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的导师又是一个极度严谨的人,每次改稿发给她不消半天就能发回来,并在备注处标上一整片的红字, 密密麻麻的, 一看到这些,景致就有一种自己可能写了一坨屎的错觉。
没办法啊,景致只能听着导师的意见修改匡正,好几次晚上就抱着笔记本电脑歪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苦日子熬到定稿, 景致才算松了口气,可是之后的答辩也是让人心神不宁啊。
正式答辩那天的安排标上标注答辩时间为早上七点起,景致怕从家里出发会迟到, 前一天晚上急吼吼地赶回学校。
莫原深知景致这两天因为愁答辩的事情没睡过好觉, 在景致下车之前把她叫住了, 跟变戏法似的, 不知从那里摸出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塞进了她的手心。
“干嘛?”景致被他无厘头的行为搞蒙了, 皱着眉头一筹莫展。
放开苹果后,莫原屈起指节刮了下景致高挺的鼻梁,“平安果, 平安过!”
“这是来自莫老师的祈愿嘛?”景致收紧了苹果,笑着问。
“是。”莫原点了点头,又说,“等明天过了答辩,带你去庆祝。”
“我可以大吃一斤嘛?”
“十斤都行。”
“那我会变胖的,胖了就不是小仙女了。”
“不会,你一直是我的小仙女。”
……
景致拖着沉重的步伐摸回宿舍,舍友三只都在,但是宿舍里却是难得的安静,这种氛围只有在期末考前一晚上临阵抱佛脚时才会出现。
深夜里,原本应该早就入眠养精蓄锐的她们一个都没有睡着,各自翻来覆去,开始诉说起自己的担忧。
她们管院的答辩一向被传成是全校最严的答辩,每一年都有学姐学长被连刷进三辩,甚至还有的因为答辩没过延长学年。有这样的前车之鉴,要她们怎么能不紧张呢。
因为一夜没安心睡,隔天闹钟都没响呢,景致就已经从床上竖起来了,接二连三的,郑浅和董祯她们也都一道起来了,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赶去答辩教室了。
早起的虫儿马上要被鸟吃了,但愿鸟能吃得温柔一点吧。
景致抽到的答辩号是8,位置比较靠前,但从第一个同学上台之后,每分每秒都过得一场的漫长。听着同学跟答辩导师唇枪舌战,景致的手心里全是汗。等到景致上前陈述时,所有的官能都失效了,耳内嗡鸣,机械地张口陈述。
可能是因为景致导师过分抠细节的缘故,或也可能是莫原的“平安过”真的起了效用,景致没有被问到刁钻的问题,有惊无险地顺利过了。
再听后面的同学进行答辩时,景致的心情轻快了不少。
答辩结束已经是傍晚了,景致很早就给莫原发了消息,告知他自己通过了答辩,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复。直到景致回宿舍收拾好东西了,手机屏幕上才跳出莫原发来的短信。
莫原:乖宝,今天易铮他们来A市,晚上有聚会,不能陪你庆祝了,对不起。
今天对她来说多重要啊,都说好了要一起庆祝通过答辩的,结果一条短信就放了她的鸽子?
景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一气之下约了郑浅她们去吃火锅。
“走,去吃海底捞,我请客。”景致气愤难填,只有靠花钱和吃肉来缓解自己的小情绪了。
期间,景致不断地刷着微信和短信的界面,可是,除了那条放她鸽子的消息,根本没有看到莫原发过来的任何一个字。
“在等莫老师的消息?”郑浅一眼堪破。
“没有。”景致倔强地哼了一声,锁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开始在鸭肠、黄喉和肥牛卷的世界里徜徉。
没有莫原在身边,她照样能大吃一斤!
光吃还不尽兴,饭后,景致还勾上舍友一起去KTV包夜狂欢,作为一个走音走到惊天地泣鬼神的girl,景致乐此不疲地荼毒起舍友的耳朵。
原本唱得很嗨的杜丽婷突然开始怀疑人生,我在唱什么,这歌到底怎么唱?
这时候,一个电话解救了她们的耳朵,郑浅抓着景致的手机,一把抢下她手里的话筒,将欢快震动的手机递给了她。
“电话。”
一看是陌生号码,景致想也没想就把它按掉了,可是一秒钟后,这个号码又重新拨了过来。
景致不耐烦地接通了,“谁阿?”
包厢里音乐还在放,声音太吵,景致夹着手机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只听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只,我是昀郢。”
听到这名字,景致心里就泛酸,就是他半途劫走了她的男朋友,“干什么?”
“莫原喝醉了,你能不能来接他?”易铮言语中有些焦急。
“不接。”话是说得果决,景致心里却是有了一丝松动,开始担忧起来。
“小莫嫂子,莫原他醉得都走不了路了,谁扶都不肯。”
“是啊,这会儿都倒地上了。”
“嘴里嚷嚷着叫你名字呢。”
……
手机里传来七嘴八舌的补腔,景致气归气,心里到底还是系着莫原的,问了个地址,匆忙拎包准备去接人。
易铮怕说得不清楚,特地还把地址发了个短信给她。
——梨筑花苑4-17号
不是说在聚会吗,为什么易铮发来的地址会是在小区里?
景致没心情细究,赶紧出门叫了辆出租车就奔赴梨筑花苑。路上,她给莫原打电话,却没有人接。
好不容易找到易铮短信中说的那栋别墅,外面的门没锁,景致一推就推开了。易铮在门口等她,见景致找急忙慌地进来,便迎了上来。
“他在楼上呢,你快去看看吧。”
景致被易铮带上了楼,猛然间,整栋别墅的灯一下全部熄灭,世界陷入了黑暗。
她还没来得及惊慌地尖叫,就听到一声吉他拨弦的声音,并伴随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低沉男声清唱。
有一天,我发现自怜资格都已没有。
只剩下不知疲倦的肩膀,
担负着简单的满足。
有一天,开始从平淡日子感受快乐。
看到了明明白白的远方,
我要的幸福。
歌声在耳边继续,而景致被身旁的易铮推着打开了一扇紧闭的门,黑暗的世界被隐隐跳动的烛火照亮,那个原本应该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此刻站在摆成心形的蜡烛圈里,弯着嘴角向她走来。
口中轻声吟唱:
我要稳稳的幸福,能抵挡末日的残酷,在不安的深夜,能有个归宿。
我要稳稳的幸福,能用双手去碰触,每次伸手入怀中,有你的温度……
原本只是来接莫原回家的,景致就算费尽所有脑细胞也不会想到,在这里迎接她的会是这样一幕。
心口紧抽着,连呼吸也困难。
景致无力地任由莫原牵着她的手,跨过蜡烛,踩着满地的玫瑰花瓣,在正面的衣橱移门前停住。莫原握着景致的手抓住移门的把手,用力一拉,后头潜藏的盛景将景致震得说不出话来。
橱门后是一间面积不小的衣帽间,每一个格子里都按着色系季节摆满了衣裙、帽子和各种各样的鞋子,就像每一个女生都憧憬的那样一个衣帽间,莫原为景致准备了它。
被莫原请来的助攻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将景致围住了,耳边的歌词已经换成了: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谁也不行,从我这个身体中拿走你!
“乖乖,来。”突兀的一声轻唤,藏在衣帽间角落里睡觉的乖乖欢快地蹦跶过来,往莫原脚边一滚,脖子上系着的一个红色丝绒盒子就露了出来。
莫原弯腰解下了这个盒子,打开,顺势单膝跪地。
“我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词穷,早先打好的所有草稿已经全然忘记了。但是,景致,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
莫原紧张地吐了口气,再度抬头,声音微微地颤。“景致,我爱你,我想每一天清早睁眼就能看到你,我想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你,我想自己的配偶栏上的名字是你,我想……你愿意嫁给我吗,戴上这枚戒指,做乖乖的妈妈,做这间衣帽间的主人,做我的妻子,做我孩子的母亲,可以吗?”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温柔的刀扎进景致的心理,不费吹灰之力击溃她的内心,引得景致泪崩。
景致抽着鼻子,用手背胡乱地抹去滚落的眼泪。“我以为你真的放我鸽子,不陪我庆祝了。你为什么这么坏,这么讨厌,害我难过之后,又要害我掉眼泪。”
被景致这样一顿抱怨,莫原连连认错。“是我的错,我不该惹你难过,你要骂我罚我都行,只要你愿意嫁给我。”
旁边的助攻团熬不住了,冯晨拨着吉他弦又换了首歌,一众傻妈凑一团,合唱《今天你要嫁给我》。
景致低头咬着唇,目光紧紧锁住因为紧张,额角都开始冒汗的莫原,冰凉的戒指指环已经抵在了指尖,没有景致的点头,一点都不敢贸然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