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开始吧。”语罢，莫夏筠走到一个柜子旁，从里面取出一个特制香薰蜡烛点上。袅袅青烟从蜡芯上升起，携带宁神静心的清香。宛若母亲的手掌，轻轻拍打着背部哄小孩睡觉。
幽香的气味催人入眠，眼皮越来越重，很快就沉沉睡去。
莫夏筠沉默，手掌再次停留在距离他脑袋上五厘米处，手心上传出的热流。
【弟弟，恭喜你成为莫家家主……】
【弟弟，你做家主吧，我在背后支持你……】
【你这是用家主的身份来要挟我？】
【你以为莫家家主就非你不可吗？】
【莫尹光！你够了！】
【家主可真是好威风啊……】
……
所有的记忆，全部都在莫夏筠眼前放映。原来改变父亲的那件事……是关于大伯的。
原本父亲和大伯的感情可谓是无话不谈，直到发生那件事之后……
那年寒冬，雪花飘扬，银装素裹。几朵寒梅在寒风中傲然绽放，缕缕暗香飘回荡在空气中，为这萧瑟寒冷的腊月增添几分生气。
莫旒光从外地回来在梅林里发现几大长老在暗香树下执棋对弈，本想走过去的他，不小心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顿住脚步。
大长老执起黑子落下，“家主这个傀儡，自是莫尹光更适合的。”
二长老看着棋盘思考了一会儿，才下子。“莫家避世那么久，是该让它见见光了。”
莫旒光听到这里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莫家家训第一条，就是不得出世。长老们如今却在计划。这是他想都不敢想，他不知道莫家为何要避世，又为何不准族人出世。只知道这是莫家几百年来都遵循的信条。
大长老下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前日决定家主，在为他检测身体之时，莫尹光，他体内有妖族血脉。”
“那程家的女娃可以让他们见面了。”二长老落子的速度比他的较慢些。
一朵腊梅盘旋在空中，最后落到棋盘上，大长老轻捻开花瓣，“他们，早已见过。”
“哦？”二长老听到有些震惊，“我记得，莫尹光这孩子并没有出过谷。”
“嗤哈哈哈……”大长老发出从心里的愉悦。“我莫邶云掌握的不只是控物而已，玄卦一类，也是有所涉猎。”
二长老故意拉长尾音，“大长老还是依然阴险狡诈。”
“过奖过奖……比起这个，我更佩服二长老的心狠手辣。”
……
莫旒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梅林，只觉得自己要马上找到他的弟弟，把这件事情马上告诉他。他隐隐觉得，这并不是像他听到的那样简单，其中肯定会有写不为人知的事情。
“尹光，尹光……”莫旒光焦急跑到莫尹光的住处。
莫尹光从卧室走出来就见到他着急火燎的样子，“怎的了？”
“呼……你……你是不是认识什么程家的女子？”跑得太急，呼吸都没有顺畅过来。
莫尹光被他这样问得一愣一愣。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前几日就认识了个姓程的女孩子。
“我前几天确实……”
莫旒光一脸震惊，“你不要跟我说你已经喜欢上她了。”
莫尹光沉默。
内心有一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天啊，你……你……你你你！你非要气死我吗？这是一个局！”
“一个局？”
莫旒光把自己听过的事情又跟他说了一遍，“所以说，你跟程什么见面这件事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我们一开始决定了要夺回部分的家主权利，如今他们会用这件事来要挟控制我们。由此可见，这个程小姐，你要和她断绝往来。”
莫尹光没有着急答应，而是说道，“照长老院的意思，即使我和雅涵不接触，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来撮合我们吧。”照他现在目前的状况，拥有妖族血脉的，一定会找一个激发人来跟他结婚生子。而这个人，就是雅涵了。
“操！”莫旒光气愤地说了句粗口，“就算你和那个程结婚了，生孩子了，也不能让她们成为你的包袱。”
“大哥。”莫尹光眉头紧蹙，十分不同意他的话，“那是我的妻子和孩子。”这是他最亲近的人之一，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你就是那么地妇人之仁。”莫旒光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冲他吼道，“大丈夫要成大事，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不能为儿女情长所绊！”
莫尹光反驳道，“大哥，只有自己家内安定了，才能安定整个家族。”
“你！真是气死我。”甩了甩袖子就离开他面前。
莫尹光看见他远去的背影，目光微敛。对不起大哥，抢夺家主权利的这个事情，就由我来做，不想让你陷入其中。
莫旒光愤恨地再次走到梅林，原先在次对弈的两人已经离开，石桌上只留下两人的残局。
黑子白子各守一方，都有着自己的阵营，互相牵制互相抗争又回想帮助着，只要哪一方先移动，最后的结果都是——两败俱伤。
他终于知道为何长老会会选择他作为家主，被这么多的事情所羁绊，当然就不能毫无保留地为那个目标而放手一搏。最起码，不会像他这样不顾一切。这样的人，很好控制，只要控制了他的弱点，就能任由自己摆布。
他和莫尹光不同的是，他可以更决绝，更狠心。这样的他就是一个不定数的存在。长老院自然会选择哪个好控制的人。
“呵。”莫旒光自嘲一笑。就算最后为他夺得家主的权利又如何？家主这个位置的人永远不会变，既然都是要出力来抗争的，那么这个家主的位置换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大关系吧。他那个弟弟如今是没有争夺的念头，那么他就自己争取！
走到黑棋一方，中指和无名指从棋笥（si）中夹起一颗黑棋，在棋盘上的目外落子。果然，棋局一下子就陷入两败俱伤的局面。
落子后莫旒光没有再在梅林逗留。在他前脚消失的一瞬间，紧跟随着他后脚的人就是刚的大长老——莫苝云。
路经石桌上的时候，眼睛才扫了一眼局面，露出一得逞的笑容。
记忆转换到了莫尹光和程雅涵结婚的那天。
漫天红霞，天空像划破了的唇，溢出一抹血迹。天空好似一张画纸，让晚霞这只神奇的画笔在上面恣意挥洒。夕阳慢慢从地平线上消失，周围的光也慢慢地被黑暗代替。只有莫家这片山谷，依旧是喧嚣异常。
今天是莫家新任家主和程家小姐的大喜日子。周围张灯结彩，宾客们笑脸相迎，好不热闹。“恭喜恭喜”道贺声，恭迎声，嬉笑声，玩闹声，把这无尽的黑夜都带动得燥热起来。
“家主，今日真是恭喜了。”莫旒光话中带刺向他道贺，“可谓是良辰美景，恭喜家主最终抱得美人归。”
莫尹光有些疑惑他今天的异样，“多谢大哥。”
“呵呵，你还记得我是你哥哥。”莫旒光话锋一转，冷嘲热讽道。
这时，莫尹光还意识不到他是来找茬的才有鬼了，“大哥这话说重了，无论如何，你终究是我的大哥。”
“家主果然是大义！”
两人剑拔弩张，气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这时候莫苝云出来说话，“今天是家主的大喜日子，旒光你这是作何？”
莫旒光讥讽，“大长老，你来得正好，我向你对家主由谁来做的这个决定提出异议。”其实，他原本就放弃了争夺家主这个位置的念头，但这个是基于莫尹光不娶程雅涵的前提之下。如今他依然固执己见，那就别怪他背信弃义了。
此话一出，惊讶众人。这是要内战的意思吗？
莫苝云板着个脸，义正言辞说道，“你这是什么话，还有没有规矩了？家主是你想推翻就推翻的吗？”
莫旒光嘲讽语气尽显，“这不是大长老一直希望的吗？我们两兄弟反目成仇。”
沉吟一会，碍于这里那么多宾客走在，才委婉说道。“莫旒光，说话注意分寸，既然你觉得自己有能力竞选家主，那么我就满足你这个愿望，五天之后，你与尹光同台竞技，倘若你赢了，我给你竞争的机会，倘若你输了，留下你的异能，从此脱离莫家！”
“呵。”
“我不同意。”
莫旒光是讥讽一笑。其次是莫尹光的拒绝。
“就这样决定了。”莫苝云直接敲定，说罢就离开宴会，不给他们任何反驳的机会。
这时莫尹光火了，“各位宾客，真是抱歉，让众位笑话了。今日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众人有些意兴阑珊，其实他们还想看下去，奈何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们也不能不就此离开。
待众人走后，莫尹光温柔对着自家妻子说道，“雅涵，今天你也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嗯。”程雅涵知道这里自己帮不上忙，回眸望了莫尹光一眼，就回房间。
待众人走得没影的时候，莫尹光对着他吼道，“你这是做什么！”
莫旒光双手环抱，“呵，我做什么？我做的就是表面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把自己给赔进去！”莫尹光痛心疾首，自己做那么多，就被他今天一句话把之前的全部努力都摧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