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转了个方向，冲着冷心，停了好几秒，才一鼓作气挤出：
“对不起，心姐。”
冷心从坐下开始脑子里就在清理着思绪，直到倪玥的道歉声传来，她才把眼神转向地上的女人，半晌，突然站起来，走了几步到她面前。
顾夜清颇有兴致的坐直背。
冷心穿着过膝的黑色长靴，紧身牛仔裤包在靴子里，一双笔直的长腿踱到面前，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声，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于别人而言没什么，于倪玥而言——
仿佛在她心脏上打鼓。
感觉到逼迫的气势渐渐下压，倪玥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躲闪着这股气场带来的没来由的恐惧。
尽管她讨厌冷心，可不得不承认，就算以前自己在Venus的时候，也没能从容面对过这个女人天生俱来的冷漠。
冷心蹲到倪玥的正前方，像是打量了会什么，忽然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头，眼睛直逼对方：
“诺诺也在Rex，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蒋昊的新女朋友对么。”
“所以这个贱人对我做过的事，都是你的主意吧？”
顾夜清的眼神随之转到一边的蒋昊身上，目光锋利中多了些愤怒，在场的人不知道冷心在说什么，但他很清楚。
倪玥被捏住的下巴因为充血而微微发红，她使劲摇着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么。”顾夜清的脸色瞬间因为这额外得知的事而沉下来，他跟祁远递了个眼色，淡淡道：“让他说。”
祁远立即会意，走上前，揪着蒋昊的衣领就压到墙上，双手卡在脖子正中，用力把人拽高。
蒋昊开始还好面子忍住不出声，跟祁远暗中较量，到后面，整张脸因为缺氧，开始慢慢变红，再到露出青紫色。
他嗓子里喘着粗气，不断拍打着祁远的手，然而无济于事。
林镇见蒋昊那就快不行的样子，担心搞出人命，忍不住悄声暗示：“顾总，这…”
顾夜清旁若无人的吹着杯中的茶，一点都不担心。
“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松手。”
“说——我说。”蒋昊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手求饶般挥舞着，从嗓子里艰难的挤出模糊的话语。
祁远猛地一个松手，他立刻顺着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是倪玥。”他空出一只手指着倪玥的方向，“我去Rex接诺诺认识了她，之后她就接近我，跟我上床，叫我找机会上了冷…上了心姐，还有这次找流氓也是她的主意。”
关键词太多，会议室好半天没人敢说话，忽然就沉静下来。
直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传来，才打破了这份死寂。
冷心披在肩上的长发因为这样一个大幅度的动作而乱了几缕，她觉得自己的手都在火辣辣的痛，可想而知传达到倪玥脸上的痛是多么强烈。
倪玥咬着唇捂住脸，就算愤怒，当下也只能生生的受了。
冷心站起来，回头背对着地上的这对男女，半晌，深呼了好几次，才发出冷冽的一声：
“都滚。”
倪玥的脸已经红肿，狼狈又难堪，听到这两个字如逢大赦，赶忙从地上起来，也顾不上一旁的蒋昊，就准备往会议室门口跑。
“去哪？”
顾夜清的打火机在桌上规律的来回晃着，金属与木头发出脆耳的碰撞声，在压抑的会议室里微妙的沉闷。
倪玥僵住，回头。
顾夜清没说话，手上不停重复着动作，好像在考虑着什么，须臾，眼睛转向林镇身边的一个粗犷男人，招招手。
“郭五。”
男人立刻从人堆里走到他面前，低头 ，“顾总。”
顾夜清指着倪玥，“这个妞，今晚带回去做女朋友。”
郭五：“好嘞！”
倪玥的脸色猛地就变了，颤着身子看了眼郭五，年纪估摸着能做她爸爸，一身壮膘，五大三粗，
显然就是顾夜清玩她。
她快要哭出来，急切的把眼神求救的看向孟川。
孟川见状，轻轻咳了声，“顾总，你这样不太好吧，咱们做的都是正当生意，法制社会，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在场几个小年轻没憋住的笑声给打断。
祁远好笑的看过去，调侃道，“孟总，要不给您一张刘局的名片？”
又是一阵暗笑。
顾夜清皱眉回头，用眼神止住了那群丝毫不给面子的员工，安静下来后，他理了理衣襟，从座位上站起身，缓慢朝孟川走过去，直到在人面前站定。
这是他整晚上第一次正视孟川。
“孟总。”他眼眸含着笑，又带着冷傲的强势，声音轻若微风拂过，却打得孟川脸颊嗖嗖疼。
“没人告诉你，在S市的夜场，我的话就是法律么。”
他眼睛扫着孟川身上精致的西装革履，挑眉讥讽道：“你倒挺会学他那一套的，门面功夫不错。”
孟川蹙眉，显然没听懂。
顾夜清轻轻一笑，在他肩头掸了下。
“回去告诉他，要来S市的夜场混，先学好我顾夜清的规则。”
孟川竭力隐藏着情绪的起伏，但脸色还是微微起了变化，他平静的笑说：“顾总可能误会什么了？Rex是我的个人生意，初来乍到，的确是需要多跟你学习。”
顾夜清几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嗤笑，忽然逼近他，眼神冰冷寒冽，压低声音说：
“凭你？X大历史学博士？”
孟川额角沁出一层细微的汗珠：“顾总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倪玥我能带走了吗。”
顾夜清重新坐回椅子上，挽起双臂的袖子，一双如鹰般的锋利双眸望过去，半晌，又懒洋洋的收回。“今天看在孟总的面子上，还有下次——”
他看着倪玥，“你应该知道会怎么样。”
尽管倪玥此刻觉得屈辱，但面对顾夜清这个前东家，其背景她再清楚不过，此刻也只能垂帘颌首，一个字不敢说。
孟川带着人离开，林镇一行人也拖着蒋昊去了后巷。
事情解决，会议室很快就只剩下了顾夜清，祁远，冷心，以及一帮员工。
“你们都先走吧，我们还有事说。”祁远吩咐。
“是。”
一众员工开始悉数散去，冷心也跟在后面打算下楼跳开场，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谁带了个头，忽然侧到一边，微倾身：“心姐。”
紧接着，一堆人都跟反应过来了似的，齐刷刷站开让出通道，毕恭毕敬的声音：
“心姐。”
15.Chapter 15
猛地被这么一喊，冷心有些愣住，看着面前自动分成两排站着的昔日同僚现在一个个对她颌首，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应，回头看了顾夜清一眼，却发现那人正似笑非笑的看她。
眼神里似乎对这称呼很满意。
冷心干脆微微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离开了会议室。
人都走了后，祁远才关上门，仔细看了室外无人后，才坐回顾夜清身旁，思虑片刻开口，“孟川不可能无缘无故收到消息，除非——”
顾夜清的眸色从冷心离开后的那一刻起就渐渐变深，他打断了祁远的话：“我知道。”
“那……要不要摊开来说。”
沉静了很久，顾夜清才叹了口气，身体放空式的后仰，两眼看着会议室的顶灯，口中淡淡，“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下去。
孟川带着倪玥也上了车，刚关上门，所有礼貌客套的表情瞬间消失，脸阴沉沉的吼她，“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脑子长坑？你去招惹他们干什么？要不是今天有人告诉我你被姓顾的带过来了，我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倪玥埋着脸，还没有从恐惧中完全出来，被老板这么一骂，更是没敢开口给自己辩解。
“老板，庄总的电话。”
前排副驾的男人递了个手机过来，孟川脸色陡然一变，迟疑了会，才伸手去接。
“我不关心店里的女dancer发生了什么，只想问你，为什么还没有把冷心挖过来。”
那头庄逸寒的声音很冷，冷得跟他平日里儒雅尊贵的气质截然不同，隔着电话，都让孟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渗着冷汗。
“庄总，她个人不愿意，我也不能强逼，而且我刚刚发现，那个姓顾的和冷小姐好像关系匪浅，更重要的是——顾夜清好像知道了Rex背后有人，我不确定他知不知道这个人是您，他还说，要您学会他的规矩再来S市……”
电话那边沉默了会，随即冷哼一声。
“顾夜清就跟顾权那个老东西一样，诡计多端，阴险狡猾，你不用管他，等北城公司稳定下来了，我会亲自来S市，顺便学学他所谓的规矩。”
“倒是冷心那边，没有我庄逸寒要做而做不到的，我再给你两周的时间，如果还不能把人挖过来，你自动给我辞职报告。”
电话挂断好几分钟后，整个车厢里都好像还带着冰冷的余温，刺激着孟川的感官，他烦躁的摔了电话，从喉咙里迸了一句脏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