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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沉记 (元疏)


“啊!”沈谦言只觉得右边肩膀一凉。
那护士一脸呆愣——我的确想教训这对狗男女但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但这女人的打扮,非富即贵,护士马上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沈谦慎大度摇手:“没事,没事,你忙去吧。”

这雪白丝绸料子沾了这般重颜色,衣服肯定废了。
沈谦慎安慰他二姐“哎呦,这碘酒颜色,在瓶里还罢了,一到身上可真是·······还好这气味不会让人误会。”
沈谦言本来在用帕子揩,一看帕子,这颜色······啊呀,屎黄屎黄的,连手帕子都不能要了。
沈谦慎忙道:“赶紧地,让司机送你回去,我还有点事······啧啧啧,可得赶紧换一换。”
他喜滋滋地目送沈谦言小跑着上了自家的车;待沈谦言回头叮嘱他见完藤野先生就去学校,他一脸严肃的着急:“好的好的,啊呀姐姐你赶紧家去换衣裳。”

阮云裳见阿佐没事,放下了心,让岑嘉钰回去换身衣裳,岑嘉钰也不推辞,一身黏黏腻腻的,实在是不舒服。
岑嘉钰在走廊里就遇见了沈谦慎“你要走了?我送你。”
这般惊吓与彷徨后,他人的关心实在难以让人拒绝,岑嘉钰跟着他上了车。

沈谦慎问道:“你家住在哪里?”
岑嘉钰摇摇头“去学校吧,现在是上课时分,我从边门进去,悄悄换洗就好。”回家里,奶妈妈会被吓到,家里也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沈谦慎小心翼翼问道:“今天这是怎么了?你朋友还好吧?可有我能帮的上的地方么?”
岑嘉钰隐去自己开店的事,解释了下。他们虽是无辜卷入,可是,难道还能找那黑帮说理去吗?那不是去找理,那是去找死!忙,除非是权贵大户,要不然,谁都帮不上。
诶,倒是有个可以帮忙的地方。岑嘉钰几番纠结于心,却又不好开口,在心里暗自徘徊着,能开口吗?怎么开口?
沈谦慎有心要多说几句话,可看岑嘉钰一身狼狈,实在是心疼得很,只踩了油门到了圣华翰的侧门。

岑嘉钰下车之后,旋转着自己的镯子,咬着嘴儿,涨红了脸,最终还是开了口:“我,我还能跟你学开车么?”
沈谦慎一个踉跄,觉得自己听错了,又看岑嘉钰脸涨红,忙不迭地回道:“能,能,能,我知道有个废弃的兵工场,地方开阔,地面又平整,初初学开车最好不过了。”
什么叫“还能”?沈谦慎是“一直”等着教她开车。
岑嘉钰点点头:“好,那我先上去了。”

沈谦慎眼巴巴看着:“那我在这里等你。”他恨不能和岑嘉钰签字画押做个“包教包会,时限不计”的文书。
岑嘉钰笑了:“哪有那么着急,我下午在图书馆还要上工的,我下了班,我们再来约开车的事情,好么?”
沈谦慎点头,好,你说什么都好。

谁知岑嘉钰换洗完走到图书馆门口就又看见了沈谦慎,远远见他昂头以盼,跟一些人家门口的镇守狻猊倒有些像。
刘老师在窗户里瞧见了岑嘉钰,迎到了门口:“嘉钰,你有一封信,前两天忘给你了。”又转身自去做事。
岑嘉钰接过,心里头疑惑,哪里会有人写信给她?

沈谦慎瞄见了信封,脸有些发烫“要不你待会再看呗?”当面看那信,一张信纸上就一句话,沈谦慎好怕看见她嫌弃的脸色。
岑嘉钰看着他,恍悟过来“你写的?”
沈谦慎点点头,把自己刚刚从宿舍拎来的篮子递给岑嘉钰“这是平谷的壶儿枣,甜的很,你尝尝。”
岑嘉钰脸也微红,他让她待会再看信,可是内容有什么不妥?但她被篮子吸引了注意力,她左右端详,爱不释手:“这篮子可真好看。”
沈谦慎顿时放了心。

岑嘉钰道揭开盖子看了看,一篮子浅绿绿映着深红,煞是好看,“谢谢你,那,我,先去理书了?”
沈谦慎目送她进去,诶,今天下午还有课,既然来了,就顺便去上两节吧!


作者有话要说:
门前冷落鞍马稀,要不要拿块帕子招呼“来啊,来啊,侬来啊”
不过也是对自己,对坚持的挑战!





第17章 十七章
吴裁缝把门板一块块嵌回门槽,揿亮了洋火,从柜子里拿出个两个小铁盒,一个里面是自己老母亲拣的桂花干,另个是盒攒下的安溪铁观音。想一想,又擦了把脸,稍微理了下头发。
就听得有人敲门,看见刘妈和岑小姐,并另个穿贝母色旗袍,裹着条淡蓝色大披肩的摩登小姐进来了。

岑嘉钰喝了口桂花并些许铁观音泡的茶,滚烫烫的,很是舒服:“诶,奶妈妈什时候晒的桂花干?我没见你晒,昨天就吃到了桂花芝麻馅的汤团。”
奶妈妈抚了下鬓发:“上次过来拿账本子,吴裁缝送的。”
岑嘉钰抬头一笑:“吴裁缝,那可真谢谢您了”又介绍了下阮云裳。

阮云裳打量了下房间,甚是满意,布匹摆放地整整齐齐,一应工具都有条不紊,桌椅橱柜虽然不新却没点儿灰尘。

吴裁缝捧过昨儿运到的布料,说道:“岑小姐,阮小姐,这却不是女衣呢。”
阮云裳咬牙:“好呀,竟然敢坑我!”
吴裁缝摆摆手:“料子是好料子,我们这价钱盘下来也不亏,只是这料子适合做西装,不适合做女装。”

吴裁缝继续说:“我昨儿点了点这批料子,有几卷哔叽布,好做这时节的长旗袍,不愁卖;有些花呢,做女装也轻省;最多的却是这般黑色呢绒,定是不好做旗袍的,旗袍要料子软,穿起来才贴合身子。现下有太太小姐不像以前裹袄子,外面也是配了大衣穿,这些黑料子可做这种大衣,但都是黑色,量又这么大,销售起来不容易,而且这料子于女装来讲还是重了些。这般硬挺有型,最好还是用来做西装。”

岑嘉钰听得十分有道理,到底是自己和阮云裳心急了些。
阮云裳却是一笑,满不在乎道:“那怕什么的,我们也兼着开个西装铺子不就行了。”

吴裁缝看着刘妈、岑嘉钰这两双瞧着自己的眼睛,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他做惯了女装,剪裁缝合均是一气剪下,一次缝合,当得起行云流水,于做西装,却是个外行。

他去得几个相熟的做西装的裁缝那里见过,却只略知道些皮毛。一件好西装,要有九势“肋势、胖势、窝势、戤势、凹势、翘势、剩势、圆势、弯势”,贴合人体的骨肉各处,方能达到“平、服、顺、直、圆、登、挺、满、薄、松、匀、软、活、轻、窝、戤”的效果。而,这些,都取决于裁缝的四工“刀工”“手工”“烫工”“车工”,哪一环节有错漏,最后出来的西装都不成,要么壳,要么裂,要么走样。

做西装,单打独斗却是做不成的,现今做西装的,都是有自己一套班子。像荣昌祥,“中山装”就是在它家做出来的,荣昌祥的学徒,进行却是进不了店,先去厂里头拜师,按西服的工序,服装结构、裁剪手艺、缝纫技术一道道门槛地跨,最后还要人品过关,敬师如父才能到店子里上手。他去过一回荣昌祥的制衣间,那新式的缝纫机踩得“嗒嗒”响,像许多马匹奔跑在大草原上,听得舒服极了,那制衣间和自己店面都差不多大,连锁眼都是专人来做的。

吴裁缝讷讷搓手道:“西装不像旗袍,一样布就能做一件。粗粗算来,三码呢绒可做西装,配套还要三码里子羽纱;法西衬、花洋布、细布各两码;纺绸也要半码,再另有纽扣,好一点的还需备上外国的骨扣;木纱、丝线这些都要重新置办。”

别说技艺这些,单就配套的布料物什阮云裳和岑嘉钰现在都掏不出钱来进货。这批料子,已经是掏光了她们的家底。

阮云裳急地不行:“那可怎么办,这些料子我们就这么积压着不是事!都怪我,饭桌上听来的消息,也不仔细打听打听就忙忙拉了你去买。”
奶妈妈怪吴裁缝:“你怎么早不和我家小姐说,现在可好了······这布料能不能退给刘公子,反正他做洋行,能把布再倒手,再给卖出去。”
倒手再卖出去——岑嘉钰先没吭声,她不是不着急,只是大家都团团转时总要有个人当主心骨——奶妈妈这话倒是给了她个主意。

岑嘉钰叫阮云裳坐下:“我们一起去买的,怎么只能怪你一个,要怪也是怪我们一双”又向奶妈妈说道:“哪里能怪吴裁缝,我们都是进了货再予他的。”她还笑了一笑以示安慰:“我有个法子,退给刘公子是不成的,他连仓库都卖了;但,既然是做西装的好料子,我们就卖给做西装的店家就行了,烦地吴裁缝问一问,我和云裳也去找找这般门路。”
阮云裳迟疑着,点了点头。

岑嘉钰问了问吴裁缝这段时间的生意。
吴裁缝笑着说:“生意比以前好多了,我们进的布款式新,质量也好,价钱也算公允,那边屋里挑,这边屋里就好量身做,客人都夸便利。”他指着门口那挂的几件样衣:“那边角都磨了毛,是来的客人看样子看做工时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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