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已经这么放着它有两周了。”看,它的生命力就是这么强。
“两周?”宋阳还是没有扔下瓶子大喊“真的吗?!”,他的态度还是太正常了,让季笙心急如焚。为什么她觉得不正常的地方,他都不觉得呢?她不想说出她曾被寄生的事,要怎么提醒他呢?
宋阳说:“你知道有种叫空气凤梨的植物吗?”
季笙惊讶的听他给她科普了一种不需要土,可以通过叶片上的绒毛吸收空气中的水分生长的沙漠植物。
“这个也挺有意思的。”宋阳晃晃密封瓶,能看到寄生草再次把根盘在瓶底,在晃动中,它的根像个圆盘一样微微“跳”起来。
宋阳认为这个植物的生命力确定很强,而且在看到它的茎时,他已经有点谱了。不过按说它这种植物不太可能有这么强的生命力,所以他想把它倒出来看看。
在季笙的强烈要求下(紧紧抓住他的手),他不得不戴上手套再来打开盖子,把它倒到一个托盘里。
凑近观察了一会儿后,他脱下手套说:“这个有点像菟丝子。”
“菟丝子?”季笙没想到这次这么简单就知道了寄生草的名字——她不相信。
宋阳:“我看着有点像。”他指着茎身上鳞片状的叶子,而且它是淡黄色的,“不过不能确定。”菟丝子也有很多种,他看季笙担忧(?)的脸,开玩笑说:“不过我们有个最简单的鉴别方法:把它放到别的植物身边,看它会不会寄生。”
他觉得这是一个挺不错的玩笑,但季笙没有笑,她正在搜索菟丝子,搜索完后,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盆栽,这是她在来农大的路上随便买的。农大附近的路上有很多卖盆栽的小摊,旁边的花店里也有出售小型盆栽。
这是一盆小雏菊。季笙没有挑,随便拿了一盆。她现在对所有的植物都有天生的好感,所以做这种事让她有罪恶感,甚至当时只是把它简单的包上塑料袋放进书包里。现在拿出来后,这盆雏菊当然有一点不太好,但它还是开了很多的花,显得可爱又生气勃勃。
季笙想了很久,要怎么提醒宋阳,最后只能确定,就是让寄生草当着他的面寄生。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寄生草的特别之处,让宋阳在对待它时更慎重。
宋阳看到雏菊,虽然不解季笙为什么把它这么潦草的放在书包里(她就不怕土撒了吗?),但也马上夸了一句:“很可爱!”
然后他看到季笙用长镊子挟起那株菟丝子——他还是不明白,所以只是好奇的看着。
——她把菟丝子放在雏菊的花朵上。
宋阳好笑:“你干什么?它寄生没那么快……”他的话没说完就失音了,因为他看到那株菟丝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出枝条(或根)插|到雏菊的花丛间,然后,可能过去了一分钟?或者五分钟?它变绿了。
像吸取了养份,像吸收了雏菊绿色的血,这株菟丝子变绿了。
季笙看到宋阳往后退了两步,碰到了身后的桌子。
她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没有靠近。
“我的天啊……”宋阳看着雏菊惊叹。
——现在这株菟丝子就像这盆雏菊中的一根不起眼的杂草,它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细弱的枝条好似一折就断,不会有人把它放在眼里的,人们会想:它这么细,这么小,能吃多少养份呢?就算让它继续长在这盆花里也不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 25 章
五点半下了课,贝露佳和姚东海商量着去哪儿解决晚饭。食堂已经吃腻了,在G大后门外的那条小巷里都是卖吃的小店,两人一路过去,边吃边逛。贝露佳掏出手机来看看季笙有没有联络她,见电话短信统统没有,抱怨道:“真是一谈恋爱就什么都忘了!”
今天下午,季笙又逃课了。宋阳现在不用上课,她可不一样。现在老师大概都能认清班里的学生了,上课时贝露佳明明看到老师一边看着班里的空位,一边在点名册上勾划。估计季笙这下肯定榜上有名了。
“算她倒霉喽。”姚东海其实倒不觉得季笙是被男色迷住了,因为她记得季笙当时出门时,脸色根本不像去见男友,反倒像是去拆地雷,一脸的沉重灰暗。她担心季笙和宋阳之间出问题了,提醒贝露佳一会儿见到季笙回来千万别说她。
“我不说。等期末看她怎么办。”贝露佳恨铁不成钢的说。
两人回到寝室,开灯后却发现季笙那边床上的床帘是拉上的,再看她的包就放在椅子上。贝露佳奇怪她怎么回来就躺下了,她们路上还买了糖葫芦,就想叫她起来,问她吃不吃。
姚东海拉住贝露佳,悄悄摆手:“别去,让她睡。”
贝露佳担忧的也压低声:“她是不是感冒了?”
姚东海沉重的摇头,贝露佳也有了不祥的预感,两人没有打扰季笙,静悄悄的洗漱,早早的就关上寝室门,准备睡觉了。
床帘后的季笙合衣躺在那里,枕畔放着仙人球。春天到来以后,仙人球似乎更活泼了,现在正不满季笙把它带到床帘里,吵着要出去晒灯光。
季笙打开野营灯照着它,它才算满足了。
——如果能像仙人球这么简单就好了。
下午,宋阳看到寄生草的“奇异”之处后——
“操啊……”宋阳在离雏菊一步远的地方围着它转了好几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刚才眼花看错了?
那根细细的菟丝子现在看起来就像杂草,还是特别不起眼的那种。任谁都不会把它当成了不得的东西。
现在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季笙每次都如临大敌了。现在他也不敢贸然用手去碰了。
他拿着镊子把菟丝子挟起来,不管他怎么看,这都是一株非常平常的菟丝子。
“这真是不得了……”宋阳现在脑子里各种念头不停的往外蹦,他搓着手站在花前,似乎正在艰难的思考。
“你想把它给你们教授吗?”
“给教授?”宋阳第一时间就排斥这个念头,他下意识的摇头,“不,不,我先养养。看看情况再说。而且现在教授也没空。”
他现在也顾不上季笙了,而季笙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季笙说想走,宋阳看看花,看看她。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能出去。你小心点。”季笙能明白他的心情。当时她刚被寄生草……菟丝子寄生的时候,也是顾不上别的事了。她就怕他马虎之下,也被寄生。
宋阳虽然觉得不送女友说不过去,但他们俩又不是外人。这株菟丝子这么奇异,还是她拿来的,她一定能理解。
他说:“那好吧,你出去时要是迷路了就给我打电话。”
季笙笑着说:“我不会迷路。”
宋阳仿佛是一步也不想离开那盆花,送她到门口后就匆匆回去了。
季笙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的心情。
她很清楚,之前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实恐惧一直都在,她只是假装不在乎它而已。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宋阳拿到寄生草后开始研究,她也没办法再把他当成男朋友看了。
这个从一开始就像做梦一般的恋爱,大概也走到尽头了吧……
宋阳满脑子都是那株菟丝子。他在老实验楼一直待到十一点,什么也不干,就是搬着凳子坐在那里盯着它看。直到保健打电话催他:“你TMD还不回来!一会儿铁门都关了!“
他这才匆匆赶回寝室,一进屋就被保健打趣:“玩到这么晚?去哪儿了?”
“……出去转了转。”宋阳话到嘴边,没有说出他一直在老实验楼,而季笙早就回去了。
“嘿嘿嘿~汇报汇报?”罗亚男和保健一起趴到宋阳背上。
宋阳却没什么心情,装做无事跟他们笑闹了几句就去洗漱了,回来就直接上了床,床帘一拉,不说话了。
另外三人都觉得奇怪,平时他们都不会睡得这么早啊,还不到十二点呢。
丁琰小声说:“吵架了?”
罗亚男猜:“……是不是他带人去开房了,他妹纸不愿意?”
保健吓了一跳:“真的?!”
三人说话未偿没有想引宋阳出来一起聊的意思,但唱了半天独角戏不见宋阳应声,渐渐就无趣起来。
第二天,宋阳六点多一起来就出门了。寝室里另外三人还在床上,保健摸出手机:“这么早他干嘛去啊?”
清晨的校园弥漫着薄薄的雾。宋阳到了老实验楼,却发现大门还没开。他在旁边等到七点半清洁工才来开门。
楼里空无一人,他上了楼,轻手轻脚的掏出钥匙打开门,期间还小心翼翼的回头张望,怕被人跟踪。
他知道这样挺傻瓜的,根本没人知道菟丝子的事,怎么会有人来跟踪他?不过他还是担心被人知道,小心一点总是对的。
他一进去就把门反锁了,那盆雏菊被他摆在窗台的角落里,还用窗帘挡着。一盆普普通通的花,如果珍而重之,反而会显得奇怪。倒不如就放在窗台上。
他把雏菊拿到桌上,想再看看那株菟丝子。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