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看到这小助理一脸认真地说有话和自己谈，顾恋是有点惊讶的，类似于看到幼儿园的小孩子忽然装小大人的样子说话。可是很快顾恋让自己放下偏见，考虑着要不要借这个机会给天皎的这小助理说说吴非的事，不能指望天皎自己察觉自身周围这些漩涡，就只能指望他身边的人上心些了。印象中顾恋觉得平时就是眼前这小助理跟天皎跟得最勤快，提醒她也许能作用。
看着两个女人慢慢走到前面的路灯下，印容玉摊了摊手，留在原地。跟自己无关的事，他自然不会特意跟过去，再说那莫小语长得又很一般，不入他的法眼，完全引不起他的兴趣。
“天皎现在是在里面。”莫小语快速地说，仿佛没有多考虑，又像是这些话她早就考虑了许久，“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他一直都很在意你。是，他脾气不太好，但你做了他那么久经纪人，应该了解他不过是个有很多迷茫的年轻人，心地也没有那么坏。他从没有说过，可我知道，他很想你，对你们之间的过去，他很有感情，始终很难放下。我知道，你现在和天皎不在一个公司，两个公司之间还发生过一些不愉快，可希望你不要迁怒天皎，这些都不是他的意思。你进去见到他之后，请温柔一些待他。他对你和辰星住一起本就很生气，尽量别刺激他，这是为了你好。”
“也是为了他好？”顾恋静静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反问道。
“你就不想他好吗？好歹是你带出来的艺人，现在跟你已经没什么利害冲突了，他过得好一点你不是也安心一点吗？”莫小语话里带刺。
“正如你所说，他是我带出来的，对于他，我恐怕要比你清楚很多倍。”顾恋原本对莫小语这个人没什么想法，但听着她方才一番自以为是的发言，顾恋很不自在。
“小资深”顾恋就算在这个圈子再落魄，也轮不到一个进娱乐圈不到半年的菜鸟助理来对自己说教吧？而且对方所说话题的中心人物还是顾恋自己一手培养的天皎？这都哪儿跟哪儿。无论从什么角度，眼前这个小助理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振振有词地指导自己应该对天皎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你以为，你真的有多了解他吗？”莫小语不为所动，盯着顾恋反而勇气愈足。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面对顾恋。
对于顾恋，莫小语很羡慕她曾得到天皎那么多的信任依赖，也憎恨于她的存在让自己在天皎面前总是处境艰难。最让莫小语渐渐感到不可原谅的是，越是和天皎接近，也才越发觉，顾恋在天皎的心中留下了多么沉重的痕迹。天皎如今那样的性格和不时莫名的痛苦，跟当初的顾恋脱不了干系。
“至少是我的话。就知道不该这么偷偷跟踪他。那么怕他出事，一早就该劝服他哪里也不能去。”顾恋冷哼了一声。莫小语的把柄到处都是，一见面对方就提供了一个。对顾恋来说。秒杀莫小语是分分钟的事。
为了天皎，莫小语甘当顾恋的影子。顾恋是她模仿的对象，也是她终有一天要超越的目标。因此，莫小语虽然被顾恋的言语刺中了心事，目光一颤抖。但她不会惧怕顾恋。
“就算你了解，那你也只了解以前的那个天皎。可你了解现在的天皎吗？你知道他有时早上会莫名其妙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好长时间让人害怕吗？你知道他有时会喝酒到半夜趴在马桶上边吐边哭边叫你的名字吗？你知道他晚上常常睡不安稳会从噩梦中惊醒求着人不要走吗？你知道他手上的伤过了多久才好的吗？你知道刚才在节目现场，他一直看着你其实视线从没离开过吗？……”莫小语越说越气愤，仿佛陪着天皎的她也陪着一起经历了这些难以言喻的迷茫和伤痛，如此清醒地察觉到被抛弃的自己什么也抓不住，向顾恋控诉的过程中无法克制地代入了她自己的委屈和愤怒。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他吗？可是同时我又有多恨你让他变成了这样！那几年你到底是怎么对他的？”
顾恋的神色从起初的微微不屑慢慢褪色成一片苍白。她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竟然有无言以对的感觉。
天皎的情况现在又加重了吗？她完全没看出来。
“……现在你倒好，对他说不闻不问就不闻不问。说捅一刀就捅一刀，放手放得这么干脆。你对他，就没有一点点情谊吗？那几年的时光你除了从他身上赚钱赚名气，连一点留恋都不给，你所有的感情和良心都被狗吃了吗？……”莫小语的控诉越发激烈。
旁边有人却听不下去了。
“我不想在很累很困又急着要见朋友的时候。听到一只疯狗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嚷。”印容玉拉过顾恋，冷冷看着莫小语。“孩子长歪了归根究底还要怪爹娘，顾恋是天皎的老子还是老娘，得为他的一辈子负责？天皎给你受了多大的罪，让你这么不满的话，有种你自己跟他去吠！”
莫小语愕然抬头，对于印容玉的言辞有着难以忍受的愤慨。
顾恋手心冰凉，面无表情，眼睛在路灯下的暗光里毫无生气，泛不出一丝光彩。
印容玉见她这个模样，心中不是滋味，不由握紧了她的手。“顾恋，……”他不擅长安慰人，抿了抿嘴只是说，“别这样，都不像你了。我们回去，让天皎出来，领走这个乱咬人的家伙！”
印容玉甩了莫小语一眼，伸手要按门铃。
莫小语暗呼了一声，愤恨又怨毒地看着他们，急急忙忙转身欲跑。她不能被天皎看到自己在这里！
顾恋忽地反应过来，扯下了印容玉的手。
☆、第417章 迟到“交接”
第417章迟到“交接”
“你做什么？”印容玉不满顾恋的举动。
顾恋神色刹那之间已恢复正常，没有理睬印容玉，盯着莫小语，目光熠熠，“你来得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她看看周围，“这里谈话不方便。你也不想惊动到里面的天皎吧。”说着就拽着印容玉往小巷外面走去。
“喂，干嘛拉着我？”印容玉想反抗，顾恋拽得他死紧，似乎还有些颤抖，像是无意识地要抓住溺水前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并不是要抓住印容玉，只是这个时候需要一点额外的力量，随便那个人是谁。觉察到这点，印容玉便放弃了抵抗，由她牵着。
莫小语一愣，停下脚步，然后又张大眼睛瞧着顾恋牵住印容玉从眼前走过。她望望依然安静的辰星家庭院的大门，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印容玉自己硬是要按门铃先进去，惊动了里面的人，那么莫小语恐怕也不得不在天皎面前暴露。顾恋这时死死拉着印容玉，对莫小语来说，算是颇为贴心的举动。不过，这不代表莫小语会承对方的情，记住对方的好。无论如何，顾恋都是莫小语绝对不想感激的对象之一。
依照顾恋所说，莫小语跟着她走到小巷外面，听听顾恋想对自己说什么。
顾恋和印容玉都在小巷口的那棵大榕树下等莫小语。
印容玉看着莫小语走近，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但是全身都散发出一种“还敢对我们不客气当心我整死你”的气息。
莫小语这时已经不像方才那么激动，回复了心神，虽不认识印容玉，隐隐约约通过明姐的口风也知道这家伙跟于佑嘉交情非同一般。于公于私，自己都不太好得罪，于是对顾恋低眉顺眼了许多，“你想说什么？”
“关于沪上卫视这次节目的所有选手资料，喔，我说的不单单是电视台发给你的那些表面材料，还有一些背景资料，你自己应该都了解调查过了吧？对于李昊翔的出现，你应该没有很意外？跟电视台交涉时你是怎么说的？”顾恋又回复了如常的精明经纪人的角色，这直接的发问让莫小语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在明姐面前接受考核一样。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直觉到顾恋这样发问肯定还有别的意思。
“这种基本的工作要求我还是能做到的。”莫小语为自己稍微硬气地辩解了一句，接着不太情愿地回答顾恋的问题，“电视台没有主动跟我们说明这点。我自己在网上查到了李昊翔当年参加湘沙卫视选秀比赛的消息，跟明姐报告过，她让我去问电视台，电视台的回复是节目安排的需要，希望天皎配合。我也问过天皎对此的态度……”
“天皎不会在意这种事。”顾恋笃定的态度无意间让莫小语觉得异常刺眼。
“是。我向天皎求证过李昊翔的事。每次他都很不耐烦。对当年湘沙卫视的整个比赛，他都不大想提。我和明姐商量了下，在天皎同意参与沪上卫视这档节目的合同中增添了些细则条款，要求电视台承诺不会损害天皎的任何声誉利益，栏目的话题性不得以牺牲艺人的名誉为代价。”莫小语克制下内心的不爽，却未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正按着顾恋的思路在进行回应。
“电视台再想制造话题。也不会故意地以抹黑天皎为代价，这对他们没好处。天皎背后是华悦，他们不敢得罪华悦。不然以后做什么节目别想跟华悦的任何大牌合作了，这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会损失不少与华悦有合作关系的广告客户的大单。”顾恋点头，“我也相信电视台对天皎本身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尽可能利用他的高人气，以为自己能掌控节目的节奏和发展。但是。凡事都有例外。”顾恋想到自己当初在上海电视节闭幕式上也是那么信心满满自以为能控制全局，没想到反被范雪冰会心一击。心头有几分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