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伸手,把抽纸盒递到她面前来。
“谢谢,我暂时还不需要。”罗煦摆手。
“拿着吧,路上用得着。”司机颇为幽默。
罗煦一讪,接过来抱在怀里。
她侧头看向窗外,想看看自己的表情是有多可怜,连司机都忍不住伸出援手了。
......
裴琰坐在黑黢黢的客厅里,这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机场附近的酒店向来不便宜,她舍不得花这个钱。将行李放在脚边,她蜷在机场的长椅上,瞪着眼睛看大屏幕。
白天人来人往的机场也在深夜里安静了下来,旅客们或低声交谈或垂头看手机,用自己的方式打发着时间。
新闻滚动播放,此时正好是在报道本市的纳税慈善大户裴氏集团,今日又捐出了大笔钱用在治疗脑瘫儿童上面,旁边的配图是年轻英俊的总裁。
罗煦心里闷闷的,对孩子们那么好,为什么唯独对她那么坏?
旁边的女生一声低呼,大家被她吸引住了,纷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好帅,有股禁欲的气质啊......”女生激动的跟旁边的男生说道。
“切。”男生一脸不屑,目光却不受控制的瞟去。
罗煦捂着耳朵,不听不看。走了十几公里的路程,还是能看到他的身影,此时她心中的怨气达到了一个巅峰。
......
可是渐渐的,她抬起头,看向了屏幕。可是主播早就切换了到了下一条新闻,不是关于他的了。
“这么帅的男人,他老婆幸福死了。”旁边的女生带着艳羡的口吻。
他没有老婆。
“这种男人,一看就不顾家,你花痴个什么劲儿。”男生吐槽她。
他这种男人,照顾人起来很有魅力的......
“你这是嫉妒!”女生哼了一声。
“我看你才是嫉妒,嫉妒人家老婆!”
“没错,我敢承认,你敢吗?”
小情侣斗起嘴来,没有硝烟味儿,倒像是打情骂俏一般。
她也嫉妒,以后拥有他的女人。
一不留神,她脸上已是一片冰凉的水渍。
她伸手胡乱的擦了擦,拿出手机给唐璜打电话,通知他她要撤退了。
“你跟我舅舅闹矛盾了?你俩,闹得起来?”唐璜诧异的部分在这里。
“他以为我是惯偷。”罗煦气愤的说。
“你偷了什么?他的钱包?”
“拿了一件衣服,你小舅舅的。”
“怎么又扯上我小舅了?你这战线拉得有点儿长啊!”
罗煦支支吾吾的说:“你小舅好像就是......那晚和我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唐璜差点从床上滚了下来。
“你还好吗?”罗煦咧嘴,有点抱歉。
“......还活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讲清楚!”“我当时就记得一个黑色毛衣,因为款式特别看起来不一般,所以记住了,但我昨天……”
她正准备说下去的时候,陡然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她仰头看去,他单手捏着手机,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罩在她的头上,投射下一片阴影。
“我在找你。”他微喘,胸膛起伏。
罗煦立马挂了电话,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裴琰额头微微出汗,因为找不着她而担心不已,路上一直给她打电话,却是一直无法接通。他害
怕她会离开,更害怕她会因此出什么事。
“你…..跟我回去吧。”
他来了这里,已经说明了所有的态度。
罗煦避开他的目光,说:“如果你对我有这么大的误解,那我认为我们不适合再生活在一起了。”
她不是惯偷,那些她说起来云淡风雨甚至十分有趣的故事,只是她惨烈人生中的苦中取乐,她没有引以为傲,更不会重复走上那条路。
“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会走歪路,就像我担心唐璜不会学好一样。”他冷静的解释,目光真挚。
“我不是唐璜,你也没有资格那么训斥我。”
裴琰心底一痛,“是,我没有资格……”
“你是唐璜的舅舅,不是我的。”罗煦别开头去,不知道是不是在难过。
“等你们结婚之后…….”
“我们不会结婚。”罗煦打断他。
“你说什么?”裴琰抬头,诧异的看着她。
罗煦说:“没有人规定怀了孕就要结婚吧?”
“可你们俩,不是男女朋友吗?”裴琰不知道此刻自己心底的那一丝庆幸从何而来,虽有对唐璜的愧疚,但却像是燃气的火苗,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反正我们暂时还没有谈到这个话题,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到这一步。”罗煦说。
裴琰不会劝他们为了孩子结婚,就算他对罗煦没有非分之想他也不会。
“好,我尊重你们。”
罗煦点头,说:“你可以回去了。”
“你跟我一起回去。”他说。
罗煦坐回椅子上,别开头,说:“我心里有疙瘩,不想回去。”
“你要怎么才能释怀?”裴琰捏着手机,拳头收紧。
“不知道。”
裴琰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底不断升起的酸气,说:“如果你那么喜欢那件毛衣,就拿去吧。”
罗煦觉得可笑,他以为她在乎的是那件毛衣吗?
从头到尾都不是啊。
“那件衣服我会还给裴珩,你把我的拿去吧,我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裴琰嘴角牵扯,笑得十分牵强无奈。
罗煦轻笑,而后身体一震,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她脸色煞白,一下子失去了颜色,“你说什么?你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第23章 这一次真的找到了
罗煦不知道怎么回去的,她好像就是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无声无息,像只飘荡的鬼魂。
一模一样的一件,一模一样的一件,一模一样的一件......
一路回去,她的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卡碟的录音机一样。
她看起来是一副在思考的样子,其实完全没有,她的脑袋早已停止了运转。
裴琰找到了毛衣,递给她,说:“看,是不是一样的。”
罗煦抱着毛衣,用手摸了一下,是的,就是这个手感,错不了。
“这件毛衣......很多人有吗?”她仰头,目光呆滞。
她不敢轻易下结论,事情比她想象的复杂多了。
“限量版,有的人不会很多。”
不会很多的意思是,仍然还是有一小部分人有。
太天真了,光靠一件毛衣来判断孩子的父亲,她简直是颗奇葩。
裴琰心底渐渐升起了疑惑,他开始推翻之前的认知。他以为她是喜欢裴珩,所以偷了他的毛衣。但现在看来,他的猜测出现了偏差,她的这副表情,明显是另有隐情。
“这件毛衣有什么玄妙吗?”裴琰问。
罗煦抬头,迎着刺眼的的观光,她不得不眯起眼睛,问:“你十月份去过纽约吗?”
裴琰顿了一下,难不成她想起来了?
“怎么了?”
“我就是问问,你看起来很面熟。”罗煦眯眼,像是在琢磨什么。
“将近两个月了,我终于在你眼中达到面熟的地步了吗?”他轻笑一声,没有正面作答。
罗煦垂下脑袋,睫毛扑闪,她说:“我有点儿累了,先上去睡了。”
绕过他,她抬起沉重的步子,往楼上去。
“我去过。”裴琰没有转身,他站在原地,声音不大不小。
罗煦的步子停下,意外的回过头来看他。
裴琰说:“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你,因为凭你的记性,你大概是永远也记不起我来了。”
罗煦整个人像是被两股相反的力道给拉扯着,一头告诉她“看,你孩子的父亲真的是他”,另一头告诉她“他也会和陌生的女人一夜.情,竟然也会......”
裴琰转身,目光直视着她,锐利而清明,他说:“之前我一直在怀疑你是假装不认识我,直到发现你有脸盲症之后,我才知道,你是真的记不起我来了票房女王。”
“我们俩......”罗煦嘴唇发抖。
那晚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样涌入,她试着将他的脸代入那个模糊的影像,毫无违和感。
罗煦脚下发软,扒着栏杆,她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并不后悔那晚和你发生关系,只是觉得对不起唐璜。”裴琰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她的神情。
他是太精明的商人,敢于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她,不管是她对唐璜的真心还是......是否对他怀有期待。
只是他的计划注定落空,她弯腰扶了一下膝盖,缓慢地往上移动。
她没有给他发现的机会,他的坦白换来了她的背影。
他喉头滚动,一声苦笑溢出来。
她什么都没说,但他什么都明白了。
......
终于找到了孩子的父亲,罗煦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虽然也曾怀疑是他,也曾祈祷是他,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不可能的基础上,民间称之为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