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餐厅门口,杜骁才反应过来,他起身,追了出去。
餐厅大门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而那个心里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他看着对面闪烁的霓虹,突然想起她刚才说浪费他的时间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家后,杜骁思考了很久。
他是个外科医生,有着外科医生处理问题的行为方式。在面对疾病的时候,和内科医生的步步为营、循序渐进不同,他们喜欢剖开骨血,在疼痛和伤害之中勇往直前,追寻问题的根源,毕其功于一役。
糟糕的是,在自己不熟悉的感情领域,杜骁冲动地选择了同样的方式。然后,给他和韩千音的关系,动了一个看似全然失败的手术。
之前的不安终于成了失望,而当愤怒和嫉妒的情绪退却后,他竟然感到了茫然。
这是他记事以来,少有的、类似于不确定的情绪。
杜骁发着呆,突然想起什么。
他从外衣口袋里拿出韩千音送的礼物,看见了里面银白色的百达翡丽手表。
杜骁皱了皱眉,心里感觉复杂。思索了一番后,在网上搜索到这块手表的价格,直接通过微信将金额按原价给韩千音转了过去。
“手表。”
那边的韩千音没有多问,便接受了转账。过了会儿,她发来一个红包。
杜骁心里有疑惑,打开后,看见红包里只有两块钱。
他发去一个问号。
韩千音回复,“你多给的零头。”
杜骁一滞。
顿了顿,他的心里升起不悦,问她,“什么意思?”
没等到对方答复,聊天界面里便弹出了一条系统提示:“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杜骁看着这句话,久久回不过神来。
等反应过来后,杜骁给韩千音打去电话。不出意外地,电话里传来那个没有感情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挂上电话,杜骁的心里有些烦躁。
这个女人,已经将他拉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既然大家都不喜欢虐,就更新快一点吧~~
不过坏消息是,存稿快没了呢~~
留言晚点回……呜呜,虽然作者有点郁闷……
第34章
那天出了餐厅后, 韩千音立马叫到了的士。
坐在车上,她哭了一路。哭的时候,动静很小,只是眼角淌着泪, 几乎没有一点抽泣声。坐在前排的司机大叔不明情况地搭着话,她也能正常作答。
最后是到了家门口,司机回头收钱的时候, 借着暗黄的灯光,才看到了韩千音满是泪痕的脸。
他似乎被吓了一跳。
“小姐, 你没事吧。”
韩千音道,“没事。”
韩千音下车后, 眼泪还是停不下来。回想起来, 自己都十多年没有哭过了,没想到一宣泄起来, 竟然是这样天崩地裂。
进了家门, 情绪终于平静了一些。她冲了个热水澡, 又热了热冰箱里的牛奶。刚准备睡觉时,便看到杜骁转来的手表钱。
比实价多了两块钱,她把多出的数额以红包的形式发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 便把对方拉黑了。
哭过之后, 精力消耗了大半,那晚她很快便睡着了。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时隔许久之后,她再次做了曾经折磨她的那些梦魇。
梦境的开始, 眼前是一片起火的森林。树木深处泛着红光,隐约可以看见白色的烟向夜空升腾。渐渐地,热浪随风袭来,眼前的火越燃越旺。
恍惚间,韩千音听了树林里传来了声音。
“姐姐。”
是韩念心。
意识到妹妹困在失火的森林里,韩千音朝远处奔去。眼前是浓得化不开的鲜红色,火焰放肆地燃烧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又听见远远地有个声音在说,“姐姐。”
她继续往前跑,渐渐地,周身不再热得刺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医院。
不远处空荡荡的走廊上,坐了一对父女。
女孩十来岁的模样,一脸天真无邪,“爸爸,晚期……是病得很严重的意思吗?。”
父亲的脸上似有犹豫,想了想,点头道,“嗯。”
“如果我好好照顾她,会让她好起来吗。”
父亲拍拍女儿的头,没有说话。
那个下午,女孩在走廊上坐了很久。
她想起半年前,父母带着她和妹妹一起去海边玩的场景。当时母亲还教她打沙滩排球来着,怎么突然就有人告诉她,母亲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呢。
假的,一定是假的。
一定是自己太调皮了,父母才想出这个办法来让她变乖。
那半个月里,女孩每天放学了就去医院,一个人在旁边搬个小板凳把作业写完,然后让母亲检查。有时候放学早,她也会去附近的舞蹈培训班接妹妹,两姐妹一起陪母亲打发在医院的寂寞时光。
她幻想着只要自己好好表现,有一天父母会告诉她,他们在骗她。
直到那一天。
女孩去附近水果店买了母亲喜欢的荔枝,刚乐滋滋地推开门,便看见母亲坐在床上,剧烈地咳嗽着。淋漓的血顺着她的口角留下来,在白色的床单上染出了一片刺目的鲜红。
女孩茫然地站在那里,忙乱之中,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迅速围在床边。她看见那些人拿着很长的管子,从母亲的口里插了进去,母亲躺在床上微微挣扎,脸上是痛苦的表情。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般难受。
这时,一旁的护士发现了她,让人把她领了出去。随后,病房的门被锁上,她站在走廊中间,一个穿着白大衣的女生在她身边蹲下,问,“小朋友,你知道怎么联系你的爸爸吗?”
女孩愣愣地看着她,似乎刚才的场景被吓得不轻。
女医生又唤了句,“小朋友?”
“我、我有爸爸的手机号。”女孩报了遍号码。
医生说,“刚刚我们打过了,没人接,你妈妈现在情况很危险,必须联系家里的大人,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女孩想了想,懵懵懂懂地报了家里的电话。
医生在一旁按下号码,依旧没有回应。
女孩在那里不知所措,她想了想,“我可以去找爸爸吗,他的公司就在附近。”
女医生刚要说话,便被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护士打断,“让她留在这里吧,这样跑去,也让人不放心。我们再想办法。”
然后,那几个医生进了病房,再次将门紧紧地锁上。
那真是女孩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一个中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主治医生终于一脸疲乏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告诉女孩,她的母亲脱离了危险。
女孩进去看了眼母亲,母亲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昨天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人,突然间像是被人抽走了生气。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呼吸机有节奏地发出声响。
没过多久,她跑去医生办公室,找到母亲的主治医生,向他恳求道,“叔叔,可不可以给妈妈做手术,之前他们说只有给她做手术……她才能好起来。”
主治医生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妈妈身体条件太差,手术风险大。而且,现在手术也晚了。”
女孩对这话似懂非懂,在那一瞬间,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女孩的心被一种让人窒息的难过给包围着,她试图给父亲打去电话,那头却仍是无人接听。她感觉茫然无措,过了一会儿,终于走出了医院,上了那辆开往父亲公司的公交车。
这一刻,她心里很乱,她必须马上找到爸爸。
到父亲公司时,门口的秘书阿姨不在,于是她径直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让人猝不及防地,空气里飘来了男女暧昧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先是看见了散落在地上和沙发上的衣物。落在茶几旁的,是几个月前自己陪母亲买的那套西装,上面随意搭了条女人的丝袜。
她抬眼,很轻易地看到了正在沙发上缠绵的男女。
父亲赤/裸着上身,怀里抱着一位陌生的女人,两人像原始的猛兽那样啃咬着。过了好几秒,父亲才从淫/糜的气氛中回过神,他朝门口的方向看来。
下一秒,他意识到被女儿撞见自己的不轨,一脸错愕,抱着怀里的女人的手变得僵硬。愣了几秒后,他才松开身下的人,慌忙地抓起散落在沙发上的衣物。
相比于父亲的慌乱,女人显得十分气定神闲。她不慌不忙地从沙发上爬起,似乎并没有急于找遮羞布,只是悠悠看着女孩,露出了一个胜利者般的笑容。
女孩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安静地立在那里,隐约间听到有什么轰然倒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