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到了采访后段,苏可不仅问了萧蕴是否有重新演戏导戏的打算,转念一想,突然问起了他的家庭,对于萧蕴的家庭,这在外人看来最神秘也是最好奇的地方,如果能够得到一些只言片语,一定会有非常不错的效果。
“……我们都知道,萧总和太太鹣鲽情深,只是萧太太好像不喜欢出现在人前,您肯定不知道外界对她有多好奇。其实我有幸见过她几面,我的女儿是萧太太班里的学生,听我女儿说,她是一位非常温柔善良的好老师。”
提起郁颜,萧蕴低眉笑了一下,冷硬的轮廓柔和下来,他弯了下唇,笑道:“比起温柔善良,我认为倔强美丽更适合她。”
苏可笑道:“萧太太长得很美这一点我赞同,但是倔强的话……听我女儿说,郁老师最好说话了,稍微求一求她就心软了?”
“嗯,她对孩子很有耐心。”萧蕴目光咻而深远,仿佛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轻笑一声。摄影师极快的将这一幕拍摄下来,暗自握拳高兴,相较于之前的成竹在胸、运筹帷幄,此刻的萧蕴看起来才更接近烟火。
苏可说:“是不是因为萧太太身上有只有你能看见的倔强,所以才吸引了您呢?”
萧蕴沉思着摇了摇头。
“不是吗?”
“不知道。”萧蕴说,“当我意识到自己爱上她的时候,这些都不重要了。”
“郁老师很幸福。”苏可感叹。在这一行,她见过许多表明恩爱私下里却各玩各的的恋人夫妻,真正像萧蕴和郁颜这样的,却是少之又少,何况又是萧蕴这样的身份。
萧蕴说:“是我很幸福。”
男人的目光突然看像人群之后,清冷的目光中露出难得的温柔笑意。
顺着目光追去,看见远处站着一个穿着浅色长裙的漂亮女人,两人四目相对,能看见彼此间有着一种外人难以融入的气场,明明身处一个空间,却又仿佛被隔离。
女人手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长得粉雕玉琢,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手里举着一根棒棒糖舔了舔,肉嘟嘟的脸颊笑眯眯的喊,“爸爸!”
萧蕴已经站起身:“稍等片刻。”
他们当然没有异议:“好的,您先忙。”
苏可跟着站了起来,跟在萧蕴身后走了过去,如果运气好,她们或许可以拍到一张全家福。
萧蕴接过女儿:“怎么又让妈妈抱,星星长大了,该自己走路了。”
星星撇撇嘴,生气的说:“爸爸也长大了,还让妈妈抱!”
郁颜:“……”
萧蕴莞尔,捏了捏星星肉嘟嘟的脸颊,将她放到地上,“乖,自己玩儿去。”
星星对萧氏很熟悉了,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落了地就哒哒哒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喊着陈叔叔,问他哥哥呢。星星最喜欢陈助理家的大儿子,喜欢哥哥带她到处玩儿。
萧蕴见陈助理接过星星,对郁颜道:“再等等,这里马上就完了。”
他们晚上说好一起回郁家。
郁颜笑笑,点头:“嗯。”
苏可见机道:“郁老师好。”
郁颜认识苏可,笑着打过招呼后道:“那你们先忙吧,我去外面看看星星。”
苏可笑道:“郁老师,我们来是采访你的丈夫萧总的,没想到你也过来了,既然来了,不知道你是否愿不愿意让我们给你们拍一张全家福?”
郁颜不记得有这个流程。
她看向萧蕴,萧蕴并没有表现出拒绝和排斥,反而看着她笑,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郁颜抿抿唇,伸手拉了拉男人的衣袖。
萧蕴说:“不想?”
郁颜眨了眨眼睛,“没有啊。”
萧蕴:“嗯,去把女儿抱进来。”
最后,萧蕴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抱着妻子,在落地窗前,背对着灿烂日光,拍下了一张全家福。
晚饭是在郁家吃的,饭后他们也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准备歇上一夜。
星星跟着外公外婆早早回了房间休息。
郁颜洗了澡出来,看见萧蕴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平板在看,才洗过澡的他,身上只披着一件浴袍,懒懒散散的敞开着,因为坚持锻炼和保养得益身体看起来十分强健,肌肤是健康的麦色,大大咧咧又霸道十足的半躺着。细碎半湿的黑发盖在额前,野性中又多了让人着迷的性感。
郁颜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睛,揉了揉头发,知道他又在工作,想到下午的采访,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准备拍电影了吗?”
“嗯。”
郁颜没了声音。
萧蕴盯着电脑忙了会儿,抬眸,笑睨着郁颜道:“为我感到可惜啊?”
“……电影不是你的梦想吗?”
“是,但它不是我的全部,现在这样就很好。”
郁颜不解的看着他。
萧蕴笑了笑,拉过郁颜到床边坐下,“现在你是我的全部。”
郁颜没忍住一笑,“好吧,我知道,你总不会委屈自己的。”想了想,又说,“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她欲起身,萧蕴拉着她的手并未放开,稍一用力,郁颜再次跌坐床边,“怎么了?”
郁颜茫然的看着萧蕴,就在她疑惑间,男人倾身在她额头亲吻,长久的停留。郁颜愣了愣,闭着眼睛抿唇笑起来。
萧蕴说:“你不相信我?”
郁颜沉默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与其说不相信他,不如说她十分清楚和了解萧蕴。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责任和寄托,除了她和星星,更有萧父萧母,乃至于整个萧氏上下。她不会是他的全部。
“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全部。”
男人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她闭着眼睛,感觉到他在她眼角、脸颊、额际细碎的亲吻,因为太过轻和缓,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他呵护在手中易碎的珍宝。
片刻,郁颜睁开眼睛,看着萧蕴深邃的眼眸。
她笑了,萧蕴跟着笑了,额头相抵,呼吸相缠。
他猛地抱过郁颜翻身压在床单上……
抵死缠绵。
恍惚间,郁颜听见萧蕴在她耳边一遍遍的诉说,我爱你。
她的片刻清醒,又很快消失在一阵又一阵翻涌的浪潮里……
一周后,杂志样刊寄到了萧宅来。
封面就是萧蕴坐在椅子上受访时拍的照片,应该是经过几番挑选,选了一张看起来十分严肃冷峻的照片。他面无表情,眉宇间夹着的全是淡漠,仿佛什么也不能入了他的眼、他的心。
“是爸爸!”星星跑过来,小胖手戳着杂志笑嘻嘻的说。
郁颜笑着问:“爸爸好不好看?”
星星认真的看了会让,想了想,摇摇头:“不好看。”每次爸爸生气,都会这么看着她,吓得她要哭。
“这是爸爸的书吗?”星星问。
“嗯,还记得我们上一周去爸爸办公室他做的一个采访吗?这是杂志社寄来样刊,过不了多久,这些杂志就会对外发行了。”
星星似懂非懂。
郁颜笑笑,翻开内页仔细看了采访内容,至于他们最后拍的那一张全家福,果然落在了杂志页面上。
唯一有出入的,是她原本以为会十分清晰的照片,此刻看起来却是模糊的,只是依稀看清他们一家三口的影子,而更清楚的轮廓,却是被故意模糊了……
“星星太小了。”萧蕴从后面走过来,抱住郁颜,下巴搁在她肩头,“我希望她能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不要被这些所影响。”
郁颜轻轻点了点头,“嗯,我也希望她能够简单快乐的长大。”
在包裹的最下面,放着一个红色的礼物盒,里面装着一张装裱过的相片。
一张全家福。
两个月后,郁颜在一次晚餐中突然干呕着跑去洗手间,萧蕴十分紧张,连夜带着郁颜去医院检查,最后得知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这个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惊喜依然让郁颜愣了好一会儿,更别提萧蕴有多紧张,尽管他面上十分的镇定从容。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一直抱着郁颜不曾松手。
翌日醒来,她对上萧蕴精神十足的眼睛。
“郁颜,你幸福吗?”
“嗯,幸福。”
“你知道吗,我这一生中,最害怕的,就是你过得不快乐、不幸福。”
男人已经很老了,黑发染成白丝,俊美硬朗的轮廓变得疏松,和所有老去的人一样,他变得瘦弱,有了老人斑,皮肤松弛,轻轻一拉,就是一层苍老的皮。
只有那双眼睛,不见浑浊,经过时间的沉淀,蕴藏了无数精光。
让人知道,他还是他。
就算是躺在病床上。
郁颜也不年轻了,时间赋予的一切她也未曾错过。
她拉着男人的手,笑着说:“我很幸福。”
“真的?”
“真的。”郁颜说,“我的幸福都是你给的,我没有想过,我这一生会这么快乐,我以为我会孤独终老。可我们相守了一生,有了儿女,我们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各自成家,有了归宿。我陪着你送走父母,你陪着我送走双亲,现在我们还能相互陪伴走过最后的日子,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