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下,视野并不清晰明亮。
但在那抹暗淡之中,纪安瑶却是一抬眸就捕捉到了男人沉郁的双眸,宛如夜幕中的猫头鹰般,散发着犀利而幽冷的光泽,直勾勾地射入她的眼眸中,刺穿了她的心底。
四目相对,纪安瑶仍是不发一言,只笔挺着脊背,像是在维护自己最后的倔强。
看她这样,宫聿不由撇了下嘴角,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
好像多委屈似的。
难道这样的情况下,就只有她一个人受折磨吗?
她这样折磨他,还要作出无辜的模样,仿佛只有他是那个大奸大恶的人。
既然是这样,那他也就不妨做一回大奸大恶的人,免得白白担了这个名,还什么便宜都没捞到……这种亏本的买卖,总归是不划算的。
这么想着,宫聿便又笑了一声。
清冷的口吻开始变得不大正经了起来,调侃一般,剔着眉梢看着纪安瑶,好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那么一说,又像是故意在挑衅她的底线,一句话……从那两片禁欲的冰唇中吐出来,瞬间就染上了绯丽的色调与光泽。
“怎么……站得那么远,是怕我吃了你吗?”
闻言,纪安瑶心尖微动,想要辩上一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驳他。
口吻滞住的当口儿,又听宫聿继续说道。
“不是早就已经吃干抹净了吗?从头到脚,从上到下……每一分,每一寸……”
说到后面,语调就开始变得暧昧了起来,透着些许油腔滑调的意味儿。
这种调子,纪安瑶是熟悉的。
不同于阎烈花花公子氏的戏谑,当初白斯聿在当衣冠禽兽的那会儿,也会对她说些不入流的话,叫她又是恼火又是羞赧,却是拿他没有一点儿办法。
可是现在这样的场合,尽管宫聿也拿捏起了这种腔调,纪安瑶却是没将他认作是白斯聿。
她很清楚地知道,白斯聿的记忆,并没有回来。
因为这个男人看着她的眼神,依旧犀利森冷,全然无法将那两道幽暗如野兽般的目光同他说话的腔调联系在一起,好像那是两个人一样。
纪安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刚刚那一瞬,她甚至觉得他有点儿精神分裂。
而实际上,如果白斯聿的记忆恢复了,眼前这个男人……大概是真的要分裂人格的。
毕竟眼前的宫聿,是如此的强势而唯我独尊!
“够了!”
扬起声调,纪安瑶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纪安瑶终于发现,这个男人总是有办法激怒她!
不管她再怎么控制自己,可还是轻而易举就能被他牵动情绪,扬起心海的万丈狂澜!
“如果你今天晚上来这里,只是为了羞辱我的话,那就当我没来找过你!”
愤愤地丢下一句话,纪安瑶拔腿就要走。
只是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就被男人一把扣住了手腕,继而猛地一拽,重重地将她摔到车厢上!
纪安瑶不知道宫聿是怎么从车里出来的,只觉得他的速度快得像是一阵风,天旋地转的一瞬间,等到她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经被甩到了车上,撞得手肘有些生疼。
吃痛之下,纪安瑶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挣脱了两下,想要甩开他的手。
“放开我!”
攥在手腕上的力道却是随着她的挣扎捏得更紧了,霎时间,连带着领一只手腕也被牢牢地扣住,像是死死地钉在了车厢上,半点儿也没法动弹。
纪安瑶恼羞成怒,冷然诘问近在咫尺的男人。
“你想干什么?!”
男人微勾嘴角,性感而冰薄的唇瓣随之勾成一抹倨傲而邪肆的弧度,他的海拔比纪安瑶高上许多,眼下又是将她整个人背贴着车子反按,在这样的姿势下,就显得更加的高不可攀了起来。
“你不是想要下来求我的吗?这么快就放弃了?”
过于靠近的距离,让男人说话时候的气息随着声音喷薄在了纪安瑶细嫩的肌肤上,霎时就像是细微的电流一般,飞速的流窜而过。
男人身上的气息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越是想念白斯聿,纪安瑶就越容易把眼前这个男人当成是他,即便他们两人的性格有着明显的差异。
深吸一口气,纪安瑶努力平复心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嗯?”
男人微扬声调,又哼了一声。
像是在催促,其间又夹杂着几分挑衅。
“不要了,”纪安瑶侧过脸,不再去看他,“我不要求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她求还是不求,又有什么差别呢?
听到纪安瑶这样说,宫聿眸色微沉,并没有那么轻易就放过她。
只冷笑着追问道。
“是吗?就算那个叫墨子胤的家伙死了,也没有关系吗?”
话音落下的刹那,听到宫聿提起墨子胤的名字,纪安瑶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微光,旋即很快又暗淡了下去,仿佛没有了气力。
“如果是你想让他死,我确实拦不住。”
宫聿却是不入套。
“别这么说……好像他出事了,就是我害的一样。”
纪安瑶跟着笑了笑,反问道。
“但你可以救他的,不是吗?”
“没错,”宫聿坦然应下,并不否认,“但我为什么要救他?”
纪安瑶没有反驳。
“你可以不救,这是你的自由。”
“你错了,”宫聿忽然冷下声调,满眼阴鸷,“我本来就没想让他死,但是你知道吗?就因为你想帮他求情,求我救他……就足够他死上一千次了!”
*
正文 第753章 收拾赵明雅!(二十)
沉沉的夜幕中,微冷的夜风一遍遍拂过树梢,将枝叶抖动得沙沙作响。
纪安瑶斜倾着身子,脊背紧紧地贴在了冰凉的车面上。
眼前,是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一双比夜色还要来得更加深邃的黑眸宛若鹰隼般犀利灼人。
耳边响起的声音,却是寒凉得透彻心扉。
清冷的字节,以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口吻从那两片薄情的冰唇中吐出,听在纪安瑶的耳中,心头随之涌起一阵阵轻颤,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微微抖动了起来。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占有欲……可事实上,他的欲丨望每每来得比她想象之中还要更为汹涌澎湃!
纪安瑶无从应对,手足无措。
只能怔怔地看着男人,神情间随之透出了深深的无力,与此同时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无助。
冷眼盯着眼前的女人,巴掌大的小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宫聿眸色深深,见纪安瑶没有反应,便没有继续开口。
只在沉默之中,暗暗地捏紧了攥着纪安瑶手腕的五指,顿了顿……又微微松开了一些。
花园后,宫冷凝眸看着院子里的那两个人,不由抿了抿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在他眼里,先生可以说是一个完美无缺地存在,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先生所不擅长的……但是现在,宫冷却不得不承认,在感情方面,先生的“情商”真的是很堪忧。
原本他们夫妻两人完全不会走到眼前这样的局面,可偏偏先生要挖出一个那么的坑,然后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给埋了!
而在三楼的走廊上,阎烈在抽完了整半包烟之后,表示终于看不下去了!
即便弹指将最后一根烟尾丢到了地上,尔后拿脚尖轻轻地碾了碾,随后迈开笔直而又修长的腿,朝着楼梯口大步走了过去。
一路上,从上到下,阎烈并没有走得很急,但是速度却很快。
不过眨眼的功夫,阎烈已经从楼上下到了一楼。
尔后稍稍放缓了步子,状似漫不经心地走到纪安瑶和宫聿两人的身边。
先是抬眸看了眼纪安瑶,接着又剔眉瞟了道宫聿,接着才在死寂而又沉冷的气氛之中抬起手来,轻轻地搭到宫聿的肩头上,又轻轻地拍了两下。
“可以了,”微勾起嘴角,阎烈淡淡一哂,轻声问道,“你这是打算逼死谁呢?”
同阎烈一样,宫聿的俊脸上也挂了彩。
然而这两个家伙拥有着得天独厚的皮囊,哪怕是被对方揍得鼻青脸肿,也不会降低颜值,反而会更添加几分冷魅的性感,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于轻佻之中多了几分痞气和邪肆,一个于千里冰川的冷峻之中添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看到阎烈走过去,一直站在角落里观望的尹媚儿不由撇了下嘴角,轻声道。
“这种时候,阎烈过去凑什么热闹?难道他还嫌自己没被打爽吗?”
苏成煜淡淡抬眸,不以为意。
“现在能说得上话的,大概也只有阎烈了。”
尹媚儿摇摇头,并不赞同他的说法,但也没有反驳。
只蹙着眉心静静地看着树底下的那三个人,有种一眼看去……就能看到天荒地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