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发脾气的那位一手搂一个女人。见陆昂回来,他慢慢坐直,还是摆高姿态:“小陆啊,你刚过来,不知道现在生意有多难做。”
陆昂笑:“所以坤子才让我过来帮手。”
那人摇了摇头,说:“你别拿罗坤来压我。今天就算他在我面前,也得叫我一声五叔。”
陆昂摁灭了手里的烟,没接这句话。
那个自称“五叔”的拨了个电话,递给陆昂:“我让罗坤跟你说。”
陆昂接过来。电话那头是清冷的山夜,隐约传来和尚念经的声音。
“昂哥。”那边的人还是热络。
陆昂笑了笑,喊他:“坤子。”
罗坤说:“五叔先前已经跟我提了。昂哥,你刚出来没几天,先好好休息,我这边做完法事就回来。”
陆昂只说:“我知道。”
简单说完,陆昂挂掉电话。
对面,五叔嘴角上扬,胜利微笑。他“客气”道:“小陆,我安排人带你去附近玩玩儿?最近我在山里挖出个温泉,那东西对身体好,你去放松放松?”
“行啊。”陆昂这回没再拒绝,爽快答应下来。
五叔视线一转,指着露露:“就让露露陪,怎么样?”
懒洋洋靠在沙发上,陆昂垂眸,说:“我没意见。”
*
晚上散场,胖子亲自开车送陆昂去酒店。车在最好的酒店停下,胖子给了陆昂一个房门钥匙,他说:“昂哥,你好好歇着,有什么就给我打电话。罗哥已经吩咐过,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
陆昂没搭腔,面色淡淡地,望了酒店一眼。
里面金碧辉煌,人来人往。
他说:“有没有其他地方?我在这儿睡不踏实。”
胖子挠了挠头,说:“我还有一间屋子空着,不过是老房子。”
“就那儿吧。”陆昂望着窗外,再没开口。
胖子说的老房子,确实挺老的。
院子里面堆着一堆杂货破烂,屋子里也到处蒙着灰。露露四处看了看,摸了摸桌上的灰,忍不住抱怨:“这地方怎么住啊?!”
漠然地看着她,陆昂说:“谁要你住这儿了?”
露露:“……”
陆昂放下背包,在床边坐下。
没有开灯,他将兜里的东西一一放在床头柜上。清凉油一盒,烟一包,还有些零钱。
清凉油照例抹在烟身上,他才慢慢点燃。
*
胖子开车回意兴阑珊——他是经理,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必须去镇场子。露露被陆昂甩了脸又不能发脾气,这会儿灰溜溜回家,胖子才不会送她。
停好车,哼着小曲,胖子往意兴阑珊去。
忽然,一人堵在他面前。
胖子打眼一瞧,笑道:“这不是丝丝大美女吗?”一说这话,他才想起来,要给她一千块钱的事儿。盯着安安的细腰,胖子招手:“你跟我进来拿钱。”
安安不动,只问他:“陆昂到底是什么人?”
胖子忍不住皱眉,他还没好意思直接称呼陆昂的名字呢,这小丫头倒是不客气。
“怎么,看上他了?”胖子故意调侃。
陆昂是谁,安安根本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人很厉害,是个狠角色。她不能放弃这个大腿。
所以,安安点头,说:“对,我看上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昨天大姨妈+失眠所以停更了。深感抱歉,所以,今天继续给大家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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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陆昂醒得很准时,六点。
睁开眼时,外面还没有日出,整个世间正蒙着一层暗色。透过窗户,能看到一线天青色。因为下过雨,空气里微微潮湿。但并不难受。相反,这种潮湿带来一股久违的清新,还有点点恬静。
陆昂没有着急起来。摸过手表,看了看时间,他半靠着床边,点了支烟。
老房子的隔音不算好。虽然是独立的小院子,但依旧能听到附近几家人的动静。这一头有小孩打翻了碗,然后啪啪啪挨揍;另一边是两口子在商量,今晚请客吃什么,又要提前准备哪些菜。
那边的男人忽然提议,要不吃火锅嘛。
女人不免抱怨,家里搞得都是火锅味,你来打扫吗?可虽然这样,她被亲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是提醒男人晚上多买些底料回来。
红油油的辣子,满满的香油,是西南这边的吃法。
陆昂有些想吃涮羊肉了。
热水烧得滚开,羊肉丢进去,再捞上来,蘸韭菜花和芝麻酱……
隔壁床板开始吱嘎吱嘎响。陆昂失神笑了笑,掐灭烟,坐起来。
他上半身直接裸着,淡淡微光透过窗户正照在他的后背,照出那由肌腱衔接的狭长的肌肉,纹理舒展而漂亮。
昨夜他没有喝酒,醒来却也干渴。——这地方海拔一千多米,勉强算得上高原了。陆昂没有其他的高原反应,就是渴。他去厨房。那儿有一个老式的电水壶吊子,胖子昨晚说能用。打开盖子,水壶里面已经生了厚厚一层水锈。陆昂拧开厨房的水龙头。许久未用的水管刺啦刺啦,像老年人并不顺畅的气管。拧上水龙头,陆昂拎着水壶,直接去到院子。
院子里靠近房门的地方搭了个洗手池,一根水管竖在那儿,笔直,昂扬向上,像清晨的某种欲望。
灌满了水,陆昂随手找了个接线板,插上电。
水壶里面的铜丝一通上电,开始嘶嘶嘶响,陆昂坐在院子台阶上抽烟。两腿随意曲着,一手夹着烟,一手看手机。
这手机是胖子昨晚给他的。
陆昂慢慢点进去,熟悉。
钱和银.行卡密码都已经给他存好,当然,还有车和女人。附带的,胖子居然还真的发来一份旅游攻略。——胖子是罗坤安排给他的,平时办事牢靠,就是心眼儿花,看到漂亮女人走不动路。弱点明显。
陆昂将手机丢在一旁。
他还是沉默抽烟。
两支烟灭,水壶咕咚咕咚乱叫起来,热气蹭蹭蹭往上冒,陆昂拔掉插头,拎着水壶正要进屋。忽的,他停住了。站在台阶上,陆昂往大门口看。
那是一道铁门,两扇阖在一起,纹丝不动。
附近声音依旧嘈杂,和先前似乎没什么不同,甚至更盛。
陆昂盯着铁门,走过去。握住门把,稍稍一用力,他突地打开门——
半扇门的光景里,安安转过头来。
发梢轻动。
还是瘦瘦一长条儿,穿得昨天那套黑色衣服。早上天凉,她多加了件宽松外套。拉链敞开,也不怕冷。
一个包斜斜挎在身后。
陆昂视线不变,照例冷漠,又似乎多了分审视:“你来做什么?”
安安嚼着口香糖,理直气壮地回他:“来死缠烂打。”
她说着,偏头与他对视,娇娇俏俏。
陆昂沉着脸,一言不发就要关门,安安拿鞋尖轻轻一抵——
她的腿纤瘦而匀称,随意一抬,就白得晃眼。小皮靴鞋头尖尖,抵在那儿,小腿绷起,有一种随性的蛊惑。
安安说:“我昨晚又遇到那个刀疤了。”
“所以呢?”陆昂反问。
安安继续诉苦:“钱全被抢了,我没地方去。”
“去找胖子。”陆昂这样告诉她,并且冷静分析,“你既然能找到这个地方,肯定已经见过他。胖子是你老板,去找他解决。”
这人逻辑清楚,很不好糊弄。安安垂眸,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说:“我不在他那儿做了。你知道的,我爸和刀疤他们随时能去夜总会找我,那地方不安全。”顿了一顿,安安抬眼,对陆昂说:“我只能来找你了……”她的语调可怜,难得柔弱,整张脸迎上来的时候,有几分少女的楚楚可怜与祈盼。
还是能蛊惑人。
饶是如此,陆昂仍旧无动于衷,根本不搭腔。像铁石心肠似的。
安安险些黔驴技穷。幸好还有后招。她早给自己找了理由,这会儿问陆昂:“你还要陪玩么?”
“不用。”陆昂面无表情,“我已经有了。”
“那个露露?——就你有兴趣的那个?”视线错过陆昂,往院子里拂了拂,安安重新看向陆昂。她微笑:“可我听胖子说,你昨晚还赶她走了。”
这张红艳艳的小嘴伶俐极了,这笑脸也是得意挑衅,鬼灵精的很。
陆昂默了默,转身进去。
他手里还拎着那个水壶,上身半裸,腰线劲窄。
安安挎着个包,跟在陆昂身后。走过铁门的时候,她脚尖轻轻一勾——
半扇门被阖上了。
站在院子中央,安安不急不缓地打量。
这小院一侧是厨房,另一侧堆着杂货,排列凌乱。台阶底下有两三个烟头,旁边沁湿了几滴水渍,还有个拖线板耷拉着。想来他刚刚坐在那儿,烧过热水。
安安环视完一圈,陆昂又出来了。这一次,他已经套上一件尖领T恤,底下还是开门时的长裤。
面对面,陆昂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思考怎么和安安进行对话,安安已经开口,先发制人的询问:“我能不能在这里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