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她走开两步，又回头道：“对了，你之后去找医生，医生怎么说的？老太太怎么样？”
萧蕴走上前，靠近她说：“医生说暂时没有大碍，待情况稳定下来，再商量进一步的治疗。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
“……老太太的身体真的没办法再接受手术了吗？”
“嗯，手术风险太大。”
“……”
郁颜无奈又不甘，保守治疗，也不知道能延长几日生命。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死亡。
“郁颜……”
“嗯？”
萧蕴看着郁颜黑乎乎的脑袋顶儿，柔顺的长发，此刻像是感染了她的心情一般，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黑夜里，失去了生气和活力。
他上前一步，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
他的侧脸贴在她的发丝上，冰冰凉凉，柔软而纤细，很温暖。
郁颜惊讶的睁大眼睛，耳边是男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快速、紊乱。
“郁颜。”鼻端是熟悉的淡淡清香，他胀痛了几天的脑袋得到缓解，明明刚才还十分精神，现在却涌起了一阵疲惫，“你应该推开我。”
郁颜愣愣的看着白漆的天花板，她知道，她应该推开萧蕴的，她能够推开他的，他的怀抱不够紧，手臂不够用力，她能够推开他的。但是当她抬起手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他疲倦却满足的叹息声时，她就动不了了。
为什么？狠不下心吗？为什么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当做看不见、听不见、感受不到、拒绝一切……
她满心迷茫。
就像之前那样，她说：“萧蕴，放开我吧。”
萧蕴说：“嗯？”
郁颜：“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萧蕴：“……”
他看着郁颜消失在电梯口，尽管途中她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脚步没有丝毫犹豫，背影一如往常那般坚定和干脆，但是这一次和之前的每一次比起来，没有让他感到那么的绝望和痛苦。
尽管他感受不到她的心跳，他依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不出她在面对他时是和种心情，他更不知道明天再见时她会不会又如往时那样冷若冰霜，据他于千里之外……
但是，这是郁颜第一次没有挣扎着要离开他。
他的时间很短，也很长，他总会等到她。
第145章
萧蕴敏锐的察觉到， 他和郁颜之间好像有了那么一丝的不同， 但真要说起来，又好像没什么不同的。她对他的态度依然可以说是冷漠， 不多言不多语， 他和她说话一样爱搭不理、要求送她回家也一样会被拒绝……
但是偶尔不经意时， 他能从她铜墙铁壁般的态度和情绪里， 感受到那么一点点的软化，那细微的变化太小又太少了， 以至于他都要认为那只是他想得太多太深太想要拥有而产生的错觉。
郁颜到底在想什么？他琢磨了她三年之久，也无法真正的看懂她。对他来说，她更像是夏日艳阳下的寒冰，看起来漂亮美丽的， 越靠近就越觉得冷，偏就算如此， 他也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
他的目光止不住的总会落在郁颜身上，偷看她、观察她、猜想她的喜怒哀乐……
“萧蕴！”
郁颜合上书， 看向一旁支额懒散靠在沙发上的萧蕴，他剑眉星眸，面无表情的俊朗脸庞出神得近乎呆滞， 听到郁颜的呼唤， 他被惊到似的啊了声，“怎么了？”
郁颜：“……”
她转过身去， 背对着萧蕴。
萧蕴只能看见女人优美白皙的后颈和粉白的耳垂，他咽了咽口水， 姿势别扭的将腿搭到茶几上。
老太太在里面午休，房间里也没什么闲人，夏日午后的阳光正好，斜斜的飘进窗户里，明媚而温暖。
萧蕴盯着郁颜的背影看了半响，“郁颜……郁颜……郁颜？”
“嗯。”
“你在看什么？”
“书。”
“什么书？”
“……你不是看见了吗？”
“嗯，我也想看。”
“去看。”
“我没书，我们一起看吧！”
他站了起来，刚往郁颜那边靠近一步，郁颜突然回头看来，她抿着唇，微微蹙眉盯着他看。顿了顿，萧蕴摸摸鼻子又坐了回去，郁颜收回目光。
萧蕴：“……”
萧蕴看了眼窗外，提议说：“郁颜，你看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吧？”
郁颜：“……”
“郁颜？”
“不去。”
“为什么？”
“不想和你一起去。”
“……”
萧蕴再接再厉，说：“郁颜，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好送过来。”
郁颜说：“不吃。”
“那怎么行？”
“嗯，我减肥。”
萧蕴瞪大眼睛扫视了郁颜几眼，得出一个结论：“你不胖啊！”
“哦，谢谢。”
“……？？”
萧蕴说：“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久等不到回答，他：“郁颜，你明天准备做什么？”
郁颜淡淡：“去买一对耳塞。”
萧蕴：“……”
他笑了起来，竟觉十分愉快，“刚好，我也想买书。”
郁颜睨他一眼，有点受不了萧蕴的唠叨，“你安静点儿行吗？”
萧蕴耸耸肩，“我太无聊了，才想找你说话的。”
“无聊下去跑两圈啊。”
“……”
可真是，油盐不进！！
待萧蕴真的安静下来了，郁颜又有些奇怪，待过了会儿，她回头看去，发现萧蕴居然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着时的他和清醒时大不相同，没有了那让人发颤的侵略眼神和那些意味不明的打量，让她时刻以为自己是砧板上的肉，能随时被人瓜分侵食了！
睡着的他，安静，脆弱，是难得的平和。
阿姨将晚饭送了过来，老太太已经无法吃太多东西了，更多的是吃药和输液，她喝了点粥，便又困顿睡下了。如此情况，郁颜和萧蕴都没了胃口，随便吃了点就搁了筷子。
太阳落山，天将黑时，郁颜拿上背包准备回家，萧蕴说要送她，被她拒绝了。
到了第二天，她依然来了，同行的还有郁父郁母，他们没有留太久，快午时就离开了医院。萧蕴倒不像昨天那样闲得无聊了，茶几上摆满了需要他处理的工作文件，房间不大，郁颜找了窗边的位置窝着看了会儿书。
陈助理和阿姨一起提了午饭进来，阿姨惊讶的目光在萧蕴和郁颜身上来回转，被陈助理悄悄拉了拉衣袖。
午饭老太太什么都没吃，药物的副作用让她十分难受，什么都吃不下，就算吃了也会忍不住想要吐掉。她强撑精神喝了点儿汤，坐起来陪着萧蕴、郁颜、陈助理三人一起用饭，阿姨来时吃了点垫垫肚子，不觉得饿。
萧蕴夹了块排骨扔郁颜碗里，郁颜垂眸，忍住没扔回去。
“多吃点肉，你真的一点都不胖，不要想着减肥。”萧蕴说。
郁颜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他特别真诚的回以微笑。
萧母说：“郁颜在减肥啊？”
郁颜摇摇头，说：“没有，我骗萧蕴的。”
萧蕴：“……”
陈助理噗呲一声差点被呛死，饭菜都要从鼻孔里冒出来了！
萧蕴放了筷子，舌尖舔了下嘴角。
萧母笑呵呵的说：“别想着节食减肥，饭后多走动走动，没事儿去健个身都行的，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
郁颜：“嗯，我有在跑步锻炼身体，阿姨别担心。”
“那就好。”萧母又看着萧蕴，说：“你也是，别每天坐在办公室，适当的也去跑个步什么的。”
萧蕴欣然接受，看着郁颜说道：“好啊，以后每天早上我都去找郁颜跑步。”
郁颜有晨跑的习惯，几年来一直没变，萧母知道，萧蕴也知道。此刻萧蕴突然说出这话，萧母就奇怪的看看萧蕴，又看看郁颜。到底没说什么，小辈的事情，她不插手。
郁颜抿抿唇，看了萧蕴一眼。
准备回家的时候，郁颜依然拒绝了萧蕴送她的要求。
翌日一早，萧蕴果然出现在郁颜楼下，他穿着黑色运动服，特别骚包的配了副黑色墨镜，挂在鼻梁上，咬着烟，懒散的像个痞子。
郁颜意外的说：“你还真来了？”
“当然。”他十分认真，“你以为我在说假话吗？”
“我以为你是为了安抚老太太。”
“还为了见你。”
“……”
郁颜绕过萧蕴，去围着小区的篮球场慢跑了起来，萧蕴笑了一下，跟在郁颜身后。
他来跑步，一是为了让老太太安心，第二，确实是为了多和郁颜相处，为了满足他的私心，否则以郁颜拒绝他的速度和干脆，他都找不到和她相处的机会。
郁颜原本想跑快些把萧蕴甩开，结果发现他并不像是久未锻炼的样子，至少无论她快还是慢，他都能够跟上，就在她都觉得累时，他还能保持均匀呼吸，半点不见疲倦，看起来很是轻松。
萧蕴微笑：“自从上次爬上被你甩在后面，我就立志要超越你。怎么样，这成果还不错吧？”
郁颜：“……你的志向很远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