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我回来了。”
“哦，快进来吧！”
姜澄澈走进屋里的时候，姜父正在捧着一本很厚的书。假装研究。
之所以说“假装”，是因为姜澄澈分明看到姜父合上书本之后。里面有两页之间的距离显得特别大，似乎是中间夹了什么东西。姜澄澈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姜父应该是在看李慕容的照片。
“是不是她回来了？”姜澄澈上来就直接问出了压在心里的问题，他不喜欢拐弯抹角，他更想尽快地知道答案。
“谁？”姜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觉得看远处不舒服，又摘了下来，一边揉着鼻梁一边问道。
面对姜父的装傻，姜澄澈自然是毫不留情，他摆着一张臭脸，一字一字地说道：“还有谁？当然是你的老情妇李慕容。”
“什么？你这个混蛋小子！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姜父的额角上青筋暴起，这是男人被戳中痛楚的时候，最常用到的反应。
姜澄澈心情不爽，也并不惧怕姜父的责难，他继续说道：“昨天晚上被我撞见的那个去给林沐晨扫墓的中年妇女，就是李慕容吧？”
姜父的胸膛快速起伏着，显然还没有从愤怒当中冷静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瞪视着姜澄澈。
姜澄澈也同样毫无畏惧地回视着姜父。
良久，姜父才终于从这个倔强儿子的无言示威当中败下阵来，这就是父母，总会输给自己深爱的儿女。
“是她，是小慧。”姜父叹了口气，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说道：“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的亲生母亲，我希望你至少能在称呼上尊重她。”
“尊重？”姜澄澈翘起了一边嘴角，这是他嘲讽别人时常常用到的表情，他冷笑着说道：“一个破坏别人家庭和幸福的低贱的小三，有资格得到别人的尊重吗？”
姜父闭上了眼睛，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把耳朵也一并闭上，时候做过的一些傻事错事而深深忏悔，却又委屈得觉得他就像成龙说的那样，只不过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什么要承受那么大压力呢？
“她是你妈妈，没有她就没有你……”姜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姜澄澈的眼神里充满慈爱。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宁愿自己从来就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姜澄澈冷冷地说道。
这句话让心存一丝“可以被原谅”的侥幸的姜父，彻底绝望了，他无言以对，他知道，一个人不管对妻子儿女做了什么不善的事情，都不会被时间洗净抹干，早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而眼前，就是这个报应应验了。
可惜，姜父并不知道，这也只是个开始。大半辈子的幸福，一直以来，不过是一个假象罢了。经营一个家庭，远比经营一个集团要复杂得多，更宏观，同时却又更细微。
“我累了，你先下去吧……”姜父身心俱疲，闭上眼睛对姜澄澈说道。
“那段视频呢？”姜澄澈自顾自地问道。
“下去找你妈妈吧，在她那里。”姜父揉起了太阳穴。
姜澄澈不再多留，急匆匆地跑下了楼，看见秦姨正坐在沙发上削苹果，他无需多想也知道这个苹果是削给他的。
“哦，澄澈下来了呀！先吃个苹果压压饿，我这就去做饭！”秦姨听见姜澄澈的脚步声，转过头来慈祥地笑道。
姜澄澈的心里涌出了浓浓的酸楚，他很心疼眼前这个不再年轻的母亲。在姜澄澈最难熬的那段岁月里，正是因为有了秦姨，才让这个小小的男孩健康地成长为了眼前这个大男孩，而她却老了，本来不算出众的容颜显得愈加苍老。而促使她提早老化的，就是那个叫做李慕容的爱慕虚荣的女人。
“妈妈，我还不饿，你最近也很累了，今天这顿晚饭就让我来做吧！”姜澄澈没有急着提那段关于李慕容的视频，而是用最为温暖的笑容，对秦姨说道。
“啊？你还会做饭？呵呵……”秦姨笑得很勉强。
姜澄澈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妈妈，不要瞧不起你的儿子，他已经长大了，会做许多事情……”
说到这里，姜澄澈就说不下去了，如果一直以来照顾他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果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那人生该有多么完美。秦姨有一瞬间觉得，姜澄澈就是他亲生的儿子，现在儿子长大了，能够用最质朴的方式来报答她，如果姜澄澈是她亲生的儿子该有多好，如果她的心里未曾有过仇恨，那该多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林沐晨的死（9）
那天晚上，整个姜家人的晚饭，都是一份汤汤水水分不清楚的所谓的青菜肉丝面，青菜就是一些没有洗干净的、口感清脆的油菜，肉丝从形状上来看更像是肉沫，里面还漂浮着一些黄黄白白的絮状物，大家猜想那大概是鸡蛋，而面条，已经从条状变成了饼状，还有一部分是糊状。
总之，这算是姜家的历史上，最诡异、最令人难以忘怀、最奇葩的一顿晚餐了。
尽管品相差了点，味道倒还算是正常，唯一力捧姜澄澈的，貌似只有秦姨一个人。
姜家人在各自不同的心情之中，吃完了这顿晚饭。
一个孩子养大成^人的心情，没有做过父母的人永远不能体会，眼看着孩子一点一点地变得成熟，父母心中既是欣慰又是心酸，孩子早晚会离开，孩子越成熟，父母越苍老，距离二者离开的时间也就越近了。也许在孩子看来未必能够体会到子欲养而亲不待，但对于父母来说，很少有人不会意识到自己和孩子距离永别越来越近。这就是悲哀，是父母与孩子之间相差甚多的对于生命的感悟所造成的悲哀。
姜父此刻的心情，就是这样一种悲哀，不能说他不高兴，他很高兴，为儿子的长大成熟而感到欣慰，但是内心深处的悲哀对于这个曾经因为患癌症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老人来说，好像更加浓烈。儿女都是父母长年累月用耐心和爱心养大的，这种感情并不等同于被养的感情。这种爱更伟大和无私。
秦姨也有一点这种悲哀的感觉，还有一丝来自内心深处的无言的忏悔，她因为始终放不下心中的罪恶的魔鬼。所以选择了一次又一次地去伤害这个善良的孩子。秦姨的心里，这十几年来第一次产生了悔过之心。
姜果儿很嫉妒，她第一次从母亲的脸上看到了毫无掩饰的感激和慈爱，这让她很惶恐，她自认为已经失去了爸爸的爱，绝不能再允许别人去把母爱也分一杯羹，她怒火中烧却面无表情。只有放在餐桌下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尹俊熙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在心里蔑视地轻笑了两声，呵呵。这就是有钱人的家庭吗？就是所谓的父母子女之间的爱吗？很好，如果不是有破绽，他这种人也便无法从这种破绽当中捞到好处了。
姜澄澈心很痛，没错。是心痛。心痛的理由很简单。他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为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甚至他已经想要开始原谅，原谅姜果儿曾经对他所做的一切，他也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一个父母慈爱、儿女孝顺、姐弟友好的家。不知道从今天开始努力，会不会太晚。
晚餐结束之后，在尹俊熙的暗示之下。姜果儿和尹俊熙抢先拿到了收拾碗筷的工作，然后张罗着在厨房里刷碗。放心不下的秦姨几次想进去帮忙，都被姜果儿推了出来。不过虽说是尹俊熙和姜果儿一起刷碗，但实际上在刷碗的就只是尹俊熙一个人罢了。他们谁也不会在意这种问题，因为尹俊熙能从姜果儿身上捞到的好处，绝不是刷几次碗、装几次孙子就能换来的，如此换算的话，这笔生意尹俊熙无论怎样低三下四，都是稳赚不赔的。当然了，但凡心术正直的孩子，都不会有这种想法。
“俊熙，你说这个姜澄澈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好端端的装乖给谁看？”姜果儿锁上了厨房的门，压低声音对尹俊熙说道。
“嘘……果儿你小点声，厨房不隔音，小心被外面的人听到！”尹俊熙谨小慎微地说道。
“尹俊熙，我有时候真讨厌你这种想做小人却又畏首畏尾的感觉。”姜果儿今天心情不好，说话比较直白并且恶毒。
尹俊熙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语言风格，一开始也许会挣扎，现在早已麻木了，懒得去计较那么多。如果他真的计较的话，早就受不了姜果儿的脾气溜之大吉了，又怎么能忍到现在。
“呵呵……这叫谨慎。如果没有你的灵活和我的谨慎，我们又怎么能做成一件一件的大事呢？”尹俊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连姜果儿都看不出他表情底下藏着什么心情。
“哼，说得好听。”姜果儿表面上不屑，内心还是对这套恭维的言辞非常受用，她继续说道：“姜澄澈今天真的不太对劲。”
“确实。”尹俊熙点了点头，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种敏感的时候，忽然对你妈妈大打亲情牌，恐怕不是心血来潮这么简单吧？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这个弟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