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绝望而伤心,甚至比在很久以前跟赵萌凡为了夏朔的事情而闹翻时还要惨烈和绝望。而女生所有关于青春期最美好的记忆和梦境,都自行终结在了那个时候。
她想起了今天那个同样让人感到心如死灰的场面。
江维苍白着脸看着面前的御新冶,而男生也看着她,脸上没有了平常的轻松和玩世不恭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祁贤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识相地不说话。
最后,江维雾蒙蒙的浅色瞳孔里带上了悲伤的色彩。
她甚至微笑起来:“对啊,就是这样。”
第7章 下雨天
一个月以后,发生了一件对于许多女生来说不可置信的事。在经过询问、澄清、反复询问和当事人身边的亲密好友点头确认绯闻的真实性的过程后,她们终于绝望地承认一个事实:“御新冶那个浑蛋,他居然!居然臣服在谢雅怡的脚下了!”
“是啊,我也很意外。”这是谢雅怡的好朋友赵萌凡在被询问后给出的官方回答,“可是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怎么可以这样!”
“御新冶这个浑蛋!”四处都是女生们的哀号声,“他不是曾经扬言‘要做永远的大众情人’吗?怎么可以让谢雅怡一个人独占了呢!?”
作为当事人的御新冶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安慰着一脸悲愤的来找他的女生们:“呃,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我这棵松树呢?”
“你臭屁什么啊!”一旁愤愤不平的男生们对他超高的人气看不下去,“她先告白就了不起啊!”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哈。”这样安慰的话说了太多,男生终于忍不住疑惑起来,“真的有这么伤心吗?”这么想着,御新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坐在远处的江维。
那她……会有一样的想法吗?
再说江维这边,其实并不是不在意的。
“都传到我耳朵里来了。”祁贤说。
“哦……是吗?御新冶这么受欢迎啊。”江维心不在焉地削着铅笔。
“都传到我们年级了,你说呢?”
江维右手一用力,铅笔刀在手指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道。她吃痛,铅笔刀咣当一声砸到桌子上。
“你干吗呢?”祁贤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皱起眉,站起身来,“等下,我去拿纸巾。”
“哦。”江维怔怔地看着伤口里渗出来的血丝。
是她一直都忘了这个事实。
从一开始御新冶就是受女生欢迎的那一类,他对自己微笑,对自己好,并不是因为自己在他心中是多么特殊,是她忘了,他对每个女生都是这么温柔暧昧。
而如今,他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她也已经是毫不相干的人了。
曾经心里是多么期盼他对自己有些什么特别的感情和看法,对自己说出那些动人的句子。
现在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是她陷入了御新冶温柔的陷阱。而这些,都是男生毫不在乎的。
她绝不该去伤心的,分明是她先走错了。
这时祁贤也拿着一盒纸巾过来,抽出两张递给她:“喏,先止血。”
江维接过来缠在手指上。
“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事,就是你家那个事情……”祁贤在她旁边坐下来,“怎么样了?”
这件事,江维只告诉了三个人,一个是赵萌凡,一个是御新冶,另一个就是祁贤。这三个人,都是她潜意识里被划分到“可以信任的人”这个范围里的。
“我觉得……”江维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祁贤,“我应该为后面的事做打算了。”
“我说你,明明比我小一两岁,能不能不要用那么老成的口气说话?”祁贤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那你说,我还可以怎么办?”江维抬起头来看他,眼神平静。
我还可以怎么办?
官司输了,家里的一切苦不堪言。江维还记得那天晚上妈妈眼神的慌张和不安,却依旧用镇定的口吻对她说:“你别管,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好好念书就是了。”
江维直接把书包扔到了地上:“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念书!”
江维妈力图申诉,江维不止一次看见妈妈的朋友来到家里。她们已经在商量对策了,似乎打算请律师来辩护,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牢牢抓住不放。可是无论怎么样,江维都觉得自己家是渔网上的鱼,在做着无谓的垂死挣扎。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陷入了另一场巨大的梦境中,此时此刻,她无论怎样都没办法从这个噩梦中醒过来。
“我一直挺疑惑,你说的青梅竹马到底是谁?”一次谈话中,江维问祁贤。
“哦,你应该也听说过。”祁贤倒是毫不在意似的,“她叫夏栀泽。”
夏栀泽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上次听到时是和御新冶在一起,当时她似乎是在走廊被母亲甩了一耳光。
没见过本人,但是光听名气就知道她一定很漂亮。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祁贤口中的青梅竹马。
“挺意外的。”江维说。
“嗯,还好吧。”男生伸手向书包,像是在找些什么,“今天又是一个人走?”
“嗯。”
“哦,那一起走吧。”
秋末冬初的光,白晃晃地覆在眼皮上。
路边树上的叶子落得差不多了,有一枚随着风飘落到江维跟前,带着黄褐色的暗斑。风沙沙地吹动着树枝,又有几枚落叶随风飘了下来。
她低头凝视着手指上已经愈合的细长的铅笔刀伤口。
一个人从小到大总会经历无数的事情,留下无数伤口。不管伤口有多么狭长多么深,就算再痛彻心扉,可也总是会愈合的。
既然是可以愈合的,为什么不试着去接受呢?
就算再痛又怎样?
她也不会去为自己做一些争取之类的举动。既然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她觉得这些都是无意义的挣扎。如果御新冶决定和别人在一起了,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地改变主意呢?
就算他知道了她的心情又怎样?
“听说那个绘画比赛的成绩终于出来了啊。”
“哦,是吗?那下午一起去看看吧。”
“我去你们班找你?”
“行。”江维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好”的表情。
掐指算来,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和御新冶说话了。
当初刚听说他交了女朋友的消息时只是短暂的惊愕,并没有当初面对夏朔时那突如其来的伤心和不甘。只是日后回想起来,身体里总会划过一阵绵长的痛意。
都说真正的痛是后知后觉的。
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喜欢他,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后悔吗?就算后悔了又能怎样?分明是那么在乎他,却迟迟说不出口。
不过已经没必要了。
没必要说出口了。
其实还是不了解他。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江维不知道他真正在想些什么,不知道他把她当成什么,甚至不敢确认他是不是对自己动过心。
就连他什么时候跟谢雅怡有些眉目的,她都没有发觉。
那么……
既然你和她在一起了,那也不需要我了。
那……我就离开咯。
“咕咕……”
窗外传来古怪的鸟叫声。御新冶转过头去,一只鸟从树上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说不上是什么品种,应该是普通的小麻雀,灰不溜秋的,难看得要死。
快入冬了,已经站在秋天的尾巴上了。
御新冶想起江维说过坐在窗边其实很不错,虽然要看到黑板上的板书很不容易,但是上课无聊时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其实会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也许吧。这只灰不溜秋的麻雀也很有趣,不是吗?
然而接下来男生并没有继续往窗外看,他不由自主地转过视线去看位子已经换到第三组的江维。
女生好像更憔悴了些,整个人白得像张纸,脆弱得好像一吹就破。这几天迎面走过的时候,总能看见她双眼通红,眼睛周围有一圈青紫,目光飘忽不定,走路也有点不稳。
却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拍着她的肩膀用轻松的口吻说:“昨晚没睡好吗?”
想想还真是沮丧,怎么会弄成这样?分明一个多月以前还是那样的关系。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自己,让人绝望。
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发生了什么。三四十天来,她的生活自己都没有参与。一开始真的感觉不习惯,不论是什么时候,不论遇到什么,都会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她,想要和她说。可是当手机真的拿出来的时候,他却又总是犹豫,最后还是放下手机。
看着她苍白下去的脸色,御新冶有几次都忍不住想过去问她最近怎么样了。毕竟以前陪在她身边的一直是自己,突然没了她的消息,总觉得有点放心不下。
然而每次都在迈出一步后又停下来。
也许她是不需要自己的,御新冶想。她憔不憔悴不关他的事,她发生了什么他也管不着,她身边没有他的位置,她的心里除了夏朔就是祁贤。所有的所有,不过是他一个人一相情愿的单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