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赵约追问。
“还要下次？”
“是啊！”
“再说。”
陈顾返笑了一声，拎起衣服，撸一把他的头发，先一步出了门。
沈再阳已经等在外面，正蹲在地上抽烟。他把烟头按灭弹进远处的垃圾桶，便一下子起身平静地说：“机场。”
“这次有点快啊，回来还不到1天。”陈顾返启动车子，招呼他上来。
他的声调莫名低下去，“老爷子年纪大了也不放心别人，很多事情我得来做。”老半天，车子都开上了马路，他才再次想着心事开口，“顾返，答应我的事情别忘了。”
陈顾返倒笑了，任意又专注地握着方向盘，“知道。”
这人出去许久，房间里几个大男孩才回神。这个年纪正是搞个人崇拜的时候，他们简单交流起来，“天！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还这么男人。”
“卧槽，我唱个生日快乐还走调呢！”
“我看到了率性跟自由，好像英语课上放的那部电影里……叫什么来着？”
“名字都记不住，还想学别人搞崇拜？”
“那么一长串拐弯抹角的词，你记住了，你说！”
……
赵约听着，装模作样每人踢过去一脚，特别自豪，“这是我的榜样知道吗？以后我就是这样的人。”
“擦，差好多。”
“哪里差了？”
“哪都差了。”
“……”
沈与尔并没掺和进去，她收回视线跑进去端蛋糕，叼着小叉子含糊地问林丘，“他……呃，小陈叔叔走了？”
林丘端端正正坐着点头。
“噢！”她又切了一块蛋糕，“丘丘给。”俩人肩并肩一起吃。
直到屋里一窝蜂散场，陈顾返也没有回来。沈与尔像只兔子一样蹦跶着去门口，她把一直跟着自己的林丘交给了赵约。
“小尔……”林丘有些脸红，“还有件事。”
“呀！想起来了。”沈与尔拉开书包拉链豪气地说，“放进来吧！”
林丘父母特别严厉，拒绝她看一切课外书，可她就是喜欢海贼王。于是沈与尔每次从家里给她背几本去学校，等她偷偷看完了再背回来。
赵约等了半天，退回来，“丘丘，毕业了我给你买一屋子漫画好不好？”
“好。”
沈与尔一个人在旁边，边整理书包边低低地笑。
“沈与尔你笑我呢？”
“没有啊，我让你加油！”
说着，她扬起眼角摆摆手，斜斜地背上书包再次交代，“丘丘，我走了。”
“好，注意安全。”林丘温暖地嘱咐她。
沈与尔刚拐出陈家院门，远远就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高高瘦瘦却很结实的那种。黑暗中，还有一点点忽明忽暗的光，好像这人在抽烟。
这么晚，小区里应该很安全。她观察着还是绕开了些，蹭着路边走。
“小尔。”那边的人显然也看见了她，嗓音略低地叫了一句。
沈与尔一下子就听出是陈顾返，她匆忙抬头跑过去。书包还在后面一晃一晃的，书本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里有些响，她不自觉就伸出一只手绕到背后把它按住。
“别急。”陈顾返瞧她急乎乎的样子，笑了笑。
沈与尔站在他面前抬起头，眼角弯着，眼珠子黑漆漆的，在这么深的夜色里，很明亮。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于是安静地没说话。
陈顾返在胸口比划了一下她的高度，她立刻就炸毛了，怏怏地辩解说：“我还会长个子的呀！”
“行，还会长。”他好笑，轻轻地问，“怎么自己？”
“没关系，不远，就在你们家后面一点点。”
“那走吧，送你。”
说完，他先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沈与尔追过去，感觉他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便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安慰大人。于她来说接触最多的是爷爷，可爷爷永远笑呵呵的。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干脆把书包背在前面，拉开拉链，歪着脑袋使劲掏。然后快一步走到了他前面，转身倒退着伸出手问，“吃吗？”
她的手心是一把五颜六色的糖，糖纸在淡黄的月光下有些反光，亮闪闪的。
陈顾返看着小朋友的眼睛，随意捏了一颗扔进嘴巴里。
吃了呀！沈与尔笑，继续掏，脑袋都快埋到书包里。过一会儿她又撞撞他的胳膊轻快地问，“这个呢？”
这次，陈顾返好看的凤眼眯了起来，他拎起这一小袋东西对着月光仔细辨认了一下——旺旺小煎饼。他犹豫了半秒钟，手掌一拢收了起来。
嗯……还笑了！沈与尔预备继续掏，倏地就被他捏住了书包。他轻声问，“小尔，你书包里都装了些什么？”
她鼓着腮大方地打开给他看。
陈顾返伸手进去随便扒了两下，发现漫画，零食居多——难怪这么重。忽然，沈与尔看见他的指尖触到了一张要命的东西。
“诶？诶……等等！这个不行！”她一把合上书包，还把他的手夹在了里面。
陈顾返并没有挣脱，只是另一只手撑住膝盖，弯腰跟她平视。他很有耐心地商量，“把我的手放出来？”其实早就看到了，是她的化学试卷。
沈与尔松手，怏怏的，“看吧，其实也没关系。”
“需要我帮忙吗？”陈顾返给她拉上书包淡然问道。
“可以吗？”
“可以。”他看着前面微笑，“明天给你补。”
“那……作为报酬，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沈与尔征求地看着他。他神情有些微妙，慢慢点头。
绕过两座小矮楼，视线一下子就豁然开朗起来。这是小区里的一个湖，冻硬的冰面上还有些积雪，反射着月光，四周静谧得让人放松。
沈与尔就这么跑到冰面上，在月光里回头，脸都笑开了。她将双手捂在嘴边小声问：“这里白天会有人管，晚上可以来玩，是不是没来过？”
“没有。”
陈顾返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小朋友旁边，叮嘱道，“小心点。”正要拎过来她的书包，就被她塞到手里。他拎着书包带子想挎到手臂上。
“别挎别挎呀！”
“嗯？”
“你这么拿着……”说着，沈与尔比划了一下动作，“然后蹲下去，我拉着你走，平时下雪我们都是这么玩的。”
陈顾返低头看了她约莫2秒钟，竟然侧头笑了。真是有些不可思议，从没想过会蹲在一个小朋友面前，陪她玩。
“好了吗？”
“走吧。”
“你可蹲稳啦！”
沈与尔拽着两根书包带子，手上开始使劲，她试着走了一步——半点都没动！
有点窘！
她又使了使劲，还是没动。
看着她的睫毛一闪一闪的，陈顾返用手背挡住半张脸轻轻地笑了。他慢悠悠站起来，按着她的小脑袋安慰地说：“我学会了，来拉你。”
“那开始吧！”她一下子蹲下去，仰着脸愉快地告诉他。
陈顾返等她蹲稳，稍微一收胳膊，冰面上的小朋友就向前溜了一大截。实在，有些轻，他又把速度放慢了点。
这时候，光线柔柔和和的，风也晃晃悠悠，一切都很合适美好，而冰面上一大一小两个人看上去十分和谐。
约莫几圈，沈与尔拍拍手站了起来，她拽拽他的袖子商量，“你先去那边等一下好不好？”
“自己要慢一点。”
“行。”沈与尔答应。
陈顾返便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一条腿曲着，胳膊就这么懒懒地搭在腿上。他看着不远处的小朋友忙前忙后，又回了几条信息，神色慢慢淡下来。
“嘿！”没多会儿，沈与尔跑了回来，背起双手献宝一样地说。
陈顾返随意抬起头。
她跳开，手臂划过去，“看那边。”
顺着她的手指，陈顾返看过去，便不自觉笑了一声，轻而缓。冰面上一只矮胖胖的雪人，还有着一张特别大的笑脸，在泛白的月光下安静美妙。
好像是在说，微笑吧！
沈与尔望着那边试探地问，“现在……开心了吗？”
陈顾返那双冷静不羁又十分疏离的眼睛自然舒展开了，他和润地审视了会儿面前的小女孩，眼神里有一种摸不透却回味去穷的深刻。他认为自己的情绪向来掩饰的很好，可这个小朋友，还是看出来了。
“小尔。”他非常潇洒地笑了。
“嗯。”
“挺好看的。”
“满意就行。”沈与尔嘴角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当然。”陈顾返继续替她拎着书包，先走出去，想了想又退回来招呼她，“走吧，有点晚了。”
“等等，等等！”
沈与尔轻声喊着，跑到旁边。她蹲在一丛冬青前面，伸手拨弄叶子，“有东西。”忽然树丛一颤，她吓得一缩手，被后面的人拎住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