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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身孤星的你 [出版] (朱熙)


她一口气还没叹得舒坦,手机再度不安分地震动起来。
这次是老家打来的。
“小光,下周末回家来啊!”母亲大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发出指令。
谢光沂当即头痛起来:“怎么可能嘛,要上班的呀。”
“上什么班啦,你妹妹结婚你不管的哦?”母亲大人扯起嗓门。
谢光沂愣了一下:“阿秋要结婚?”
亲妈没好气地哼给她听:“不然呢?阿秋还比你小两岁呢。多大年纪的人了,也不晓得一天到晚在忙些啥……”
广播通报着又一趟列车即将进站,谢光沂忙打断母亲大人永无止境的念叨:“妈,我要上车了,等会儿到家再打给你。”然后果断结束通话。她收拾了一下东西,走到屏蔽门边。
门内的广告灯箱坏了,漆黑的通道令屏蔽门的玻璃成为一块清晰的明镜。谢光沂看着倒影里的自己——连帽卫衣、牛仔裤、球鞋、运动品牌的帆布双肩包。明明已经是离开校园好些年的人,还穿得像个不修边幅的高中生。早晨去市郊山上拍金秋游客赏枫的新闻,天不亮就起床,根本没工夫化妆,一天下来头发也蓬乱得有如鸡窝。糟透了,她舔舔干枯到起皮的嘴唇,心里想。
阿秋竟然都要结婚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列车呼啸着进站。之间明明有着屏蔽门的阻挡,她却感觉到一阵迅疾的风。那风扑面吹起了她的头发,吹得脸颊生疼生疼的。

二十六岁,女,单身。
出生在南方小城,大学在离家不远的S市名校就读。毕业后不顾家人反对,独自北上来到P市,在被称为“史上最难就业季”的年份一举拿下大报社的工作,惊落所有人的眼镜,顺利就职。先用一年时间从没什么前景的文摘版面跳到新闻版面,再用两年时间从跑腿小记者逐渐爬到责编之位。第三年末,得到总编金口玉言,被盛赞为“最得力的部下”。
光看文字表述,似乎算是挺成功的人生。
不尽如人意的,好像只有感情生活。
大学时谢光沂谈过几场恋爱都无疾而终,曾在酒醉时分自我反省过为何总是失败,但抓破脑袋也想不出个门道,只能归咎于天生没有恋爱技能,并且从那以后掐死一颗少女心,彻底专注于工作。相处亲密的同性友人也曾有不少,可大家都留在南方,远远跑到P市的她便成了异类。再加上工作繁忙,这两年连春节都没能回老家——再怎么尽力保持联络,也不免日渐生疏。
于是,没有恋人,也没有朋友。
她偶尔会悲观地假设,如果自己当下得了什么绝症,恐怕真的只能抱着工作孤零零地去死了。
开灯,卸下背包掷向沙发。有道白影如闪电般蹿了起来,躲过背包的突袭,以和它肥硕的身躯全然不符的轻盈姿态落地。谢光沂狐疑地探过头,果不其然见到满沙发垫的碎屑。
“谢大福,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在沙发上咬饼干!”她双手并用,才吃力地提起了雪白的大肥猫。
万幸,她还有谢大福。
几年前的冬天,在报社门前捡的小野猫。当时下着牛毛细雨,它缩在消防栓后头瑟瑟发抖,骨瘦如柴,毛发干枯而脏污地纠结在一块,根本看不出毛色。谢光沂事后回想,她倒也不是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刚到P市,微薄的月薪连自己都养不活了,哪还有多余的爱意分给其他生物——只不过加班到半夜,一边嚼着同事给的草莓大福暂且告慰辘辘饥肠一边走出报社大楼时,转头不经意见到墙角蜷成一团的小小身影,忽然觉得小猫还蛮可爱的。
于是她起了玩乐的心思,蹲下身,把啃了一半的草莓大福递过去。
“如果你肯吃这个,我就带你回家。”
小猫或许是饿得狠了,对准麻糬皮就凶恶地咬下一大口。
谢光沂说话算话,拎上它,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因为它奇迹般地吃了一口草莓大福,所以取名叫“谢大福”。
之后给同事看谢大福那天的照片,同事惊恐万状地瞪大眼睛:“这个叫可爱?谢光沂,你的审美有没有问题?总编,总编,我强烈请求撤换新闻版的美编啊!”
请了半天假把谢大福送去宠物店让专业人士清洗,搓下三大盆泥水才露出雪白的毛色。店里的小哥好心提醒谢光沂这只是一只土猫,不值得作为宠物饲养,但是谢光沂心想捡都捡了,就这样吧。
她从没养过宠物,回老家见着邻居家的狗总是绕道走。但不知是她天赋异禀还是谢大福本就潜力无限,原本一副小难民模样的土猫吹了气似的发福,雪白的毛皮更是养得油光水滑。不过,谢大福最漂亮的还是眼睛,滚圆的一双瞳仁大而乌漆,眼白则是少见的水蓝色。不少人乍一看照片都以为谢大福是什么名贵品种,追问谢光沂购买途径。而当初嘲笑谢光沂审美品位的同事则连连感叹:“果然这年头,找准潜力股玩养成游戏才最靠谱。”
谢光沂双手提着谢大福,没一会儿就觉得小臂酸痛。肥猫身子一扭就要挣开,她顺势松了手,望着那圆滚滚的屁股感慨无限:“我捡你回来的时候,你的体积还不如现在一条后腿吧?”
谢大福充耳不闻,甩甩尾巴踱进洗手间,蹿上洗手台对镜顾影自怜起来。
谢光沂给谢大福拌好猫粮,自己则煎了块汉堡肉简单吃了。把碗盘泡进水槽时,挂钟时针刚指到九点。谢光沂换上运动鞋,问谢大福:“我去锻炼,你想出去透透气吗?”
吃饱喝足的谢大福继续在镜子前自我陶醉,谢光沂对此已习以为常,拿了手机、毛巾和水杯便出门了。
多数圈外人都以为记者是动动笔杆就能赚到丰厚薪酬的清闲脑力劳动者,殊不知事实的恐怖。寒来暑往、日晒雨淋的,跑起新闻来奔波十几二十个小时是家常便饭。谢光沂原本也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弱小花朵,但四年的记者生涯已让她磨炼出了钢铁般的体魄和意志。为了让自己维持独自带着相机和录音笔狂奔一天的体能,谢光沂养成了不管当天工作有多累都要在晚饭后跑步一个小时的习惯。
乘电梯下到二楼,不出所料,某人仍蹲在老地方。

房东庄聿是个怪人。
家境似乎非常富裕,二十多岁便从祖辈那里继承了可观的现金资产和一整幢地处东五环的写字楼。P市寸土寸金,照理说,庄聿只需将写字楼出租,下半辈子就能安然躺在钱堆里睡大觉了。但他偏不这样做,反而挥霍全部现金资产,将写字楼大肆整改了一番,做成一居室户型的公寓,然后标上不可思议的低廉价格,贴出广告寻找租户。
大约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谢光沂刚到P市,涉世未深,不知生活艰辛的她轻率地在黄金地段跟人合租了高层公寓,结果不出三个月,存款便见了底。工资不够应付高昂的房租,再加上谢光沂正处于事业起步期,时常早出晚归,跟室友的生物钟完全合不到一块去。最后,谢光沂先退了一步,开始寻觅新居。
她是偶然从超市邮报的边角发现了庄聿打出的广告。
第一反应是,“这是诈骗信息吧”——东五环,单间面积六十平方米的一居室,租金却便宜得吓人,房东疯了吧?但是存款见底,再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只能露宿街头,谢光沂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打通了广告上登的电话。当天下午去看了房,她先是被写字楼贵气犀利的外表震慑了,进到里头,每个单间竟然还各有不同的装修风格,年轻的房东先生慷慨表示任她挑选,谢光沂犹疑地挑了最简洁朴素的一间。最后,庄聿带着抑制不住的自豪表情,领她参观了写字楼的二楼。
由于一楼被改装成车库,二楼便是实际意义上的最底层。
庄聿把百余平方米的面积全部打通,做成了一间巨大的公共休息室。
沙发随意摆放着,角落里有自助茶水吧、台球桌和麻将机,墙上则挂了108寸的液晶电视,落地窗的一侧是不逊于专业健身房的全套器械。事后谢光沂回想,让她决心租下房子的或许就是其中那台价格不菲的最新款跑步机。
相较之下,茶水吧附近的一套原木桌椅并不那么显眼。后来谢光沂才知道,庄聿在闲闲当着房东、收取些许房租之余,还是个剧本作家。那套原木桌椅就是庄聿的办公场所。
至于楼里其他的住户,谢光沂几乎毫不了解。
零星遇见过那么几个人,但也只是在楼前匆匆打个照面。听庄聿的闲谈,她的邻居们似乎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四楼有个怀才不遇的演员,成天一个人在屋里分饰多角地演莎士比亚;五楼是个疑似患有公主病的富二代,不停地循环着结婚搬出去、离婚搬回来的单调流程;六楼住的程序员是个同性恋,因为性向暴露而遭到公司排挤,被迫辞职,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之都是些奇怪的家伙。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庄聿倾注了全部心血打造的公共休息室,除了每天晚上来跑步的谢光沂和他本人以外,再无其他人来使用。
对了,庄聿给这幢写字楼改造的公寓起了个名字,叫“冬木庄”。
谢光沂认定自己是冬木庄公寓唯一的正常人,并以此为傲。直到某天,庄聿不咸不淡地道:“正常人?超过二十五岁的老女人,没有可以约会的男朋友,也没有可以逛街买衣服聊八卦的闺密,每晚要么加班,要么一头扎进酒馆喝酒,要么宅在楼里疯跑,你还敢自称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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