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只是谨慎惯了。”于佑嘉回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这一点，你很像他。”于智诚指了指于佑嘉，举起茶杯漫不经心地咽了一口，语意一转。“润美公司的经营情况还不错吧？”
“还好。”于佑嘉内心的那根弦微微绷紧了些，于智诚突然提到润美令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回来后，是不是还没跟芹姨见过面？”芹姨指的是吴美芹。于智诚和于智信对于她都是貌似恭敬地称呼为“芹姨”，也代表着他们兄弟俩永远不会承认吴美芹做他们的母亲。吴美芹不介意这点，她所认可的儿子，也只有于佑嘉。
“我跟她通过电话，晚上回家吃饭。”于佑嘉有点摸不清于智诚的意图了。一会儿润美一会儿吴美芹。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于佑嘉一向有耐心，并不着急主动发问。他相信于智诚既然叫自己来，总会有所企图的。
“那可能芹姨有件事还没告诉你，父亲决定转让给芹姨华悦百分之五的原始股，下个礼拜的董事会上他就会提出这件事。”于智诚干脆地说。
于佑嘉抬头望他，并不掩饰自己的惊愕，“这……是为什么？我妈怎么会想要华悦的股权？”吴美芹并不懂公司经营，一向也没有特别的兴趣，转让股权这回事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是父亲要这么做的。你知道被转让的是谁的股权吗？”于智诚看着于佑嘉的表情，心里也在思量他是不是在演戏。
于佑嘉摇摇头。
“是我堂叔的。他以华悦大股东的名义在外面骗了一笔钱跑到澳门赌博的事情你知道，这个老赌鬼是一分股权都不能给他了，父亲打算就每个月给他点钱养老，他的赌债也由公司替他还，股权当然是要收回来的。”于智诚说道，“他就10%的股权，父亲本来是自己要百分之五，另外百分之五给智信和我的。”
于佑嘉慢慢明白了，“那给我妈的百分之五是……”
“就是本来打算给我和智信的那百分之五。”于智诚又扯了扯领带，一时系不上，干脆扯下来，扔在一边。“对智信那样，算是惩罚，谁让他带你出去，又没照顾好你，让你妈和父亲生气也是他自己活该。”话里没提自己一句，但潜台词里的无辜之意已经表示得很明白了。
于佑嘉以为懂得了于智诚的意思，抬首道，“我回去后会跟我妈了解一下情况，我想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我妈要华悦的股权也没什么用，她对公司情况不熟悉，我会劝劝她，没必要拿这百分之五的股份。”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于智诚连连摆手，“芹姨来我家这么多年，一直这么照顾父亲，让给她点股份又有什么不应该的？我自己绝对是愿意的。”
于佑嘉对于智诚这番表态感到意外。这两兄弟一直以来最怕的就是吴美芹母子俩会介入到华悦集团的事务中，生怕于洛鑫因为太过宠爱吴美芹，脑子糊涂，把一手积攒下来的家业拱手让给外人。因此对于吴美芹任何有关华悦事务的举动都非常关注，而且通常是极力投反对票，即使是数年前的一次华悦年会，于洛鑫打算让吴美芹主持的主意也因为遭到了兄弟俩的抵触而作罢。
如今于智诚居然肯同意让吴美芹拥有华悦的股份。这岂不是咄咄怪事？
于智诚自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已经知道吴美芹母子俩至少是于佑嘉对华悦是没有兴趣的，父亲一向头脑清楚，让吴美芹拥有股份无非还是控制在他自己手上。吴美芹不懂经营，根本不会干涉华悦的公司事务，更别提百分之五的股份能够干什么。于洛鑫真要是有心扶持于佑嘉，这股份可以直接给懂得公司营运的于佑嘉，但他没有，说明父亲对这母子俩也不是毫无警戒。只是。父亲可能还要于佑嘉出面做关于《倾国》电影的影视基地调查的事情，又不肯对自己挑明倾向。于智诚想跟于佑嘉互通有无，好在于洛鑫面前不至于太超出父亲的意思。
现下自己对于佑嘉做个顺水人情。两人一起在于洛鑫面前一唱一和，自己和弟弟于智信的争斗也就更有把握了。
“我还是回去和我妈说说吧。”于佑嘉心里尽管慢慢体会到了于智诚的用意，回答依然沉稳。
对于自己这么热忱的表态，于佑嘉居然没有给予同样的热情来回应，于智诚心里有点不爽。转念一想可能他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把话说得更清楚了点，“你和芹姨说说也好，就说我这方面请她放心，不会有什么让她为难的。只要……”于智诚看着于佑嘉，觉得自己的意思够明白了。
“只要？”于佑嘉的眼睛黑白分明地看向于智诚。
“只要你我兄弟同心。互相照应，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于智诚终于放开了说，“说实话吧。我老觉得父亲的意思没那么简单，就说这《倾国》电影的拍摄基地，他到底是偏向哪边？我们是父子嘛，要是我摸不准他的意思，跟他对着干了。那可怎么好呢？大哥，就是要跟你摸摸底。你只要说一个字，他是皋平市的皋，还是横店的横？”
“父亲的意思是，”于佑嘉望着于智诚热切的目光，心知对这位如此交底的继兄不能再像方才等闲视之，他考虑着合适的字词，“看。”
“看？”于智诚不解了，脸色开始不悦。
于佑嘉点头，“看全局，看情况，看发展。父亲自己目前也没有定下最终的计划，他要求我们各司其责。大哥不必担心父亲会因为你的什么举动有悖于他的意思而觉得不安，父亲既然把华悦集团交给了你掌管，他始终是相信你的。那天叫我去书房，也不过是让我按照润美公司的一贯做法，好好处理皋平市和横店两地的调查事务，不要发生什么纰漏。”
于佑嘉一声大哥已经让于智诚舒坦了不少，再加上这番诚恳的话，令于智诚多多少少感觉放心了些。“可，你还没告诉我，父亲到底偏向哪方？”
于佑嘉笑了下，“当初，大哥打算搬迁华悦集团总部时，外界都知道华悦考虑的新地址有两个，一个是金宝街的中扬大厦，另一个是王府井地带另外一条商业街的商务楼，叫新安大厦。那时两座大厦差不多同时开始动工，两家的开发公司实力差距很大，大家都看好中扬大厦，但是以华悦当时的财力，外界都认为只能拿得下新安大厦。父亲将此事全权交由你处理。公司内部很多人问你的意思，你也没有表态，对两家都在积极争取，直到中扬大厦的楼层被拿下。”
于智诚的脸色愈发缓和，这件事是他人生中最引以为傲的一段经历。此时于佑嘉带着一丝敬佩的语气提起，令他别提有多受用了，而他也差不多也渐渐领会到了于佑嘉提起自己这段往事的用心。
☆、第136章 不欢而散
第136章不欢而散
于佑嘉看于智诚面色平和下来，继续说，“后来父亲问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不惜一切代价看中了中扬大厦，你说，不是，只是做好了两手准备，在拿下新安没有问题的基础上，全力周旋中扬大厦。”
言尽于此，于智诚再不明白就是装傻了。
于智诚抬眼，“你是说，父亲这回的意思，也同此理？”
于佑嘉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举杯喝茶。这番话也算不得是敷衍于智诚，虽然于洛鑫属意皋平市，但那是在金河地产集团有意的前提下。摈弃这层因素，于洛鑫会中意哪个地方，还真的很难说。
金河集团若想真的与于洛鑫暗中结成同盟，势必得拿出相应的诚意。这一点，于洛鑫并未向于佑嘉提及。至于是什么样的诚意，也许金河地产还没有动作。因此于洛鑫其实也有顾虑吧，一再叮嘱于佑嘉不要表态，只站在中立立场，虽然理由是生怕《倾国》其余三家投资方得到风声，对华悦集体采取行动或者跟华悦争利，但是于佑嘉事后仔细回想，于洛鑫没说出口的话，应该还有很多。
于佑嘉的道理已经说得很明白，尽管还是不确定于洛鑫眼里的“中扬大厦”到底是哪里，于智诚隐隐约约也有点感觉了。何况于佑嘉也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无论自己怎么做，或许都是于老爷子所希望看到的。
“有你这么说话，那我就不要那百分之二点五的股份了，董事会上要是有人反对我也会力挺芹姨的。”于智诚承诺道，想了想又接着道，“若是芹姨有了这百分之五的股份，我那个弟弟想在润美的股权问题上搞点什么动作出来就更困难了。”
这话令于佑嘉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于智诚。“润美的股权？”
润美公司是于佑嘉一手创办壮大的，在其中倾注了颇多心血，也难怪他如此重视。
“润美开办之初，父亲以华悦的名义出资，是吧？”于智诚询问了他一个华悦集团很多董事会成员都知道的事实。
“没错。”于佑嘉点头。
归国之初，正是在于洛鑫的支持下，于佑嘉成立了润美。于佑嘉此前一直于国外念书，在国外大公司也才工作了不到两年，于洛鑫主动出资百万帮助于佑嘉创立润美，站稳脚跟。以华悦公司的名义出资可以令初出茅庐的润美在业务开拓中省去很多麻烦。这种百万左右的小投资在华悦来说不足为奇，何况是于洛鑫亲口敲定，董事会没人反对。可是。于佑嘉并没有白白接受这笔投资，他与华悦公司也签署了严苛的协议，承诺了从第二年起每年归还华悦一定比例的出资，并伴随有高额的分红，如果哪年没做到。他所拥有的润美股权将全部无偿转让给华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