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妍记得，这件事情在她五岁多的时候，堪堪记得住。
想到苏南城的事情，苏妍就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或许你不知道，你上小学的时候，苏叔怕人欺负你，还特意让我看着你。”
“秦总——”
她知道秦言修没什么恶意，但是她受不了，她不想去回忆。
这几个月她一直在忙碌中麻痹自己，可是却发现有些事情，不是说麻痹就能麻痹的。
就好像现在，但凡是听到苏南城这么三个字，她都觉得无比的难受。
秦言修没有再说话，苏妍的眼睛却已经发红了，她觉得包厢里面太压抑了，她受不了，拿起包包就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苏妍——”
秦言修伸手拉着她，她没有回头：“我没事，我就去一下洗手间。”
“抱歉。”
她笑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回头，推开他的手抬腿走出了门外。
镜子里面的双眼已经红透了，苏妍抬手捧着水直接打在自己的脸上，一下一下的，直到那眼睛里面的红意一点点地退下去，她才伸手抽了好几张纸巾将自己脸上的水擦干净走出去。
却没想到会秦言修就在门口，不过她现在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了，看着他笑了一下：“秦总。”
他一点儿都不尴尬，还笑了一下：“我不太放心，所以就过来了。”
苏妍点了一下头，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我要回去了秦总。”
秦言修点了点头，“我送你。”
“不用了，我叫车就好。”
“苏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我道歉，我没什么恶意。很晚，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吧。”
她抿了一下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九月中旬的夜风有些凉，苏妍只穿了一件薄外套，一出门就被风吹得颤了颤。
秦言修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了，他上前拉开车门示意让她坐进去。
“妍妍。”
夜风中，顾清修那凉薄的声音传来。
苏妍微微一愣，侧了侧头，发现顾清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一旁。
他身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子，抬头看着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眉眼间的凉薄带着几分寒意。
苏妍被他看得颤了一下，就听到他开口：“过来，妍妍。”
他说着，嘴角一挑，似笑非笑。
苏妍却知道，顾清修生气了。
秦言修站在那儿，视线和顾清修对上，两个人如同抢食的夜狼一般，眼眸里面沁着渗人的寒光。
苏妍松了松手：“秦总，谢谢你了，我和他一起回去。”
秦言修眉头皱了一下，“苏妍——”
她没有回头，抬腿一步步地往顾清修的跟前走。
苏妍没什么想法，因为她现在的头疼的很，她不想大半夜的这两个男人打起来，所以她选择了安抚最不理智的那一个人。
不到一分钟，她就走到顾清修的跟前了，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走吧。”
顾清修低头看着她，眉眼一扬，刚才的冷冽仿佛只是她的一场错觉，伸手落在她脑后上，他挽着嘴角笑：“好。”
顾清修没有带司机过来，苏妍坐在副驾驶上，安全带系好，车子才缓缓地启动。
车厢里面有些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妍包包里面的手机震了震，是短信。
她皱了皱眉，却还是拿出手机，只看到屏幕上的一行字：
你不恨顾清修吗？
第037 崩裂
是一个陌生号码。
苏妍捉着手机的手不断地收紧，一点点地，白皙的手背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遍布的青筋。
车窗外的灯光不断地闪光，她睁着眼睛看着，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好像她现在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楚。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还侧着头看着车窗外面。
顾清修侧头看着她，眸光有些暗，“妍妍，到了。”
他开口叫她，可是她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就这样侧头看着车窗外面。
直到苏妍感觉到视线微微一暗，顾清修侧身将她身上的安全带解下来，她才回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男人的侧脸。
顾清修的五官很立体，侧脸是极其的好看。只是现在，那一张好看的侧脸浸在那无边的夜色中，带着晚上的几分凉意，让她有些心口颤了一下。
他松了手，抬头看着她：“好了，下车了。”
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那眼角中，就连许家的半分笑意都没有了。
苏妍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推开车门下了车。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凌晨的电梯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狭隘的空间让每一下的呼吸都清晰起来，手上的手机又抖了抖，苏妍却整个人一震，差一点儿将手上的手机摔在了地上。
她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手机，发现是微信群里面的消息，田恬问她回到家没有。
苏妍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们去通宵，但是她半途走了，自己只说了回去，却没有说已经到了。
划开屏幕回了田恬，电梯门已经开了，顾清修抬腿走出去。
门落下的时候，苏妍刚把信息发送完，看着前面正解着领带的顾清修，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她今天晚上喝得也不少，待了好几个小时的包厢，身上里面很大的一股酒味。
苏妍想要去洗澡，刚到顾清修身边的时候却被他伸手捉住了。
他侧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妍妍，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什么都会惯着你？”
他手上的力气很大，苏妍被他捉得发疼，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拉开他的手：“你弄疼我了！”
“回答我！”
顾清修的声音突然之间大了起来，偌大的房子里面就只有他刚才的那一声怒喝。
苏妍收了手，抬头冷冷地看着他：“你想我回答什么？”
“你为什么会和秦言修在一起？”
“我为什么不能和秦言修在一起？他是我的客户，我和他在一起有什么不一样。”
她冷笑着反诘，说着，顿了一下，勾着唇嗤了一下：“再说了，就算我和秦言修在一起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顾清修？”
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顾清修？
顾清修听到她的话，只觉得脑海里面好像被人放了一颗炸弹一样，再看到她嘴角上讽刺的笑意，“嗡”的一下，这颗炸弹直接炸了，他看着她双眼都红了：“苏妍，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宠我？顾清修，你在宠我吗？你就是这样宠我的吗？害死我爸爸，抢了我爸爸的公司，打断我朋友的腿，用我的弟弟威胁我，顾清修，你就是这样宠我的吗？”
她突然用力将他推开来，憋着一直没有和顾清修撕破脸皮的话终于忍不住说出口。
即使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没有办法忘记。
她恨顾清修，可是她却下不了手去杀他，可是他却那么自私，明明做出那样的事情，却还要将她捆在身边。
她没有办法理解顾清修，她已经快被他逼疯了。
顾清修没有想到他会突然之间伸手推自己，被苏妍用力一推，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看着她的脸色如同暴风雨来袭一般的阴沉：“所以呢？所以让你留在我身边就那么痛苦吗？”
“不然呢？你觉得一个人对着自己的杀父仇人应该有什么感觉？我多恨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恨我苏妍，你恨我又怎么样，你这辈子都只能在我的身边，你这辈子都只能嫁给我，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和我在一起！”
“谁给你的自信，顾清修？谁给你的自信，谁给你的自信我会嫁给你？！”
她看着他，双眼腥红，撕裂着声线的话尖锐刺耳，看着他的眼神里面是明晃晃的恨意。
那恨意就好像是一根根针一样，随着他的话刺进他的心口里面去，将这连日来的平静全部撕开，露出里面的鲜血淋漓。
苏妍眼底的恨意太浓烈了，顾清修突然有些不敢直视。
他转开视线，微微低了低，落在她那圆润的鼻头上，看到脸颊上的眼泪，走过去伸手想要擦掉，却被她伸手直接打开。
“没有人给我，可是你逃不掉的，不是吗，妍妍？”
他的声音那么轻，却是一张网，就这样将她网了进去。
苏妍却突然之间笑了，混着眼泪的笑意有些惊心动魄：“逃不掉吗？如果哪一天我死了，还是逃不掉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却看到顾清修浑身发僵，伸手直接就扣着她：“你大可以试试，陈意远已经没有了一双腿了，如果你想他连最后苟活的命都没有的话，你大可以试试。哦，对了，还有苏南城的那个小儿子苏宿，听说他最近得了病，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他连药都买不到？！”
听到顾清修的话，苏妍整个人都是发颤的，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就好像看着一个恐怖的怪物一样，半响，她才开口：“你真可怜，顾清修！”
说着，她仿佛觉得又不够，又开口说了一句：“你真可怜，你连让我心甘情愿留在你的身边都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