手揽过周景瑜，跟她回到车上。
一路上，周景瑜看着车前方，莫汉成握着她的另一只手，看着她。
开到一半，周景瑜受不了这种热辣辣视线一直追着她，让她半个身子都在发烫。而且，单手开车，他让她不能开快，车慢如蜗牛。等绿灯的时候，周景瑜转过头，恬静对莫汉成笑笑说，“你看前面，那里开了一家新的商铺。”
她是想让莫汉成转移视线与注意力，莫汉成没有拆穿她，但也不配合她，仍然目光灼灼盯着周景瑜。
绿灯亮了，继续开车。
车开得太慢，后面的车子一直在对他们鸣喇叭。周景瑜皱眉，想把手从莫汉成手掌拿开，他再这样握着她的手，她的脸红得如苹果，窘得不知如何是好，莫汉成低头笑了笑，不能再逗她，把她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亲，放开她。
不过，他的目光还是盯着她不放。
周景瑜脸颊烫热，开口，“不要再这样看我。”说着话，视线没有与他对上，因为不好意思。
莫汉成答，“我要把你今天这个样子记住。”所以，要一刻不放看着她，把她今天带给他无比幸福的样子拍下，装帧成一张张照片存放在心底。太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车子在那刹忽然开不稳似的，偏向旁边栏杆，莫汉成惊问，“怎么了？”他说，“我来开吧。”
周景瑜沉着气，把车子开回路面，稳稳开向餐厅。
莫汉成那句话让她的脸色煞白，手心冒着冷汗。
下了车，莫汉成牵着她的手，感觉到了，他紧张看她，“是不是吹了风，不舒服吗？”才推开餐厅的门，就停下脚步，“我送你回去休息。”
“没关系。”周景瑜勉强笑了笑。
她强自镇定找了近窗位置，招呼莫汉成过来。
气氛有点僵冷，她活跃气氛，拿起菜单，一边点菜，一边询问莫汉成这个菜如何，要不要叫别的？
莫汉成视线紧凝着周景瑜，语气凌厉，“我需要一个清楚答案，”他拿过她的菜单，放回桌面，“是不舒服，还是，你有事情瞒着我？”
周景瑜迎着莫汉成视线，镇静答，“我很好，”她说，“来，我们点菜。”
她继续看着菜单，若无其事。
莫汉成蓦地生气，瞪视她。“冷静无情的周景瑜小姐，今天跑过来公司，是因为被我感动了吗？！”
语气带着对他自己的自嘲，嘲笑他自己，周景瑜默默看着他。
她握了握他的手，语气柔软。“我没有不舒服，也没有心事。”
她温和如溪水的声音抚过莫汉成焦躁心间，他瞪着她，“那么，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因为终于发现，你以前对我太残忍？”
残忍？
他竟用这样严重的词。
莫汉成目光冷锐瞪向她，点点头，“是的，残忍。”他并没有说错。
他说，“你曾令我肝肠寸断。”
周景瑜心软，带着歉意。她低下头，“对不起。”
莫汉成掷开她的手，低吼，“你明知道，我需要的不是这句话！”他一直在等的，需要的，是她重新走回他身边，是她爱他，是跟他生生世世，白头偕老！
声音不大，不过莫汉成寒气逼人，四周客人朝他们这桌看来，服务员也看过来，周景瑜低声，“别这样，中午了，我们先吃饭。”
莫汉成的怒火更加腾地窜起。
找个聪明女友，跟她沟通也如跟高手过招。她这句话是在转移话题，不回应他刚才那句话！
莫汉成狠狠瞪着她，拿过风衣，冲出去。
周景瑜抓着他的手，莫汉成狠下心，把她的手再次掷开。
他到街上截停计程车，怒气冲冲走了。
周景瑜呆了一呆，伏在桌上。
几个服务员看着她，交换目光，面面相觑，都不敢走过来，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不是哭了。
周景瑜眼晴酸楚，却没有眼泪。
莫汉成确实有理由生气，她忽然对他如此好，是她刚才受到母亲锐狠讥讽，让她开始怀疑自己。
为了母亲，为了家族企业，她答应跟朱蔡东联姻，放下与莫汉成这段感情，可是，并没有人感激她。
她也并不是需要别人感激，她把这些揽在身上，认为这是她的职责是她的责任，然而，她对家族企业和母亲都尽了全力，企业却就要被别人吞噬，母亲也对她彻底失望。
母亲刚才那句话说对了，她确实是一无所有。
但她这一无所有，不是失去工作被男人抛弃，而是，失去了亲情和就要失去家族企业，以及，让一个喜欢她的男人伤透心。
她就要出国了，她想在国内这段时间，待莫汉成好一些，弥补他。
服务员开始上菜，看她的眼神有点怪异。
周景瑜去洗脸，补妆，重新回到餐位。
她等了十几分钟，仍不见莫汉成回来，一桌的菜肴没有动，她黯然买单，离开。
午后的秋天阳光，自两边树梢洒下，树影掠过车窗，周景瑜心内翻腾辗转。
一边开车，一边给莫汉成电话。
莫汉成见到她的电话，掐了！
周景瑜再打。
莫汉成挂断！
周景瑜打到第三次，仍然没有接通，她拿开手机耳麦，拧开车厢音乐。
“itshardtogetaroundthewind，butyou‘relookinglikeyou‘relowonenergy……”
周景瑜放下车蓬，风和阳光迎面扑来，音乐低低，“避风而行很艰难，你看起来像是气力全无，寻找它处重新再来过，感觉好像很迷茫……”
蒋空绕的电话进来，周景瑜以为是莫汉成，急忙抓过，却是蒋空绕一叠声向她求助。张谊菲中午跑到酒店找他，待在酒店大厅不走了。
他下班想回去，走出去被张谊菲看见会把他逮住，只好让周景瑜过来把她带走。
周景瑜强打起精神，回蒋空绕，笑他，“你不是一向混在女人花丛中吗，怎么连个女人也没办法搞定？”
蒋空绕盯着张谊菲背影，抓着头对周景瑜大嚷，“景瑜妹子，我不是搞不定，而是害怕。”
周景瑜捕捉到话里另一个重点。她好笑问，“你跟张谊菲现在是什么情况？”要是平常一般朋友，不至于这样躲闪。
蒋空绕哼哼两声，指责周景瑜，“我说景瑜妹子，你有多久没关心过我了，现在你一开口，我就要跟你交待我和别的女人是什么情况？”
周景瑜内心吃痛，仍然没有挂断蒋空绕电话。她开着车，声音平和对他说，“我现在就过去。”
蒋空绕嘻笑。“感谢不尽！”
要挂电话时，蒋空绕犹豫着对周景瑜说，“景瑜妹子，我刚才不是说你最近对我冷落，而是——”而是，他近来也不敢找周景瑜，担心见到周景瑜会不知不觉说出，他看见莫汉成和冯素荷接过吻！
这种祸他不敢闯，周景瑜有什么反应他不清楚，但他敢肯定要是被莫汉成知道他告密，哪怕是无意的，莫汉成也会把他碎尸万段。
周景瑜笑。“等着我。”她收线。
莫汉成瞪着手机来电显示，不见周景瑜再打来电话，他赌着气让自己手不要贱，不要拔电话。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手机太静了，莫汉成恼怒地瞪视手机屏幕，目光就要把手机烧着。司机从后视镜看看他，没有出声。
莫汉成在心里默数着时间，要是过了一分钟，她还不打来，他绝不会再理她！
男人要有点气概，说到就要做到！
一秒。
二秒。
三秒。
一秒一秒过去，三十秒，五十秒，六十秒……
一百二十秒！
一百五十！
六百秒！！
司机把车向路边靠停，“先生，am公司到了。”
莫汉成冰冷眼神横着司机，“给我开车！”
司机问，“先生要去哪里？”即使莫汉成的视线就要杀人，为了谋生，司机还是要搭载乘客，不能赶莫汉成下车。
“刚才的餐厅！”
莫汉成丢下话，重重靠向椅背，闭上眼晴，不停揉着酸痛太阳穴。
太没出息了！
莫汉成一面骂自己，一边又说不出声，让司机停车！
赶到餐厅，服务员说周景瑜早就结账走了。
莫汉成终于放下骄傲自尊，给她电话，可周景瑜到了罗马酒店，把电话落在车上。
周景瑜假装跟等在酒店大厅的张谊菲偶遇，闲闲上前跟她打招呼。“谊菲！”她问，“来这里吃午饭吗？”
张谊菲见是周景瑜，脸上讪讪。她支吾着，“哦，是过来这里吃饭。”
周景瑜热情笑说，“正好，我也在罗马酒店的餐厅预约，我们一起过去。”眼晴不动声色扫向站在玻璃墙后面的蒋空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