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色一片虚弱的苍白,额上的冷汗浸湿了鬓发,看得云天河等人一阵眼眶发红,“菱纱……”
莫问眼含悲意,期盼的望着璧颂雅,“舅舅,一定还有办法可以救菱纱吧?”
璧颂雅轻轻摇头,清冽的眸光带着无奈,“莫问,我无能为力。”
韩菱纱这状况与当初莫问阳炎蚀体一般,其时他亦只能无力的眼看着莫问被阳炎折磨了近二十年,又何况如今?韩菱纱这情形却是比莫问还要严重些,莫问尚有一个玄霄为他拔除体内阳炎,而韩菱纱却已是寒气入骨,无力回天了。
眼见着莫问听得璧颂雅的回答后大受打击眼眶发红的模样,霜染极为心疼,然而连师兄也对韩菱纱的情况无能为力,她更是无法可想了。
“哎,菱纱姐姐真是好可怜!”一直安静看着的肖良忽而哀叹一声,揪着发辫,气闷道:“如果菱纱姐姐不是至阴之体,也不会成为望舒剑宿主,更加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至阴之体!
霜染双眸一亮,忙疾步上前,“其实若要救菱纱,还是有办法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惊喜莫名,激动不已,莫问忙上前扶着自家娘亲坐下,“娘,你有办法救菱纱?”
霜染摇摇头,“不是我,是你焰姨。”
“焰姨?”
一旁听着的璧颂雅倒是明白了,“你想让韩菱纱修习焰姬的阴火焚心诀?”
“嗯,师姐也是至阴之体,她所创的阴火焚心诀也是要至阴女子方能修习。”霜染看向床上勉强睁眼听着的韩菱纱,认真道:“以你如今的状况,亦只能修习阴火焚心诀延寿了,待修行大成,且不说延年益寿,便是飞升成仙亦不在话下。”
“真……真的吗?”韩菱纱大喜之下,却是颇感难以置信了,若非体内一阵阵的寒意袭来,当真要觉得自己是在梦中。飞升成仙不敢想,只要能拥有和常人一般的寿数她便心满意足了。
欢喜过后,她心内不由又忐忑起来,“那位前辈,她愿意教我吗?”
看着她不安的模样,霜染难得的清浅一笑,清如月华,安抚道:“你放心,我师姐性情直爽,你又是小汤圆的朋友,此事她定会答应。只你要修习她的心法,须得拜她为师、入我们缥缈峰门下了。”
话音方落,她只觉肩上一紧,回眸看去,却是玄霄望着韩菱纱微带不悦的双眸,心下顿觉不解。
玄霄师弟这是怎么了?
“这是自然的,我……”韩菱纱身体经过一番折腾,如今心神放松之下,已然有些意识不清,自是察觉不到玄霄的目光,话语未尽,便已陷入了沉睡。
众人心头皆放下一颗大石,因此事宜早不宜迟,璧颂雅当即决定立即回往缥缈峰。
即将启程前,璧颂雅盯着跟在霜染身后的玄霄,似笑非笑,“我们要回宗门,你跟着做什么?”
玄霄面色暗沉,冷冷的回视他,碍于霜染在场,只能隐忍不发。
“师兄……”霜染扯了扯璧颂雅的衣摆,恳求的看着他。
看着她隐含期盼的双眸,璧颂雅眼中的微光明明灭灭,复杂难解,少顷后,双唇溢出一声叹息,“罢了,随你吧。”
染儿钟情玄霄,近十二载不曾忘却,他心知肚明。而玄霄那人虽狂傲张扬,心高气盛,对染儿却也不可谓不真心。
且如今不说莫问,染儿腹中又怀了一个……
看着璧颂雅好似心灰意懒的模样,霜染有些不安,“师兄,你生气了吗?”
她虽是放不下玄霄师弟,但也不想令师兄难过,若师兄当真不愿意接受,她又该如何?
“无事,你莫要多想。”璧颂雅轻轻摇头,柔和的眸光细细梭巡着眼前少女清丽的面容。
一晃眼,便已过了近千年,当初个子小小、玉雪可爱得好似粉团儿一般的小姑娘也长大了。
仙神命数漫长无期,寿元无尽,若能得一人永世相随不离,亦属幸事。
观眼前这般情形,他这个做师兄的,也确实该放手了。
只是……
他蓦地转向玄霄,清冽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幽光,凝眉冷目,语声沉沉,“染儿是我缥缈峰弟子,决不可容人轻贱。我等虽非凡人,然常事亦得遵循人伦礼法。你若有心,此行便去拜会师尊与二师妹,你与染儿之事,且看师尊如何定夺。”
玄霄这人,他委实看不过眼!
此次,为妨染儿为难,他便不插手。然师尊极疼宠染儿,且早先便因染儿未婚有孕之事而对玄霄心有芥蒂,此行定然不会令玄霄轻易如愿。
便是师尊最终松口,以焰姬那难缠的性子,也必会让玄霄吃一番苦头。
玄霄虽不知他的心思,却也略猜出一二。
然如今他与夙琅久别重聚,两厢情悦,多年心愿一朝得成,只待对方师门首肯,自此便可天高任飞,携手于天地。纵然前方刀棘遍布,千山万丈,亦不愿放弃。
他紧紧握住霜染的手,赤眸沉黯,眉目间尽是坚决,言语仿若掷地有声,“一朝携手,永世不离。”
霜染垂眸敛目,却难以克制上扬的唇角与心中满溢的欢喜。
“染姐姐,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我也该走了。”肖良眼中含着失落,面上却是一派浅笑盈盈。
如墨跟在她身旁,仍是淡笑不语。
“走?你要去哪里?”这段日子,一直有肖良在侧陪伴,霜染已然将这个少女的存在当成了习惯,如今一听她提出要离开,心内顿感不舍。
肖良心内亦是一番离愁别绪,言语间比往常简短了许多,“我要回家了。”
“回家?”经过了夙瑶出走一事,霜染对此事已然十分敏感,抓着她的手连声问道:“你家在何处?我日后要如何寻你?”
“我家在很远的地方,染姐姐你找不到的,不过你放心,我们终有一天能再见的。”肖良眼眶微红,目光时刻不离霜染的面容。
“可是……”
霜染还欲再说,蓦然被上前来的璧颂雅打断:“染儿,世上无不散的筵席,聚散别离,本是常事,你且放宽心吧。”
玄霄将她的手抽回握在手心,沉声道:“莫要伤神。”
肖良看着自己转瞬间便空了的手,狠狠的瞪了玄霄一眼,一番愁绪却是散了,对霜染道:“染姐姐,你腹中的孩子出生后,便叫‘弦歌’如何?”
“弦歌?”霜染偏头,稍一思虑,继而颔首,浅笑道:“这名字确是好,若是女儿,那便依你所言,唤她‘弦歌’吧。”
肖良抚掌而笑,喜不自禁。
玄霄眉头紧皱,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璧颂雅的目光在霜染的小腹和肖良之间转了个来回,笑若春风。
昆仑距缥缈峰所在的东海何止万里之遥,御剑而行一两日尚可,若是时日长了便叫人受不住,众人便依霜染的提议,搭乘她的清心莲与璧颂雅的碧竹玉叶舟前往缥缈峰。
肖良远远望着一紫一青的两个影子渐去渐远,直至消失不见,好似繁华过后徒留一片空寂,心头顿感空落。
回眸间却看到如墨神情温雅依旧,浅笑如初。
“如墨,我要走了,你有何打算?”
她当初只当捡了一只幼猫,谁知道却是一只即将化形的猫妖,且这些时日形影不离,随身相伴。而如今离别在即,却是让人有些为难了。
眼前的猫妖却不知她的想法,含笑道:“与君同行,此生不离。”
肖良心中一沉,她非此世中人,跨越数百年来此的目的已然达成。过去的她即将出生,身属未来的她,却是不得在此处滞留了。
如墨未化形便遇到她,又因她帮助方成人形,这些时日又朝夕相处,许是因此方产生些许情结纠葛。
时光易逝,他猫妖之体,寿数漫长,过些年定可将她忘却。
次日,如墨再寻不到红衣少女的身影。
寻寻觅觅数十年,亦是一场空。
正如同数千年前,榣山山涧初遇,琴瑟和鸣,朝夕相伴,他将一腔情思托付,她却转瞬消失,天上地下,不复得见。
百余年后,轮回又几度,当那个红衣少女再次出现,额点朱砂,容颜依旧。
他执迷不改,容颜变,然初心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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