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记起来了。
当日他告密有功后,在朱瞻基的户部得到一个五品官衔,前去拜谒当时还是太子的朱高炽和太子妃的张翠云的提挈。
恰好当时朱高炽也看上了张兴的勇猛和果敢,有心拉拢,就设宴款待他。
宴饮那天,张兴只是听说彭城伯夫人恰好也在太子府,她当时应该在另外一张桌子上。
隔着人从,张兴远远的看到一个华美的贵妇人。
而那贵妇人当时也只是斜着眼,匆匆瞥了一眼张兴,没想到,这过了十几年,她居然还能一眼认出自己,真是令人汗颜!
张兴正在发窘,只听彭城伯夫人笑道:
“小将军,自从那次宴饮之后,你就一直在太子府效力。后来是我那女婿引荐你到先皇麾下,随军,做了大将军,皇上登基以后,又深得皇上信任,这如今,又在坤宁宫当侍卫长,小将军正是风头无人能及呀。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啊!”
张兴听彭城伯夫人把自己这几年的履历,掌握的一清二楚,而且似乎话里有话,赶紧惶恐的答道:
“夫人谬赞,小人承蒙皇上皇后提携,才又今日地位。张兴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皇后娘娘所赐,他们的大恩大德,张兴没齿难忘。”
“那就好。”
彭城伯夫人从眼角展开一丝满意的笑意,一种女人的直觉,让她心中对这个突然从皇后寝宫中溜出的玉面小将军,又一丝疑惑。
她心里在想:这个俊秀的小将军,也算得上是个,不管怎样,今天,就算是敲山震虎一下吧。总得告诉他一下,他要是想玩什么,这紫禁城还有我这个老太婆坐镇呢。
彭城伯夫人一路来到坤宁宫,张皇后已经衣衫齐整的在大殿门口迎接母亲了。
“云儿,多日不见,你这里怎么竟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你存心吓我这老太婆么?”
一进门,彭城伯夫人就假装发牢骚的样子,说出心中疑惑。
“母亲。你现在正处于幸福中,哪里知道女儿的苦楚。”
张皇后忽然用长袖掩了一下脸庞,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
“从前我一心盼着夫君快点登上大位,可是等到夫君变成‘皇上’后,一下子册封了贵妃,我这坤宁宫他都来不及印个脚印了。”
张皇后做了一个拭泪的动作,继续道:
“我一个小妇人家,没有男人关心,还要防止那些心怀不轨的得宠嫔妃的暗害,所以只有加强守备啊。所以这里,当然不比母亲那‘随缘堂’幽僻、自然的好……”
不得不说,张皇后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又艺术性。
一方面,她成功的打同情牌,让守寡多年的母亲,心生共鸣。
另一方面,她又在话里有话的说:母亲,你倒是有杨荣作陪,难道就不允许女儿给自己的寝殿加强下守备!
彭城伯夫人看着女儿,那突然变得容光焕发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弃妇的神色!
她心里更加坚定了对于刚才匆匆一面的那个玉面小将军张兴的怀疑。
可是她也有软肋在女儿手里啊。
彭城伯夫人和杨荣的苟且之事,女儿张翠云当然是心知肚明的啊。
就算她发现张皇后真的有什么不轨之事,也没有资格去谴责张翠云啊。
可是彭城伯夫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被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拿捏住!
她想了想,淡笑道:
“女儿啊,皇上再怎么宠幸美人,他们终究只是美人。当年先皇那样宠幸权贤妃,可是最终,陪伴在他身边的,不是那位朝鲜娘娘,而是和他合葬在长陵的徐皇后!”
“母亲,你我都知道,父皇身前早已经把深爱给了那个朝鲜女人,死后就算夫妻合葬又如何?不过是死后哀荣罢了。”
张皇后毫不犹豫的反驳道。
“女儿,你错了。这世上到底能有多少人能够得到这份死后哀荣呢?其实能够风风光光的死去,再安宁的享受供奉,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说到这儿,彭城伯夫人话里有话的警告道:
“身为帝王家的人,你要知道,多少人,生不如死,一个念头就会导致千刀万剐,万劫不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啊!”
此时,张翠云看着自己的母亲那严肃的神色,总算知道母亲此行的目的了。
母亲真不愧是这个皇宫里政治嗅觉最为敏感的人!
她这是来试探我的底线了!恩,让我想一想,她今天所为何来?
母亲和杨荣是情人关系,杨荣又是这宫中数一数二的老狐狸,今日自然是为了他而来了。(未完待续。)
☆、249章 小情人的真面目
张皇后分析道:
只是,这文渊阁大学士杨荣一向深藏不露,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政治倾向,而且也最是会审时度势,此刻,怎么会这么按捺不住呢?
莫非钦安殿的皇帝,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其实,那日朱高炽夜观星象,和赛义,杨士奇三人的对话,在场的三个人当然是守口如瓶。
所以远在坤宁宫的张皇后,自然是无从知晓。
但是此刻,一向善于读心的张皇后,忽然从母亲的举动里读出了一丝异样!
她感到一阵兴奋:钦安殿一定有什么变数!
不然,老奸巨猾的杨荣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想到这儿,她忽然大着胆子对着彭城伯夫人说道:
“母亲,天堂又如何,地狱又如何?那要看谁陪在那里,如果是最爱最亲的人,即使是地狱也幸福!”
说到这儿,她走到彭城伯夫人面前,深情的拉起母亲的手,把彭城伯夫人的手放在她的掌心,动情地说道:
“你我母女二人携手走过四十多载,这份情深,云儿心领神会;所以,你要相信,将来,哪怕女儿只有一碗粥,也必然会分给你一半!”
彭城伯夫人听出来了,张翠云这话,竟然有拉拢她助纣为虐的意思。
她有些痛心的说道:
“母女连心,说得好!女儿心里想那般,做母亲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同样,母亲心里想的是什么,做子女的又怎么不会觉察到?”
说到这儿,彭城伯夫人朝着南京的方向指了指,目光意味深长的望着张翠云。
这一番举动,张翠云瞬间就懂了。
她心里猛然一怔!
彭城伯夫人的意思是:母子连心,张皇后现在所做的一切,所谋划的一切,她的儿子朱瞻基当然也会觉察到!
若是母子反目,或者是母子心里剩下嫌隙,那就不好了!
彭城伯夫人见女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并且有所触动的样子,赶紧继续攻心道:
“女儿啊,母亲这把年纪,哪里还希望荣华富贵?只是希望女儿一家能够平淡喜乐,子嗣绵延就行。我已经老了,终将作古。”
彭城伯夫人直视着张翠云的眼睛,语气有些严厉了:
“可是你不同,你还有儿子,太子天资聪颖,从小深得先皇器重,文治武功,当世间无人能出其二,又对你温柔恭顺,有这样一个好儿子,这才是你最大的幸福啊。”
说到这儿,彭城伯夫人继续道:
“人都会老的,你别看母亲现在能说会道,一副很精明能干的样子,可谁知道,那一天,母亲就会步履蹒跚,老眼昏花,红烛低垂呢,那个时候,你可以依靠的只有儿子啊!”
此时,张翠云才明白的看出来了,母亲今天,原来是在为自己的外孙说话。
可是,她也承认,母亲这番话说的很中肯!
论才华,论心术,论武功,论治国,太子朱瞻基都是无人能及!
就算张皇后要和自己的儿子争夺江山,她也没有胜算啊!
“啊,我最近是不是被那个小情人冲昏了头脑啊。我怎么可以跟自己的儿子争夺江山呢?将来我还要他供奉的啊。”
送走了母亲,张皇后陷入了深思。
她赶紧召集了张兴,命令道:
“皇上还在吃那‘凤求凰’的红丸么?给那几位美人传令,立即给本宫停了那药丸。皇上现在可不能倒下,太子尚在南京祭陵,若是皇帝有什么闪失,国中一日无主,那不是会天下大乱!”
谁知,张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娘娘,那药,恐怕不是你我说停就能停的!皇上现在已经上瘾了,一天不服用那药,他怎么夜夜在龙床上策马扬鞭,驾驭美人儿?”
张皇后楞了一下,怒道:
“怎么你当初竟然没有告诉本宫,那药吃了会上瘾的?对了,那天本宫也吃了那药的,为什么我没有上瘾?”
想了想,张翠云又自我安慰道:“哦,对了,那天我只服用了一次,自然没有上瘾。”
“娘娘,你怎么知道你没有上瘾呢?”
此时的张兴,笑靥如花,却连那丝丝花瓣都透着毒气:
“其实,自那天之前,我一直在你的茶品里偷偷加了少分量的红丸,最近才加重了分量,不然,娘娘何以对张兴这么着迷?”
“你,你竟然敢下药害我?”
张翠云怒不可遏的指着张兴。
张兴迎着张翠云的怒目,并不退让,只是嘻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