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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沉记 (元疏)


  
  江小姐不仅插话,还插话地如同涛涛江水,连绵不绝:“啊呀,苏夫人真是爱惜东西,这旗袍的花色样式,仿佛几年前流行的,还能这么新,不容易。”
  叫点破了,岑嘉钰反而坦然了:“杭州乡下偏僻,服饰一般都是上面衣衫下配马面裙、百褶裙的。我来海市不久,只得穿了三年前的旗袍。”
  朱源棱插进话:“那你可真好,三年身段不曾变呐。像我,结了婚了便隐隐要增磅,原来是喜欢巧克力、花生酱的,现在只能戒口了。”
  听了这番交谈,沈谦慎觑了一眼岑嘉钰,的确,她的颜色如同三年之前一般,还是那朵一点冷香的千重菊。
  
  他看着一脸微笑倾听别人交谈的岑嘉钰,心中又酸又涩,无论是姚小姐的官司,还是利锋汽车厂的大院,他的现在和那段岁月紧紧绞在一起,她却仿佛没事人一般,在杭州过岁月安然,现在来海市又带了夫家的茶四处推销。
  沈谦慎放下手中的茶盏,什么苏家的茶,他才不想喝。
  更可气的是,沈谦慎发现,他其实想问岑嘉钰的很多,当年你怎么那样决绝?你嫁到苏家过的可还好。
  可是,三年多的距离在他们中间隔了一座山;江虹的身躯在他们中间也隔了一座山。
  而,关山难越。

45、四十五章 ...
  黄襄理是这个家的主人, 却算不上这场宴会的主人。
  沈谦慎面无表情沉默坐着后,气氛都冷了几分。但如果真冷场,却更为尴尬。所以大家都选择了安全的话题小心翼翼地展开讨论,假装不冷场。
  
  沈谦慎当然察觉到了气氛的转变,他又看一眼岑嘉钰, 后者戴了一张微笑的面具安然坐在那里。
  算了,他不好过, 但也无意让所有人不好过——毕竟,让他不好过的那一人也坐在这之中。
  沈谦慎站起来告辞。
  他眼角余光瞟到, 她只是随大流站起身, 眼睛都不看他的, 仿佛她站起身只是要理一理被坐皱的旗袍。
  哼,那只有走了。
  
  黄襄理与黄夫人再三挽留, 众人也与沈公子依依惜别仿佛是最后一次相见, 却都在沈谦慎的车子驶走后暗暗长吁一口气。
  
  岑嘉钰把微笑的面具继续戴了半小时,心里想着沈谦慎应该是彻底远走了, 站起身,和黄夫人告辞。
  沈谦慎走后, 一些重要人物也随之而散, 江虹这些逐食的鸟儿也怏怏而散, 现在留下的, 要么是黄襄理的至交,要么是有求于黄襄理的——这些人,就算黄夫人失礼, 她也都在理。
  
  黄夫人郑重道谢:“嘉钰啊,要不是你,今晚我可又给她们添新笑料了。谢谢我就不多说了,以后有事我能帮的上忙你尽管找我啊。”
  谢谢有什么用,过过嘴的口水而已。难得最后这句话,黄夫人定是个实诚人。
  
  虽说苏家老爷在海市也置得苏公馆,但是那边也置办了女主人和孩子,所以,岑嘉钰和苏泓宣是在外面租赁了公寓。他们人口简单,又无孩子,一套三室公寓也住地颇为舒坦。
  岑嘉钰坐在黄包车上,晚风略吹去一点心头燥热,她心想着,得让吴裁缝给自己做两套旗袍,布料选时新的,但是领子那么高她可受不了,还是得略放低一些。今天看有些夫人,那领子箍得太紧,吃东西都不方便,吞口水都得解了脖子上一颗纽扣,何必呢!
  
  待下车付过钱,岑嘉钰一边在包里翻钥匙,一边心下感伤,奶妈妈也不曾和自己抱怨,要不是自己亲来海市生活,哪里晓得这里的物价竟是翻了一番,也不知她平时如何俭省。
  这般一走神,没防背后一只手伸来,拽住她,岑嘉钰还没反应过来,就叫拖到了围墙边,她本能想大叫,却叫这手捂住了口鼻。
  岑嘉钰想狠狠咬下去,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她于是收了牙,只在沈谦慎的手上留下湿湿的一个唇痕。
  
  沈谦慎抬起手在路灯下看了看,居然笑了“好利的牙口。”
  岑嘉钰已经平静下来,一丝羞窘涌来,她挣脱沈谦慎的手,板了脸:“沈公子,您有何贵干?”
  见沈谦慎什么也不说,只是沉沉看着她,她扭了脸,抬腿要往公寓门口走。
  
  也许是三年多前在渡口处那永不可得的伤痛从未结痂,也许是压抑三年的求而不得的愤懑总会爆发,沈谦慎低低吼出来:“岑嘉钰,你怎么这么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我不就是骗了你我是个司机而已,可你呢?当年你说嫁就嫁,一点余地都不留,还嫁去那么远,到现在,你还不打算给我个解释么?”
  
  岑嘉钰停住脚步,讶异回过头,这一刻,她有些庆幸自己嫁了,因为,自己和沈谦慎所思所想所虑根本不是同一个角度。
  
  沈谦慎觉得自己所有的错就在于假做司机欺骗了岑嘉钰,但是在岑嘉钰看来,沈谦慎身份做假一次尚可,那是误会;但那么长时间的做假,和戏弄有什么区别?于她,是初心萌动;于他,不是是富贵公子哥儿的一次游戏人间。他不肯以真的身份对她,是觉得她只配和司机钱胜在一起,而不配和一个高门大户的沈谦慎在一起。何况,阮云裳的难过,康克令西施自杀,于她,都是敲响的警钟。
  岑嘉钰心想,如果不说明白,沈谦慎怕是不会罢休。
  
  于是,她站定,问他:“我为什么不能嫁?我们在一起,你说过我是你女朋友吗?不,你问过我要当你女朋友吗?我不过是和一名叫钱胜的司机学了几个月车,又凭什么要给你一个沈谦慎的人解释?”
  沈谦慎一时气结,的确,和岑嘉钰在一起,他未曾表白,未曾明确关系,未曾许诺任何事情。
  
  岑嘉钰一鼓作气,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给自己撕破所有的勇气:“是,沈公子你对我有表示,大华饭店的套房,常德公寓,租界房子,虹口别墅,都任我选。我选了会怎样呢?把我像个金丝雀一般养起来?我不明不白地过日子,不叫你父母知道,不和你亲戚公开。你朋友——你朋友或者偷偷告诉一声,或者他们传知了,当面奉承我期盼我吹吹枕头风,背地里呢,嘲笑——还不是养在外头里的!喜欢呢,到时抬个姨太太我们去喝彩吃花酒;不喜欢呢,到时转手给我看在沈公子面上我也接呢!”
  沈谦慎一时讷讷:“不是这样的,嘉钰,我想过的······”
  
  岑嘉钰轻蔑看他一眼:“对,我提过结婚,你肯定也些微地想过结婚,结就结吧,如果能的话——你可以和家里闹闹公子哥脾气,也算是你尽了你最大的努力争取过了——但是你清楚知道,你闹不赢的,一个沈家千尊万贵的你,不能和我结婚。”
  如同把伤疤一点一点揭开,这痛隐而持续,继而看到血淋漓的伤口:“闹不过家里,你也能悄摸娶我——可是悄摸娶,和置下外室有什么娶别——此时是娶,到有了能娶之人时,那也是娶。”
  
  岑嘉钰深吸一口气,略平静了下,才带着一点哽咽:“那时你也在华懋大酒店楼下,康克令西施的事情,你也算是亲眼看见。前车之鉴,物伤其类,我若是住进了虹口别墅,我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康克令西施。”
  沈谦慎叫这一番话震住,似乎,嘉钰说的样样都是那么精准,他那时就是这么想的。他突然惊觉,这些想法对岑嘉钰来说,是何等大的伤害。
  
  为了不哭出来,岑嘉钰加快了语速:“我要是孤身一人,头脑一热,也就算是为了爱情博了一把,大不了最终落到小报上你的一段花边新闻。可是,我父亲去世,岑家要分家,我上有奶妈妈,下有弟妹,我自己跳了火坑,走一条不明路,难道还得带上他们?我不出嫁?难道就煎熬着等,带他们缠缠裹裹住进大华饭店?到时候再一起被扫地出门?”
  
  本是要兴师问罪的沈谦慎,此时恨不能负荆请罪。自己从未了解过她家庭的负担,从未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过问题,这瘦弱的肩膀,到底承受了什么!他恨不能搂过这瘦削一个人儿,给她一点安慰。
  他伸出手,旁边有人经过,岑嘉钰警惕又后退一点,双手交护住自己,用言语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变成天堑:“沈公子,既然说清楚了,你就要明白,不论对错,昨日种种不过是昨日事;如今,我罗敷有夫,想你也是使君有妇,你不要像今日这般让我们尴尬,更不要这么不顾礼节来找我,让我难堪。”
  说完,岑嘉钰就不做停留,转身就走。
  
  “那么,嘉钰,你这几年过的好吗?”问出这句话,沈谦慎觉得自己的口都是苦的。
  岑嘉钰头也不回:“我过得很好。”
  
  沈谦慎还伸着的手徒劳垂下,他看着这淡薄一抹荷色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影绰绰而去。
  最后“嘭”!铁门合上的声音惊醒了他,如同过去的岁月也从此关上了一扇门。从前是他对不住她,从今之后,大概只有不打扰才能略表一番歉意。
  
  他懵懵然往自己的车走,司机见了,忙给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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