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判若两人。
“他要是不来，就拿你解下闷。”
林莞感觉到有冰冷的金属物拍了拍自己的脸，动作很轻，却让人毛骨悚然。
她没出声音，心里却还是期望他别来别来。
又等了一会儿，林莞什么声响都没听见，却敏锐地察觉到男人脚步停了一下。
然后是子弹上膛的声响，“喀嚓——”。
紧接着，林莞才听见一道熟悉声线，没有太多感情：“bonjour。”
她心里陡然一颤，心里的那种感觉非常复杂。
陡然间的安心和放松，却又为顾钧感到难过。
他大概……真的走不出过去。
她听见男人用法语回复他了一句，具体是什么，她也听不懂。
但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顾钧的目光落在鹰隼手中，心底暗叹了口气。
伯莱塔92F，非常难搞。
老徐他们担心的确实有理，若不是他背后有什么国际大军·火商的支持，不可能玩得那么大。
顾钧转开视线，侧过脸，望向林莞。
她还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外面罩着一件宽松的薄外套。纵然如此，她还是很冷很冷，浑身湿透地被绑着，嘴唇都被冻得发白。
林莞是被蒙住眼睛的。
顾钧看不到她清亮的双眸，心底竟微松了口气。
那一瞬，他竟然十分害怕她的眼神，害怕她望向自己的那种目光。
他甚至能想象的出——她大大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像林间的小鹿一般，澄澈透亮。
林莞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他在注视自己。
她心里一暖，浑身颤抖，只感觉所有的痛楚都消失了。
好想去抱抱他。
林莞扬起下巴，忍不住发出“呜呜——”声儿。
可顾钧却没有过来，只安抚般低喊了一声：“莞莞。”
他的声音很温柔，还带着些不忍。
林莞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吸了吸鼻子，乖巧地没再出声。
大概是碍于她在的缘故，两人都是用法语在交流。
他们话都不多，声音又压得极低。
林莞察觉到自己可能被提及了，因为顾钧的语气陡然变得非常激烈。
紧接着，她感觉到太阳穴被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住。
林莞只觉得心底发寒，猛地一颤。
但很快，有一只粗糙的大手摸了下她的头，挡在中间。
鹰隼扬起眉毛，指尖轻放在扳机上。
顾钧整只手掌包住了枪口，用力攥住，一寸寸往上掰。他力度很大，动作却极其小心，显然是怕走火。
顾钧盯着他，微微颌首，示意自己同意。
鹰隼这才放下枪，瞄了两人一眼，又将弹夹卸下，“咔哒”一下拉到套筒位置，退下一颗子弹，动作迅速。
他将还带有温度的子弹捏在手里，把玩两秒，朝顾钧抛了过去。
林莞顿时感觉绷紧的那道弦松了，深吸了口气。
最后，顾钧摸了下肩膀附近的那处枪伤。
他神色严肃了几分，用清晰的中文说：“滴水之恩，就当涌泉相报。”
“更何况，你还救过我的命。”
鹰隼眯起眼，目光在他身上微一停留。
顾钧这几天一直在训练，也没来得及换，是穿着F2军服的。
他挺直着背，全身上下是标准的迷彩，天气湿而热，衣服紧贴着健壮的身体，领子外翻。
“穿惯了。”他语调平淡，用手拽了下领口。
鹰隼刚要再开口，眉毛突然颦起，快步走到窗前，往下俯视。
“差不多该撤了。”他声音里竟带着一丝兴奋。
顾钧顿了下，也没想到老徐他们会来的这么快。
甚至，他还没有和她再说说话，他瞥了一眼林莞，心里愈发绞痛，快步走到她的身边。
鹰隼也没阻拦，眼中的火光更剧烈，目光灼灼地望着外面。
林莞闻到了顾钧身上熟悉的味道，鼻子发酸。
“莞莞……”顾钧伸手将她抱住，带进自己怀里。
看着她一脸的狼狈和憔悴，他嗓子却陡然间哑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莞湿漉漉地倚在他胸膛，不断发出“呜呜”声，摇着头。
顾钧犹豫了几秒，手指停在她的嘴边，却有些颤抖。
害怕听见她的声音。
害怕看着她的眼睛。
顾钧甚至觉得，只要她一个眼神一个声音，他的世界就会全部崩塌。
他会控制不住地带她走，去哪里都好，将一切都抛下，再也不管不顾。
但很快，他脑海里又浮现那句话：“过一辈子亡命之徒的生活。”
……
林莞心里都快急死了，拼命地扭动身体，也不管被勒得多痛。
她隐隐听见了窗外愈发靠近的警笛声，精神也越来越紧张，心里有好多话想要说。
她睁大了眼睛，想努力从蒙住的黑布中看见他的轮廓。
真的好想再看看他。
可是她却被男人搂得越来越紧，整个骨头都像被揉碎了一般。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胸膛温暖而宽厚。
慢慢的，林莞一点点安静下来，妥协般躺在他的怀里。
他不放，那就算了。
……
顾钧听见一声低咳，陡然清醒几分，低下头，细看她几秒，将额头抵在她冰凉的额头上——像以前临睡前常常做的那般。
他低叹一声，声音沙哑，“我爱你。”
林莞浑身一抖，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通过挣扎来回应，眼睛里的泪水不自禁地涌出，近乎湿透了那层黑布。
“乖。”
顾钧又摸了摸她的小脸，将上面的水珠拭去。
感受着他指尖的温柔，林莞愈发悲痛，深知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可他却那么残忍，连最后一眼都不让她看。
顾钧最后抱了她几秒，松开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吧。”
林莞没出声也没挣扎，像一只长在角落里的小蘑菇。
她听见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干脆而利落。
没有太多的留恋。
……
再往后的事情，林莞有些记不太清了。
她浑身无力，头昏脑涨，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那句“我爱你”。
隐约中，好像又有许多脚步声传来，她手脚被放开，整个人被一件温暖的衣服裹住。
她的眼睛也能看得到了，却不愿再抬下眼皮，一点儿也不想看四周的情况。
林莞下意识地抗拒这一切，只不断回忆着顾钧说的那句“我爱你”。
——温柔而深情的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点点尾声，零点前更新。
因为我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圆满结局~
不知道为什么会拖这么久，课比较多，真是对不起。
（都看到这儿了，可以给老乔一个作者收藏吗(⊙o⊙)
听说300以下是小窒息，到300就晋升成小透明啦！
宝宝点我的名字，“收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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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Chapter 94尾声
两年后。
林莞反复看着刚拿到手的法国留学签证。
她嘴角上扬，脸上有淡淡的微笑, 却又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忧伤。
最后, 林莞放下签证, 拿起床头柜上的结婚照。
顾钧隔着一层洁白的头纱, 温柔地吻向她的额头，她闭着眼睛，满脸幸福。
林莞眼泪又落了下来, “啪嗒”一下滴在镜框上，有些模糊。
……
半年多以前, 她在一家军事报刊上, 看到了一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
——脸很窄, 眉弓很高，带着几分凶像。
国际A级通缉犯，法国国籍，曾在EO南非私人武装公司服役, 在西南边境一带贩卖大量军·火，现已被抓获。
林莞看不出什么, 上面也没有顾钧的消息。
那个时候, 她已经通过了法语TCF语言考试，正递交学校申请。
她理想的学校是马赛三大。
无论如何，林莞都想去看一看他提过的地方——那个征兵点, 那些外籍士兵，以及那一句“LogioPatriaNostra”。
他曾经当作家的地方。
九月，林莞收拾好行李, 最后看了一眼温馨的家，将两本红色的结婚证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内侧，独身一人前往机场。
这里并没有直达的航班。
她必须要先到巴黎，再坐高速列车抵达马赛，路途十分漫长。
一路上，林莞都特别紧张，手里握着一本小巧的《法语日常对话》，不断地翻来翻去，小声默念。
到达马赛之后，她还要念一年左右的预科，等考试通过后，才能进入相应专业学习。
从巴黎到马赛，车窗外的风景实在太美。她忍不住合上书，支起下巴，往窗外望去。
列车速度极快，窗外景色一闪而逝。
路过绿色的牧场和幽静的河谷后，她隐约看到了一座小教堂——屋顶是尖尖的，呈八角型，带有浓郁的罗马风格。
附近的村庄更是小巧雅致，山脉起伏，树木繁盛。
她微微眯起眼睛，只觉得这里的风景就像毕沙罗的油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