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显然是在找茬。
脸色一分一分的沉下去。
手头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他没闲心和廖暖呈口舌之快，但却还是恼的。抱起臂，平静开口：“拿上你的酒，滚。”声音冷淡，盖不住其中迫人的气场。
话说的很不客气。
廖暖又是一怔。
这男人有点直白，一如既往的直白。
勾起唇，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尖锐的叫喊声打断。是个男声，长长一声刺耳的尖叫，穿过震耳欲聋的音乐，传进廖暖耳中。
廖暖顿了一下，抬眼往声源看去。
是沈言珩桌旁的洗手间，酒吧里唯一一个光线还算明亮的地方，尖叫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洗手间门口挂着正在清洗的牌子，大概是保洁人员正在工作，有几个想要上洗手间的人正在门口排队，听到尖叫声，抻着脖子好奇的往洗手间里张望。
廖暖也随大众网洗手间里看，沈言珩目光偏移过去，眯了眯眼。
拇指轻轻转了转戒指，静默片刻后忽然站起身。他个子高出廖暖许多，这猛地站一下，带起一股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廖暖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回头看他。
男人个子高，她是仰着头看的。
沈言珩脸色颇冷，不同于面对廖暖时的冷，现在的冷，掺杂了几分严正在其中。他撇下廖暖，径自往洗手间走，走的极快，避开众人，几步便走到门前。
刚走到门口，一个走路慌慌张张的男人从洗手间内跑出来，迎头撞上沈言珩。
男人五官拧在一起，目光无神，连跑带爬出来时，还在瑟瑟发抖。看的出来，他原本一直处于极度恐惧的状态，撞上沈言珩后愣了一瞬，紧接着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住沈言珩的胳膊，说话断断续续的：“洗手间……有人、有人死了。”
许是对“死”字的敏感，又或者职业习惯使然，男人话音刚落，廖暖已经两步跑了过去。她习惯性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然而这一次，人还没进洗手间，便被沈言珩一把拉住。
拧眉抬手，揪着她的衣领。
廖暖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力量比寻常女生大的多，她下意识挣脱，沈言珩不得不用两只手直接环住她的腰，将一条腿已经迈进洗手间的她硬生生从洗手间里抱了出来。
他手环住廖暖的腰时，奋力挣扎的廖暖立刻就……“萎”了。
从小到大，因为她的母亲，小时候见到过太多不该看的事情，她对这种亲密的动作一直排斥。但是这一次，她只感觉到他看着瘦削的身体上结实的肌肉，以及让她面红耳赤的温度。
随手把廖暖放到一边，人已经转身挡在洗手间的门前，一手拦着廖暖，皱眉看她。
被放下来的头两秒，廖暖还有些没缓过神。睁着无辜的眼睛瞟了沈言珩两眼，她才恍然想起自己刚刚是要进去检查尸体。眉头蹙了蹙：“你没听到？有人死了。”
沈言珩瞥了眼洗手间，转回头时，眉皱的更深，沉默着思索片刻，抬头反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两人僵持在洗手间门口。
先前跑出来的男人见此场景更慌，拉了拉沈言珩的衣角，焦急的问：“要不先报警吧？”
“报什么警？！”这话似乎触碰了沈言珩某个点，他的音量猛地拔高。
态度不寻常。
沈言珩眉一冷，围观的人竟都没敢开口说话。
廖暖奇怪的看着沈言珩。
他似乎是对……报警反感。
洗手间门口的骚动很快传至整个酒吧，音乐声停止，所有人都扭头往洗手间的方向看。原本嘈杂的酒吧转瞬安静，有人已听到死人了的风声，话头传的极快，没过一会，整间酒吧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所有人面面相觑，气氛怪异。
沈言珩脸色沉了沉，扫了一眼众人。
先前发现尸体的男人一言不发的站在沈言珩身边，不敢说话。
怪异的气氛持续两分钟，所有人都像是在等沈言珩开口一样。被围在中心的男人转了身，略有烦躁的皱了皱冷眉，向吧台招手，廖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叫的人是尤安。
尤安本一直站在吧台后，沈言珩招了手，他才往这边走。
廖暖觉得不太对劲。
尤安走过来，先将发现尸体的男人搀扶到一边，安抚了两句，才对沈言珩道：“珩哥，所有出口都已经控制，没人离开。”
珩……哥？
廖暖惊讶的看向沈言珩。
先前尤安威胁中年男人时所说的沈先生，难不成就是……
也对，酒吧发生这种事，尤安是负责人，他听到风声早就应该过来才是，然而事情发生到现在，他一直规规矩矩的留在吧台。原因很简单，他口中的沈先生，return的老板，就站在洗手间门前。
廖暖怔了片刻，下一秒钟便觉得，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缘分虽然很奇妙，但沈言珩会开这么一间酒吧，廖暖也有些想不到。白天见他时，他明明还是社会精英，顶层人物的形象，一到晚上，就全部都暴露了。
听完尤安的汇报，沈言珩的表情也没有丝毫松动，虽然神色仍然偏冷，但看着倒没有先前不耐烦的意思。“恩”了一声，吩咐道：“你先跟我进去看一看。”
进去？进案发现场？
廖暖一步踏过去，门被沈言珩挡住，她便弯腰钻进去。沈言珩个子高，她身高正好，沈言珩又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钻的很轻松。人钻进洗手间，灯光瞬间明亮许多，她抬头直起身子，十分自然的挡住他的去路。
她进的急，沈言珩还没反应过来，路已经被廖暖堵住，且为了抢先一步，她方才并没有特别在意，以至于现在，两人的距离格外的……近。
沈言珩低头，目光落在廖暖身上。
她手扶着沈言珩的胳膊，身子……基本上算是贴在他身上。
沈言珩脑子“嗡”的一响，眼睛随之瞪大。
廖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动作有点过于暧昧。
还没来得及退开，便被沈言珩猛地推开，脸上明显有了怒意。廖暖被推的有点懵，抬头看着似是要爆发的沈言珩又生不起气来，笑容不自觉的就爬了上来，她道：“我是不是该道歉，对不起，我占了你的便宜？”
沈言珩：……
一口气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瞪着眼握紧拳，咬牙看着廖暖，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脸色彻底垮下去。
拉着脸好半晌，才咬牙切齿开口：“廖暖是吧？如果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尤安，看住她。”说完，人已经转身往男洗手间的方向走。刚走了两步，先前冲出来的男人又叫住他，“珩哥，是女洗手间……”
这回连廖暖都愣住。
洗手间死了人本就不寻常，现在一个大男人又说在女洗手间发现尸体，男人去女卫，好像不太对劲。廖暖记得刚刚是清理洗手间的时间，这个男人也穿着酒吧的工作服，难不成是他负责清理女卫？
沈言珩开的酒吧口味果然独特。
廖暖心里越想越不对劲，习惯了在案发现场乱窜，抬腿便往女卫的方向走。
腿还没迈开，衣领已经被沈言珩拉住。
后者臭着脸看她，一句话都懒得说，两根手指勾住衣领，也没控制自己的力量，直接往后一拉，丢垃圾一样扔给尤安：“看着她。”
尤安立刻控制住廖暖。
廖暖：……
这样轻松被阻拦还是第一次。
脖子疼。
没过两分钟，沈言珩沉着脸走出来。
尤安拧着眉问：“珩哥，怎么样？”
沈言珩摇摇头。
人是真死了。
廖暖略微思索了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报警。沈言珩不许她靠近尸体，她只能全凭经验来判断，人死在酒吧的洗手间里，死亡原因大概也不寻常，甚至有可能是……
从通讯录里找到探长乔宇泽的手机号，还没拨出去，手机被猛地抽走。
廖暖抬头时，手机已经到了沈言珩手里，他扫了两眼屏幕，问：“干什么？”
廖暖迟疑了一下，没直接回答，只伸手去抢手机。
沈言珩高出廖暖大半个头，胳膊向上一举，廖暖蹦跶了几下……够不到。廖暖扶着沈言珩的胳膊往上蹦，好不容易即将拿到，沈言珩的胳膊往后一撤，指尖擦着手机过去。
……腿到用时方恨短。
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手机离自己越来越远，廖暖不满的咬了咬下唇：“出人命了，不报警？”
廖暖是半开玩笑，沈言珩却已经开始冷笑，压着步子一步步靠近，直到将廖暖逼到墙壁前，后者“嘭”的一声撞了上去，沈言珩随之逼近。
为了配合她的身高，甚至微微低了头。
模样有点吓人。
虽然在笑，可笑容实在可怕。
沈言珩慢悠悠的瞥了眼手机，唇畔勾起，一字一顿：“如果报警有用，晋城会少死很多人。”语气满是戏谑，连笑容都带有嘲讽的意味。
廖暖怔了一怔。
她先前只觉得沈言珩脾气差，可刚刚他在说那些话时，明显抱有很深的成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