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臻至爱 (云我无心)

　　“莫小姐，请你记住——”林笙玥又叫住她，言简意赅，仿佛总结陈词，“你有的，我都有，我有的——你永远也达不到。”
　　从厨房出来，莫凝听到前堂莫振声稳健洪亮的声音。
　　老头居然带着副老花镜，手里端着一本快翻烂的老图册讲得声情并茂，神情严肃骄傲。
　　也就是讲青砖给家族带来的辉煌历史时，他的智商才会神奇上线。
　　罗音端坐倾听，偶尔配合地点头，平易而又优雅。
　　这样的气度，与贫富不一定有关，但必定是家族几代修为的传承，普通人望尘莫及。
　　傅怀臻也是一脉相承。
　　莫凝想到上次在林家拜会的时候喝到的茶，质朴淡净，而又清冽甘香，非寻常可得。
　　不管如何，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是她即使靠近，也可能永远走不进去的世界，看似豁朗宽达，实则固若金汤。
　　莫振声正说得起劲，莫凝索性不去打扰，顺着厨房门一拐，直接去了后面客房，把刚才收拾到一半的房间打扫好。
　　下了楼，天愈加昏暗，夜色似乎要漫进人的心里。
　　一道身影悄悄走进天井，满院的花影扶疏都映在他身上。
　　脸上一凉，傅怀臻又捧住了她的两颊。
　　“刚刚说的好东西呢？”他还没忘。
　　“我能有什么什么好东西？”莫凝说得有点泄气。
　　“怎么了？”他听出不对。
　　“要什么没什么的。”莫凝嘟哝。
　　傅怀臻端详了一下莫凝的脸，用掌心把她的脸颊一个提拉，莫凝嘴角翘了上去，可是眼里暗沉沉的，没有一点笑意。
　　“对，有气就应该撒出来，内热伤肝肺。”他又假扮中医，说得倒是轻松。
　　“我哪有气？”人艰不拆，莫凝嘴硬。
　　“嗯，没有气，不过有股味儿。”
　　“啊？”莫凝下意识往后一退，今天跑出跑进一身的汗，连洗澡的功夫都没有。
　　他却又一把拉她到胸前，低头在她耳边说：“醋味。”
　　刚刚在厨房是碰过醋……可转念莫凝就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赶紧低声撇清：“胡……”
　　“说”还没出口，她的嘴巴就被堵上了，他的气息干净温热，像光一样豁然贯穿到心里。
　　“阿姨！”一声脆响，那小女孩又咚咚冒了出来，这次不跑了，抬头见怪不怪地看着他们。
　　莫凝一挣，傅怀臻却按着她的背，斜斜瞥了一眼那孩子：“你吃冰激凌的时候，别人突然拿走了，你会怎么样？”
　　“我会生气哒。”女孩不假思索。
　　“现在阿姨很热，我在喂她吃冰激凌，你知道怎么做吗？”
　　“为什么要喂，她自己不会吃？”小女孩眨巴着眼睛。
　　“因为她在生气啊。”
　　女孩愣了会儿，“哦”了一声，捂住眼睛回过头，“阿姨吃。”
　　“应该叫姐姐——”
　　傅怀臻说完，手上一紧，唇齿又毫不忌惮地覆了下来，舌尖真像沾着冰激凌的小刷子，给她送进阵阵心炫神迷的清甜。
　　良久才分开，莫凝不自觉吁了口气。
　　“阿姨，好吃吗？”
　　女孩回头，舔舔嘴唇，似乎有几分向往。
　　莫凝咬唇看看傅怀臻：“还行吧。”
　　他望着天笑。
　　女孩憋了很久了：“那现在可以带我们去吃饭了吗？”
　　莫凝一拍脑袋才想起，今天跟这家人约好要送到一家饭店吃晚饭的，赶紧说：“可以可以，马上去！”
　　失职了，她懊恼地一拍傅怀臻的胳膊：“正事儿都差点让你误了！”
　　“办正事儿去吧，不急。”
　　他挨得心甘情愿的，眼中的笑意仿佛散作无数的萤，点点缀着天井的每一株花树。
　　映得莫凝心里，也似清澈明亮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频率基本靠你们的热情程度了，一定会写完的！

☆、第 52 章

　　回到客栈，吃饭用的圆桌上已经放好了一溜的菜，色泽清爽，摆盘精致，一看就赏心悦目。
　　“哟，小莫回来了，吃饭吧。”罗音招呼她。
　　“你们还没吃？”莫凝抱歉，“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耽误大家时间了。”
　　餐具都已经摆放好，她也不用忙什么了，连忙请大家上桌。
　　“笙玥这菜，看着就有食欲啊。”罗音赞叹。
　　“要是中看不中吃，阿姨您可别嫌弃啊。”林笙玥谦虚。
　　“哪里啊，今天真是辛苦你。“罗音拍拍林笙玥的手背，笑里有几分怜爱。
　　林笙玥客气地招呼莫凝：“多亏莫凝准备好了菜，你多吃点啊，干体力活挺累的。”
　　莫凝点头感谢。
　　莫振声拿出主人的架势：“大家吃！别客气！”
　　想想好像缺了什么，又编排莫凝：“还不去把酒拿来！”
　　涟岫镇上宴客从来无酒不欢，客人来了不陪着喝酒就是怠慢。
　　莫凝愣了一下，莫振声不耐烦了：“还不快去！亲家母来了，不敬个酒像什么样子！”
　　罗音脸色微变，傅怀臻轻声解释：“老爷子，我妈不会喝酒。”
　　“女的少喝没关系！我和我女婿喝！”老头兴致不减。
　　“爸，不喝。”莫凝坚决反对，爸爸受伤后，偶尔咪几口酒没关系，可是不能暴饮，傅怀臻更不能沾酒。
　　“这丫头！不懂规矩！”莫振声踢开凳子，准备自己动手了。
　　“我去我去！”莫凝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先稳住老头，“你等会儿啊。”
　　她过了一会儿才出来，手里拿着两瓶酒，一白，一红，向着莫振声晃晃：“这个你喝，他们习惯喝红的。”
　　“快倒快倒！”莫振声不管那么多。
　　莫凝拿来最小的酒杯，帮爸爸倒了一杯白酒，帮在座其他的每个人都倒了杯红的。
　　“来，今天高兴，和我女婿碰一杯！”莫振声真的是高兴，端着酒杯笑呵呵的。
　　盛情难却，傅怀臻端着酒杯恭敬站了起来，罗音忍不住叫他，声音里有阻止的意味：“怀臻……”
　　老头一仰头把白酒喝了下去，傅怀臻也不含糊，一仰头杯子就见了底。
　　咽下去的时候抹了抹嘴唇，对莫凝眨眨眼睛：“酒真不错。”
　　“那就再喝点！来！满上！”老头示意莫凝。
　　莫凝不紧不慢又倒了一满杯。
　　罗音看莫凝的眼神有些不满了，林笙玥抿着唇，似乎很担心。
　　酒杯又是用力地一碰，傅怀臻眼睛都没眨一下，酒杯眼看就到了嘴边，罗音忍不住了，牵住了儿子的手肘：“怀臻……”
　　傅怀臻促狭地向着罗音眨眼：“妈，你尝一口。”
　　罗音不明就里地尝了口酒，神色一下子放松了，眼睛不由自主看看莫凝，倒有几分赞赏。
　　推杯送盏几次，大家都心知肚明了，莫振声的酒也被莫凝连哄带骗地劝住，老头不尽兴，又支使莫凝：“套肠呢，怎么不端上来！”
　　傅怀臻眼睛刷地一亮。
　　莫凝倒是迟疑了一下，这一桌子都是林笙玥的手艺，说实话色香味都不错，她并无心和她同台竞技。
　　不过莫振声这么一说，她不拿出来也不行了：“噢，差点忘了，我去拿。”
　　莫凝从冰箱里拿出那锅卤了几天的套肠，又在煤气上开了火，卤汁渐渐热了，咕噜咕噜地冒出香气，一下飘满整个院子。
　　“原来好东西就是这个！怎么订到的？不是要提前很久？”傅怀臻很兴奋。
　　莫振声很骄傲地宣布：“小凝自己做的！”
　　“自己……”傅怀臻吸了口气，声音都有点变了，“亲手做的？”
　　“嗯。”莫凝低声，“有空的时候去学着做的。”
　　“你……很有空吗？”傅怀臻语气减了兴奋，却掺了几丝心疼。
　　暑期入住高峰，看微信就知道她分分钟脚不点地，还要照顾老爷子，时间每分每秒都是挤出来的。
　　罗音不太明白儿子怎么这么在意：“什么菜？很稀有吗？”
　　“套肠！亲家母吃！小凝洗了好多遍！干净！”莫振声也说不清楚，就知道看着莫凝在井边前前后后洗了好多次，印象特别深刻。
　　“哦……”罗音迟疑了一下，夹了一小筷子。
　　“阿姨您血脂高，这个不能吃吧。”林笙玥立刻善意提醒。
　　“都是功夫呢，尝一点，没有关系。”罗音放进嘴里，只稍稍嚼了一下——肠子一点令人不悦的膻味都没有，酥而不烂地被汤汁浸透，鲜香一下子渗进味蕾。
　　“味道真是好，”罗音点头，“卤也是自己搁的？”
　　莫凝老实回答：“卤是独门秘方不外传，只大概知道配料，自己试着搁的，还是不太到位。”
　　但是能到这样有诚意的味道，肯定不是试了一次两次。
　　“我不能多吃，”罗音有点遗憾，“笙玥，贺助理，你们也尝一尝吧。”
　　林笙玥抱歉地摇头：“这个，我从来不碰的，想想总觉得脏。”
　　又用佩服的眼光看着莫凝：“莫凝，这种东西你估计是弄惯了，不觉得脏吧？”
　　话里有话，就像锦盒里盘着吐信的蛇，还是不揭开为好。
　　莫凝沉默笑笑，反正她从不以此为耻，人的贵贱，本来就不是干什么行业就能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