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怎么了…”
这位一向有些沉静而远离是非的王族公子,竟然露出了一种暧昧而悠远的笑意,手下的将士心中不由得更为焦急:“那个姜探花本是个文人,一向在朝堂上弄得乌烟瘴气的。赵国南方的洪水屡次疏通不止,原来正是因为贵戚郑家为保自己圈定的良田引水淹了平民的田地,结果这位探花郎倒是好,一味地杀得郑家片甲不留。进过御史台,关过诏狱,可是竟然还放出来做祭酒。”
“殿下,不能再如此了,这个人太过狠毒狡诈。引毒入河、挑拨离间、还精通那些奇人异事,他尚且复原了诸葛武侯的流马来运输粮草,眼下咱们半只脚踏进赵国境内了,殿下,咱们不能再留着他了。”
耶律雄奇觉得有些可笑:“你们杀不了他,这能怪谁呢。”
那将士低着头半响,忽然吶呐出声:“几位主帅的意思是请您挂帅…”
他的脑海中闪过几个老狐狸的面庞,更是觉得有趣。
他并非为了这虚不可及的家国社稷,忽然更令他感兴趣的是,那个人还能够坚持多长时间呢?
两军皆已经厮杀到了狂躁的地步,心中的麻木站在彼此面前只为书写战士的鲜血。只有敌人的头颅才能滋养他们手中的刀,让他们重新活过来。
耶律雄奇与姜楚一遥想对峙,紧紧一个眼神,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宿命。
想要赢。
他为了证明自己那执拗的追求与理想,他为了那令他感到有趣的一个目光。此后的几年中,双方厮杀不断而互有胜负,他们的眼神中只剩下对方,只剩下这场大战最后的胜利。
围绕着幽云漫无目的的追逐与厮杀漫无目的的进行着,出现转机的时间是在忠恕年。一个偶然的棋子打破了僵滞的局面,西辽的老狐狸们个个面上带着些喜色:“只要好好利用可能发生的叛乱在帝国皇帝的心脏上插上一把刀子,想必那位敏感多疑的帝王会大吃一惊呢…”
最开始自己是带着看戏的渴望,帝国皇帝的堂亲与王后可能叛乱,在任何人看来都不应该出现在赵辽大战的时候。可是赵国的皇帝实在是一个有趣的帝王,他能够下定决心御驾亲征,却不能够放心留在后方那聪明而颇有个性的王后。
那之后,他不同于一旁因阴谋得逞而欢欣鼓舞的老家伙们,独自挑拨了皇帝的那根弦。对于这种用普通规律来测定的人,他通常是更加喜爱的。
那之后两国陷入了诡异的休兵阶段,两个强大的国家因为连年兵战已经损耗太过,他们之间互相伤害,却不想要第三个人来分羹天下。北面的蒙古诸部,东北的女真,崛起的西夏诸部,西边乱成一团的西番,每个人都在蠢蠢欲动。
所以当他知道,他久久以来征服而怜惜的对手,那个美丽的男人被他的帝王无情的抛弃,他甚至不知道是该哭该笑。
割掉了几座可有可无的城池,每年天价的岁币与丝绢茶叶,也就是战争的结局了。在暮色下,他悄悄一人来到赵国的营帐,看到那个月下清寂的身影。
“我曾经对你说过吧,想要实现你的理想抱负就要去问鼎绝对权力,你总是做别人的剑,就只能被人丢弃。”
月下的男人清瘦的厉害,他的身体似乎完全垮了,可是令人惊奇的是,他的眼睛仍旧闪着不灭的火光,尽管那只是一簇小小的幽蓝,可是雄奇知道,姜楚一并没有完全死去。
他从始至终为了他那天真而稚气的理想使尽浑身解数,同样忠于他那个阴晴莫辨的帝王。
他竟然有些羡慕那个敏感的帝王,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同他在江南的雨丝中弹琴唱歌,做一只美丽的花瓶呢?
姜楚一至始至终没有说话,耶律雄奇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他们都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他们心中所追求的东西,隔着一个人间与地狱,永远要在刀枪中互相伤害。
更始年的秋天不算太冷,只是有些阴沉。
耶律雄奇轻轻笑着,将那幼弱的雀鸟护在手心抚摸,它是那么柔软而若小,落在他的手中,则只能倚靠他而活。
那么他是否折断了姜楚一的臂膀,只为了折磨对方呢?
“迷灵域本就饶有势力,自姜灵均与嵬名灭明欲掌控后越发扩张,现在已经吃定周边成为大势,谁都不敢私自得罪他们。倒是赵国的皇帝,确实是个看不出深浅的人。至于嵬名,嵬名如乾的野心太大了,也许不久之后他便即将吞并整个河套。听说他近来得到一位汉人的谋士,区区赵国的落第士子,竟然也要教会嵬名如乾驱虎吞狼。”
耶律雄奇摊手呵呵一笑:“那只狼已经杀不掉了,你以为本朝的老狐狸不想除掉他。他在北边的时候就有点能耐,占了迷灵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倒是姜家的人真是…原来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小看姜家的女人,是要遭到报应的。”
他轻轻伸了伸懒腰,似有似无的懒懒掀唇:“他呢,他来此几个月后如何了。”将士面上有些眼色不虞:“姜大人他穿上了戏服,拒绝了西辽所有名人大儒的拜访,倒是整日间同那些伶人在一起唱曲跳舞。”
耶律雄奇忽然便笑开了:“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据说南北朝有一位著名的文豪抒发胸中块垒,不惜彩衣娱亲,好,咱们就去看看这位美探花是不是还有当年的壮志豪气!”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姜楚一,他穿着淡红色夹杂着紫玉的轻纱,将那纤细的身体完美的展现出来,他的脸上是一张美若好女的面具,他依稀记得那不是霸王,而是虞美人,不过时而椎心泣血,时而却婉转动听:“春山茂、春日明…”
熟悉的歌声。
那是在江南三月间,他们相见时的低低喃语。
可是他不在穿着那风流妩媚的黑色轻纱衣,只剩下越发苍白固执的白色。
他终于完全击倒了这个执拗坚韧的美丽雀鸟,剩下该如何继续这场游戏呢,将他养在敌人的笼子中,然后让他被轻视与嘲笑的目光折磨致死?还是让他沾染上不该沾染的恶习,完全变成一个木偶?
姜楚一停住了歌手,回头淡淡一眼,却对王府的主人视若无睹。雄奇静静看着他,似乎心中扔想找到当年的那一点火焰。他既希望能够征服这个人,却又希望他永远保持那种旺盛的生命力,也许在他唾手可得一切的人生中,这是个让他猜不透的问题。
对这个人的感觉是个无解的答案,他们都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所以在人生的后半程中,也许两条命运的丝线早就将他们锁定在一起去折磨对方。
“如果我真的完全攻占你的一切,那么这次你会怎么样呢?”
话未说完,他的颈上已经多出了一把银色的刀光,那张美若好女的脸带着淡淡的笑意与辛酸,深深的眼中却仍旧燃着一簇小小的火焰:“你大可以试试看。”
耶律雄奇忽然笑了,姜楚一的刀抵在他最脆弱的地方,可是他却觉得异常满足。这样的姜楚一,正是他所执着的姜楚一,只要他永远保留着那一簇小小的火焰,他就永远不会放弃追逐。
他轻声一笑,将身体向前探去,仿佛看到了他们身上被血液丝丝缠绕的错乱红线,那殷红的血红的令人看不到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子就完结鸟!
☆、人物志
姜灵均:父亲,我不是缺少灵魂的木偶!
檀郎/嵬名灭明:她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齐维桢:桎梏之外,心之所向。
姜楚一: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姜天心:爱是最终的□□。
齐贞吉:上位者的牺牲在所难免。
谢馥真:爱情与尊严要并存。
令狐释之:持而盈之,抱朴守拙。
薛见渊:星儿,你永远赢不了我。
符尧光:看戏的人往往更得趣味。
姜女罗:想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
薛凤清:我只追求自己的‘道’。
齐明晦:我心怜之,我心哀之。
齐明夷:世间浪子,几多烦忧。
齐铉:钢铁遇存心。
齐赤若:铮铮武人,不让须眉。
齐勒云:冷眼的人生。
谢言:情义难两全,你能懂我吗?
谢馥辛:恨了一辈子。
姜九曜:独怜妾心。
令狐道反:盈刀携马走天下!
令狐容久:世间的事情真难理解,不想它便是了。
杨羽之:相夫教子才是好女人!
嵬名可颜辛:我是党项的神。
嵬名如乾:天命在我!
嵬名极梦:汉人也不是那么不好的…
野利朱兰:人生的终结是复仇!
野利朱邪:老人的谚语充满着智慧。
野利朱流:可怕又值得尊敬的汉人。
木都:呵…
萧意娘:一寸相思一寸灰。
细封娅娅:为什么不爱我?
往利戚骨:西辽与赵国——
薛明睿: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薛成碧:鸾永远都成不了凤么?
薛金玉:天下人物,俱在臧否。
薛维叶:我以公主的骄傲爱上你,不许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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