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唉？那个，中国古代很多传说中的神听起来都很厉害，但实际上很多都是曾经存在过的人，被后人传颂时候加工了很多。”
譬如太上老君的原型就是老子，还有钟馗、包拯……例子实在太多了。
乔治教授点头表示同意：“神话起源有很多形式，其中的确包括你所说的，以真人作为原型传颂，最终被神格化的例子。”
与之相对应的例子，是古人用词汇将自然现象人格化，以此来理解这些现象。
大部分神话传说的衍伸依据就是来源于此。而且在神话故事编纂流传的过程中，不免出现将其他故事的主角替换，张冠李戴到故事中，衍伸成为故事人物做过的事。严格来说这些故事也不完全都是编的，的确有一些是真实的故事；但是故事的很多细节，甚至主角都改动了，这就是神话的形成过程。
“根据现有的资料跟描述来看，墓主在生前被人当做‘水神’，而这一带在古时候受到斯拉夫神话影响。在斯拉夫神话中最主要的两个神明，就是大神佩龙（Perun）跟维列斯（Veles），这两位神的神格设立成相对的。”
佩龙掌管天堂、雷电、干燥、火焰、精灵、所有生者，他居住在世界树的顶端；斯列维是冥界之主，司管土、潮湿、水、阴灵等，住在世界树的根部。
维列斯庇护农民，喜欢战争跟武器；斯列维擅长守护与魔法，也是商业之神。
“听起来，很像是将一些自然现象归纳总结了一下。”蓝贺听完之后这么想。
“没错，这是斯拉夫神话的另一个特性，他们认为神是多元的，由很多东西混合而成的集合体。”
你要是一定要问，维列斯是否存在？那么他可以说是存在的，严格来说，他是很多实际发生的故事加以变形，自然现象加以神话，还有很多编纂虚构的东西混合而成的神。
“所以一定说墓主是斯维列也能解释得通，最起码，埋葬他的人是这么相信的。”
蓝贺心服口服，专家果然就是不一样，给他讲解的深入浅出，浅显易懂。于是蓝贺又跟乔治教授请教了一些问题，两人交谈还算顺利，蓝贺觉得自己的英文短时间内获得飞跃性提高。
“打断一下，墓室坍塌的部分已经架好了，我们也找到了石棺，但是……有点小问题……”
小米同志告诉他们，石棺的确找到了，但是，底部已经碎裂脱落。也就是说，棺里没有尸体。
“底部碎了，难道说……”
乔治教授脸色难看，一想到重要的研究对象被水冲过，他就懊悔不已。
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尸体都能保存的很好，大部分遗体被发掘的时候只剩下枯骨，有的连枯骨都没有多少根留下。因此，骨头的位置能显现死者当时墓葬的姿势，骨头上残留的物质能揭示很多历史信息，这被水一冲，重要的东西都没了，对哪个考古学者来说都是打击。
“墓室的地面我们清理过，没有发现类似遗体的东西。所以我想，应该是崩塌的时候掉到井里了。”小米同志说。
乔治教授皱眉：“我们需要从井中将残留的东西都捞上来。”
是的，既然已经知道遗体在水里，当然不能用抽水机这么粗鲁的东西来排水，需要像任何考古发现一样小心翼翼。
“这个……”小米同志面露难色，“刚才我也跟协助我们的当地人说过，但是他们谁都不愿意下去。”
乔治教授不解：“是因为价格问题吗？我们可以加钱。”
“不，不是这个原因。嗯，其实……工人们都说我们的行为激怒了神灵，会引发神罚，所以才不肯帮忙。”
荒谬。教授简直要被这些土人气死了，但是没办法，在人家的地头上，雇佣当地人多少会有这种情况。
“他们不下去，我自己去，他们在上面帮忙总行吧？”
乔治教授提出一个解决方案，小米同志还是不太愿意的样子。最后两人讨价还价一番，教授又出了很多钱，小米同志才表示自己会找人帮，但绝不下井。
“其实他们害怕下去也有道理，说不定水里有什么水生生物之类的。你看，这里是海岛吧，那口井跟海水连通着也不一定。”
乔治教授摇头，否定蓝贺的推测：“已经化验过，是淡水，没有很高的盐分，所以不存在这个问题。”
“可是也说不准啊？就算是池塘水放一段时间也会莫名其妙有青蛙啊，鱼啊之类的；水下能见度不是很高，万一有个木头石头，磕一下头就不好了。”
此时乔治教授已经从刚才的愤怒之中冷静下来，他也知道蓝贺说的没错，直接下去风险很大。最终他跟小米同志商议好，将上层的水用排水机抽走，剩下一个浅浅的底子的时候，他再下去打捞一下。
“你也一起来吧，不是对这神灵的墓穴感兴趣吗？趁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考古。”
乔治教授热心的邀请蓝贺，蓝贺想了一下答应了。
第75章 下神井
亲临现场跟从电视上看，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墓穴有好几层，蓝贺跟随乔治教授沿着往下走，越往深处压抑感越强。而且，隐约能感到令人烦躁的气场，似乎大家的心情都很浮躁。
蓝贺放慢脚步，与前面的人错开一段距离，发现这样感觉好很多。这里的结构有点像回音箱，只不过反射的不是声音而是‘心情’，‘思维’之类的东西，让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能够清晰感受到同处一室的其他人的心情。
下到了‘井’的那一层，仿佛拨云见雾一般，杂讯突兀的消失，简直就像被那口坍塌一半的井吃掉了似得。
“就是这里，我们开始动吧。”
乔治教授告知其他人开始行动，工人们不太愿意，但是重金之下必有勇士，大家还是抱着怯怯的心情动手半开碎开的石头，将排水管插下去。
“地面也是石质的？”
蓝贺蹲下查看被工人丢到边上的石头，他还是想不通石头为什么会裂开。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石头也是有细小的孔洞，浸水之后也会开裂。”
乔治教授解释。
“嗯，可是你看这块石头，上面平整，下面粗糙，我想上面是墓室的地面，而下面长期接触潮湿的环境所以凹凸不平。但是这个裂纹方向是平整面的比较宽，接近凹凸面的地方比较窄……如果是正常的地面凹陷崩塌，裂纹方向应该相反才对。”
简直像有谁从内部，从井底下往上面的方向破坏，造成这样的痕迹。
“可能是沼气之类的，虽然我们下来的时候已经排放的差不多了，以前尸体腐烂的时候应该也有堆积不少气体。”
液体能够吸收气体，所以时间长了就算没有排出去，也都被液体吸收了。乔治教授是这么推测的。
虽然觉得这种说法牵强，蓝贺还是装作接受了的样子。人家是教授，肯定比自己懂得多。
“抱歉，乔治教授，您看这水……”
一位工人打断他们，指了指崩塌的井口处。
抽了这么多水，水位依然没有下降的趋势，好像有别的地方有活水联通着似得。
乔治教授不在乎水有多脏，直接用手沾了点水，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是海水。遭了，之前的震动造成海水渗透进来。”
之前井中的水盐分不高，很可能是地下水。这听起来很稀奇，但是岛上有地下水的情况虽然罕见，并非没有。
但是如今海水倒灌进来，海水中的盐分腐蚀性很强。如果不快点行动，重要的文物都会被污染。
乔治教授着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自己下去，其他的考古工作者连忙拦住他；井下面还没清理干净，万一二度坍塌把教授给砸了就糟了。
最后大家商量了一下，先让一个年轻人潜水下去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一个考古队的小伙子——他本来是个助手——下去了没过多久他就又浮了上来。
“下面还有一层的样子。”
井下竟然还有一层？大家惊讶。
“有挺粗的树根扎透井底，我才注意到下面还有一层。我没敢下去，太深了，水里能见度又不高。我也没有看到类似墓主尸身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冲到更下面的那层去了。”
“树根？你到底游了多远，这上面没有植物啊？”
另一个助手问道，让从水下上来的小伙一阵迷茫，后来他也搞不清自己看到的是不是树根了，毕竟水下能见度很低。
“教授，我们还要不要下去再看看？”
大家很纠结，一方面好不容易发现这么个墓穴，又是被冠上了‘神’的名号的人的墓，肯定有很多重要信息在里面，不容错过；另一方面谁都不敢肯定水下危险与否，万一再来一次坍塌，把人埋进去算谁的？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他们的领头人——也只有乔治教授这个负责人能拍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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