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在这种地方,我们要小心。”
程溪听得一字不落,但一听到“烟花爆竹”……
就有那么点不想让孟平川陪她去了,这事,跟他没关系。
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的亲弟弟而涉险。
孟平川没发觉,手指在地图上:“店内本来面积不大,但县里找人把东西清干净了,墙和门窗也都拆了,跟里头的院子相连,估计有三个教室那么大。”
程溪仔细看了下,停在一处:“这是什么地方?”
“公厕,有一扇门连着里面的院子。”
“哦。”
“等下我从公厕小门先进去,你收到我信息再从前门进去,不要走得太里面。”孟平川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这个你拿好,以防万一。”
在网上发有跟小棠疤痕一样照片的人贩子,虽然明摆自己只求财,拿了钱必定就说出小棠的下落。
但如果他亲眼见到程溪,就不一定了。
程溪心里一紧,接过水果刀时手指已经冰凉。
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抬眼对孟平川说:“孟平川,我不知道在里面等着我的,是一个人,还是一伙人。”
顿了顿,她如实说:“我当初叫你陪我来,是因为我身边没有像你这样的人,能给人很强烈安全感的人。这一路有你在,我确实安心很多,但我从没想过要让你跟我一起涉险。”
孟平川脸色阴沉,他知道她要说什么,先打断:“够了。”
“如果里面等着我的是一伙人,不止要钱,你帮我报警,然后就走,走得远远的。不要管什么道义,你本来就没有义务要陪我进去。”
“换衣服,十分钟后我们就走。”孟平川低头收拾东西,对程溪的话置之不理。
程溪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许他继续收拾,眼里泛泪,倔强的看着他:“按我说的做。”
“你他妈再说一次。”
程溪有被他居高临下的气势吓到,但还是想张口。
孟平川胳膊一松,衣服丢下,不等程溪开口,侧身一把将她推到墙上,摁住她的肩,俯身就往她嘴唇上咬。程溪先是一愣,身体却没有挣扎,只任由自己哭。
孟平川吻得很急,但不粗暴。
他知道,程溪昨天被吓得不轻。尽管他带着怒气,手滑到程溪腰上时,却没有轻捏。
他只在程溪的嘴唇上摩挲,轻咬她的下唇。舌尖灵巧,攻入程溪口中,把一滩柔软搅得天翻地覆,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一遍一遍地掠夺。
直到程溪伸手,缓缓环住他的腰。
孟平川才倏然停下。
他喘着粗气,将程溪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程溪却稍稍挣开半步,双眼通红:“对不起。”
孟平川苦笑,“咱俩到底谁该说对不起?”
程溪又哭,“是我,我考虑不周硬拉着你跟我一起来找弟弟,你要是不走,我心里有愧,你要是走了,就又算是我亲手把你推进了不仁不义的深渊,都怪我……”
“别哭了。”
孟平川一字一顿跟她说:“我他妈帮着找自己媳妇儿的弟弟有什么问题?”
程溪还在不停耸着鼻子,问:“你这话算什么?”
“别哭了,真丑。”孟平川拿食指在她下巴上挑一下,说:“我亲了谁,谁就是我媳妇儿呗,你说这话算什么?大老爷们表白不爱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忒矫情了。”
程溪点点头:“……哦,原来你在表白,忒能绕。”
“那你跟不跟我好?”
程溪惊讶得看他一样,想说哪有你这么直接的……
没等程溪回答,孟平川看了下表:“不着急回答我,先把弟弟找到,让我先走这种屁话就别说了,老子不会有事,也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你说的。”
“老子答应你的,哪一件没做到?”
留着命才能娶你啊。
.
到约定地点,孟平川先进去。
从公厕小门穿过去,中间的院子里没人,堆放的烟花爆竹不少,被塑料雨棚遮住。前店更空,倒是地上乱七八糟放了一些维修工具,最后头那间是堆在一起比人高的木质板。
孟平川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
应该有人躲在木质板后面,但一直没有声响,孟平川估计,人应该不多。
或者说,人应该很少。
这就好办多了。
担心有人出来上厕所,孟平川小心地挪到了最高的那摞烟花后面,恰好那个位置是个封闭的墙角,他个高不好藏,但一直半蹲、弓着腰就没问题。
短信发出去,不到三分钟,程溪推开门。
她走得很谨慎,一只手插在袋里,应该是握紧了刀。
院子里没装灯,借着前店的光,程溪没往前走,只是沉了口气:“我来了!别躲着了!”
程溪环顾四周,担心有人从公厕冲到她后面,她又往回退了两步,停在公厕斜后方。
不过一派安静的诡异氛围倒让程溪更加不安,没有料想的一伙人围攻,只有一个影子被拉得老长,从木质板前越挪越近。
他要现身了!
程溪捏紧手里的刀,呼吸愈发急促。
但人没出来,程溪手机先响。
确认了,那人才不疾不徐走出去。
来人显然让程溪“大失所望”,非但不是凶狠魁梧的外形,反倒是个子不高,瘦得只剩皮包骨。
连影子都比她的短。
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皮肤惨淡淡的,染了头红毛,穿得像夏季,勾着腰,手机有烟,
问:“是一个人来的吧?”
“嗯。”
“昨天我看到有人跟踪你。”
程溪知道他指的是谁,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反倒没有之前紧张。相比人贩子,他更像街边诓人的小痞.子。
程溪也不跟他废话,说:“你在网上发帖,说知道图片上那孩子的下落,又绕了这么一大圈让我来见你,那就有话直说吧。”
红毛站在原地不动,看她一眼,挑眉不悦:“钱呢?”
程溪拿出一张支票:“十万都在里面。”
“我怎么知道这张支票是不是真的,又或者你早就跟警串通,等着取钱的时候抓我?”
红毛不傻,他知道支票只能在柜台承兑,也知道拿卡取钱的不便.
他只要现金。
程溪说:“我一次拿不了那么多现金,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知道这个孩子的下落。”
红毛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他拿手指指程溪,得意忘形,一直往前走到院子里,稍稍远离了后门。
好笑地问:“你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
是,这句话轻易戳中程溪软肋。
她之所以一直没有报警,反而选择涉险私下跟人贩子交涉,无非是因为她更在意小棠的下落。
人贩子一旦被抓,无论是出于对上层组织的恐惧,还是对警方的不信任,他都绝不可能继续透露任何有关失孤的事。
说了,无异于自杀。
不说,他也顶多就是个诈骗.罪。
谁能证明发几张失孤照片的人就是人贩子?
程溪情绪明显被这句话带低。
社会热点新闻时常报道,父母寻找走失的孩子多年无果,一小部分人则利用他们放过任何寻找到孩子机会的心理,实行诈骗活动。
几乎每位寻亲的父母都曾或多或少受骗过,就是在这样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再到希望,却始终不肯绝望的漫长岁月里。
他们甚至开始希望自己“被骗”。
因为这样至少说明,他们还有找到孩子的可能。
他们不是被一次次的失望蚕食了理性的思维能力,而是情愿在绝望中放纵自己的渴望。
万一哪次就碰上真的了呢?
想到这个层面,主动权轻易归对方。
程溪只好问:“那你想怎样?现在这个时间我取不到钱。”
红毛揪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可能是在懊恼他自己竟然定了这么个鬼时间。
正僵着,孟平川稍稍露出半身,程溪一惊,但本能地极速撇开眼。
孟平川点头,不敢贸然出去。
二人倘若扭打起来,他未必输,甚至可以说是赢面很大。但这里堆了不少烟花爆竹,一旦那人狗急跳墙将此引.爆,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朝程溪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程溪当然知道这不是让她走过去的意思。
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怕会错意,只好试着跟红毛交涉:“要不这样,我先给你一万现金,你给我部分地址,剩下的,等你找到安全地点,我们再联系,谁也不亏。”
红毛听了,觉得在理,程溪目色沉沉,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说谎。
但他还是多疑问了句:“你身上带了一万现金?”
“嗯。”程溪往后退,指了指背上的包,“在里面。”
“你拿出来。”
“好。”程溪怕他生疑,没有拒绝,蹲下来,拉开背包拉链,把装着她准考证的牛皮纸露出来。
“都在这里了。”
红毛显然看不清,不自觉走近:“你把它打开。”
但他心里有数,车子停在后门,以防万一,他绝不能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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