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伸出手，覆上他的眼睛。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曾经也动过刀子？
细细摸索，仿佛能感受到深埋在眼皮底下的细线，她闭上眼，感觉触碰到他的手指都有些痛，不敢用力，微凉细润的手指只是从男人的眉眼轻轻划过，顺着鼻梁一直摩挲，来到单薄的唇畔，这些都不是曾经完整无缺的他了。
一定很疼，或许，心更疼一些吧。
--
见怀里的女孩已经睡着了，杨一凡轻轻将她脸庞的碎发拂开，拨到她小巧白皙的耳后。
女孩脸上犹带着泪痕，睡着的样子却十分安稳。
杨一凡轻手轻脚地将手臂从芃贞贞颈间抽出，起身拿了条毛毯替她盖好，然后来到飘窗前。
隔着玻璃，窗外是百花齐放的盛景，一片欣欣向荣。
他望着眼前的景致，眉眼沉静，不由出了神。
不知道站了多久，杨一凡感觉腰间一紧，随后背后贴过来一个柔软的身体。
芃贞贞在他起身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他立在窗前站了多久，她就躺在床上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多久。
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背，细长的双臂环住他的腰身，拢紧了，即使他现在看上去健壮伟岸，原来腰还是很瘦。
他把手覆在腰际上的小手上，整个包进手心。
玻璃上投射出年轻男女相互依偎的影子。
“凡凡……”芃贞贞轻声唤他，深夜的呢喃轻得像一片羽毛，抚平人心里的所有棱角，“往后的每年，我都想和你一起守岁。”
客厅里正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满含澎湃和激动的声音轮流献词。
节目进入倒计时，所有节目嘉宾齐声高喊：“十、九、八、七……”
芃贞贞感觉怀里的男人身体明显一怔，越过他的肩膀，可以望见远处的火树银花。
她收紧了环着他的手臂，俏皮一笑，说：“下次，换我去找你，好不好？”
话音刚落，壁钟敲响，时针正指向凌晨十二点。
“一！”春晚倒计时结束，普天同庆。
远处夜幕下，烟花爆竹仿佛被设置了开关，在这一刹那同时绽开。
天空布满了绚烂的烟火，礼花的声音在这个不夜天，响彻了整座城市。
芃贞贞看着窗外漫天的花火，笑出了声，玻璃窗里同时倒影出男人身姿笔挺的轮廓。
杨一凡有片刻的失神，随后嘴角缓缓上扬，勾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好。”他回视玻璃窗里依偎在他肩膀上的女孩，低声回应，眼里绽放的花火，比天空洒落的任何一簇都要明亮好看。
“新年快乐。”芃贞贞眼里盛满莹莹笑意，微微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
杨一凡转过身，将她拢紧入怀，低首在她唇边说：“新年快乐。”
话落，一个深吻落下。
漫长的开年长吻，一直持续到外面的烟花逐渐消珥，杨一凡才微喘着气，眷恋地放开唇上的柔软。
在这一室的暖气熏染下，两人都染了浓重的情/欲，需要稍稍冷静平复自己。
芃贞贞有些窒息，脚跟站不稳，整个人几乎靠杨一凡的身体支撑着，脸上早已染了红晕。
娇憨可人的模样，让杨一凡移不开眼，却又不敢深瞧。
他搂着怀里的软香，用下巴无意识地摩挲她的发顶，缱绻缠绵，蹭得芃贞贞心里发痒。
杨一凡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刚才应该在凌晨钟声敲响前吻你。”
芃贞贞听着，耳根一热，窘迫地“嗯？”了声，以表达内心的不解。
杨一凡轻笑一声：“这样，这个吻就是从2016年持续到2017年。”
跨年之吻？
芃贞贞埋首在他胸前，暗笑。
亏他想得出来，那如果是……那什么……
是不是可以跟别人说，我的持久度可以从2016年到2017年，赶脚好牛逼。
这么一想，芃贞贞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嗯？”杨一凡微微拉开距离，低眸好笑地瞧着她，“很好笑？”
芃贞贞抿着嘴，摇头不语。
反正他听不见自己的心声，所以并不用担心自己邪恶的小心思被揭穿。
杨一凡嘴角上扬，低眉看着她若有所思。
芃贞贞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由低头缩了缩脑袋，接着就听见头顶略带懊恼的声音响起：“还要等半年。”
不知道在跟自己说还是跟她说。
“……什么半年？”芃贞贞被说得一头雾水。
杨一凡勾唇一笑，学她摇头不语。
“……”
隔天，芃贞贞睡到日上三竿。
下了三天雪的b市迎来了2017年的第一个晴天，外头积雪融化，大地万物都透着彻骨的寒意。
杨一凡还穿着那件格子睡衣，昨晚他换下衣服后，芃贞贞替他洗了，还没彻底干透。
芃贞贞见识过杨一凡的多面形象，穿西装时的禁欲凌厉，穿便服时邻家大男孩的沉静气质……却没有一种如现在这般居家温顺的模样，让人怦然心动。
此时，男人就立在她的房间门口，身形颀长，单薄的睡衣挂在肩头，隐隐勾勒出他紧致的肌肉线条轮廓，天生的衣架子。
一起床就能欣赏到此等美色，实在让人身心愉悦。
芃贞贞只穿了毛绒睡衣，素面朝天，头发在起床的时候特地梳理过了，齐腰长发柔顺黑亮，让她此时看上去人畜无害，有些朦胧水秀的美感，又像只刚睡醒的小猫，慵懒而妩媚。
感受到男人幽邃的目光，芃贞贞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但不想被瞧出心思，又狡黠地笑了起来，用俏皮的话做掩饰：“师父，早安。”
杨一凡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笑着递到她面前，低声细语：“徒儿，早安。”
她接过茶抿了一口，温度刚刚好，还沁着些许甜。
芃贞贞去收杨一凡的衣服，经过芃暮清的卧室，见门开着，她却不在，不由回头问跟着她身后的杨一凡：“妈妈呢？”
“一早出门了。”杨一凡答。
芃贞贞点点头，去收衣服，让杨一凡在客厅等会儿，他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来到晾衣台。
来到晾衣架前，她微微踮起脚尖去够衣服。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就从她头顶将衣服收了下来。
芃贞贞回过身，刚好整个人陷入男人的臂弯里，衣服的洗衣液清香混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溢满她的鼻腔。
杨一凡低眉看着怀里的人，弯着唇沉吟：“嗯，很有感觉。”
“嗯？”芃贞贞被他无头绪的话说得没头没脑。
杨一凡翘起嘴角，俯身抵着她的额头，低喃说：“现在像我的妻。”
芃贞贞被说得耳朵一热，抿着唇笑，偏头避开他的戏谑目光。
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客厅里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阿姨，贞贞，你们在家么？”
第71章
芃暮清给纪冉配了芃家的钥匙和大门门禁卡,所以纪冉可以自由出入芃家。
这会儿，他原本想抓着开春来芃家拜个年，没想到进门来,却看到这样的一幕。
此时，芃贞贞整个人嵌在杨一凡怀里,两人亲昵地说笑着什么，俨然还在蜜意情浓中。
而男人穿着睡衣，显然昨晚是在这里过夜的。
两人同时穿着睡衣在这儿亲昵依偎，画面感像极了一对年轻夫妻的清晨日常。
纪冉猝不及防的闯入，就是一活脱脱的人形电灯泡。
芃贞贞忙从杨一凡怀里退出来，视线落向微微怔然的纪冉身上。
“纪冉。”她有些尴尬地喊了一声。
杨一凡闻言，微微直起身回头。
纪冉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扯了扯嘴角说：“原来杨先生也在啊？是我冒失了。”
他这么一说，芃贞贞觉得更加窘迫。
话里的意思是说，他打搅了他们卿卿我我……
杨一凡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只是对纪冉淡淡地颔首一笑，说：“你好,纪先生。”
芃贞贞看了纪冉一眼,又抬头瞄一眼杨一凡,总觉得这两个男人先生来先生去的，画面感特别……诡异。
纪冉不是杨一凡的迷弟么？怎么这会儿见到偶像，反而拘谨起来了？
杨一凡换好衣服出来，见芃贞贞正和纪冉两人正坐在沙发上聊天，话语间似乎谈及到他。
芃贞贞回头，撞上杨一凡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笑着说：“这个点差不多可以吃午饭了，我去做饭。”转头又对纪冉说：“留下来吃饭吧，今天给你露一手。”
纪冉展眉一笑：“好啊，能品尝到芃大厨的厨艺，与有荣焉。”
“需要我帮忙么？”见芃贞贞起身，杨一凡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问。
“不用不用，只是简单的几个清炒，很快。”芃贞贞指了指矮几上的拼盘，“觉得饿，就先吃点坚果填填肚子。”
杨一凡笑着捏了捏她的鼻梁：“不了，留着胃品尝芃大厨的手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