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所说的那边即是周媛重组后的家,她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但另一半原因是怕麦冬不同意,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开始的时候提都不提,后来见麦冬过得不错,便将之抛到脑后。
未料女儿如此介意。
“麦冬,你放心,妈以后一定带你生活。”周媛说这话并非一时冲动,她如今和现任丈夫家的关系吃紧,双方早就做了离婚的决定。
加上没再诞生一儿一女,所以等手续办完,就能马上和女儿相依为命。
麦冬却并不知情,只当是母亲在安慰她,随即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一脸凝重地对周媛道:“妈,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在家里那边得罪了一个人,现在走投入路才来找你。”
“得罪人?什么人?”
“是个有钱有势的人,轻易就能碾死我们这种蝼蚁,所以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来过的事。”
周媛一时慌了,“究竟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得罪那样的人?”
麦冬短时间内没法和她解释,就怕母亲知道越多越兜不住秘密,只好道:“有些事不好现在说,总之,你看能不能给我找个地方暂住,最好不容易被人发现,我得罪的那人势力比较大,很难保证他不会查到这边来。”
周媛想了想,点头,“正好有个地方。”
周媛为了方便离婚,已经和丈夫分居一段时间,如今的住处她没告诉过任何人,想来会安全。
把人带过去后,周媛临时接了个电话,是她这任丈夫通知她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的事。
周媛在电话应诺他马上过去后,开了房门把麦冬送进去,“妈现在有事出去,你自己先看会儿电视,饿了的话冰箱里有可以饱腹的东西。”
“好,我知道。”麦冬遵从母亲的意思把电视机开起来,周媛见状放心地离开。
桌上有很多酒瓶,开过的和未开的各占了一半,麦冬开冰箱一看,都是一些薯片零食。
她最近减肥,戒这些膨化食品,于是拿了两鸡蛋去厨房煎熟再端出来。
“现在播报一条重要新闻……拥有影视、房地产、酒店等各大产业,市值达数百亿的梁氏集团,刚刚宣布了一条重磅讯息……其董事长梁志南因心脏病突发不幸辞世……”
麦冬听到,吓得立马把煎蛋放置一边,坐在电视机前,认真看新闻。
“……据称,梁志南因得知儿子梁棠非亲生而致病遇难,消息出来后,梁氏集团股价连续暴跌,梁氏集团真正的继承人迷雾重重……”
梁志南死了。
这对麦冬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她把证据给李明浩,只想借李明浩之力拖住梁棠,自己带钱滚得远远的。
却从来不曾思虑过会间接致人死亡的问题。
麦冬以前在梁家做钟点工时,偶尔被训斥,梁志南看到了会帮她求情几句,虽然接触不多,但那时她就对这个叱咤商场的老人家有了最初的好印象。
如今,这样无辜之人却因为她自私自利的行为提前步入黄泉。
麦冬实在无法接受。
她拿起面前桌上的一瓶酒,启开瓶盖一饮而尽。
开始理解那些借酒消愁之人心中的痛苦,人人都知道蝴蝶效应,但却都无法预测效应所带来的后果,就算有再大的伤害,也只是后悔莫及。
麦冬不应该后悔,但她会痛苦。
痛苦自己的遭遇,痛苦这遭遇对别人的伤害。
痛苦之人饮痛苦的酒,麦冬越饮越多,最后嚎啕大哭地把桌上以及冰箱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不知不觉就到天黑。
周媛还没回来,麦冬提着包跌跌撞撞地找到卧室,她觉得头痛欲裂,于是从包里搜出平常服用的维生素b,正要从瓶子里倒出几粒吞下时,房间里的灯突然灭了。
麦冬气得哆嗦,手一抖也不知倒了多少粒药掉进端进来的酒杯里。
她昏昏沉沉地意识不甚清楚,直接就着酒水把杯底的药悉数吞进肚子里去,而后躺倒在床,在黑暗之中翻了两下眼皮,不省人事。
……
周媛办完离婚手续后又去那边的家收拾了点东西,便决定与对方断绝来往,回来的时候已是天黑路暗。
她敲了几下门不见反应,便用备用钥匙开进去。
乌漆麻黑一片,周媛一边唤着麦冬的名字,一边按开关,发现灯不亮后就去总闸那边查看。
果然跳闸。
重新开了闸,灯光亮起,周媛一眼便见桌上地上的酒瓶,比她这几天喝得还乱。
循着痕迹走到卧室,麦冬横躺在床上,周媛以为她是睡着了,无奈地步过去帮她脱了鞋,把身子摆正。
临走前忽然发现不对劲,周媛低声唤麦冬,可怎么也叫不醒,她心里急了,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慌张地摇晃麦冬的身子。
然而误把安眠药当解酒维生素吃的陈麦冬,像个活死人一半,无半点反应。
周媛哭着喊,“麦冬,你快醒醒……”“你别吓妈呀,妈再也不抛弃你了,妈以后都跟你生活,麦冬,你快醒来!”
麦冬的呼吸渐渐微弱,周媛嘶声裂肺地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的女儿!”
——
几天之后的一个半夜,梁氏家宅二楼的落地窗旁。
梁棠穿着黑衣倚在墙边看窗外漆黑的树木,修长身姿,虽面容俊郎,却神情疲倦。
“咚咚咚”有人敲门,梁棠目不转睛地喊了一声,“进来。”
门打开,外面的人恭敬地走到他面前。
梁棠问,“人找到没。”
“线索到澳大利亚那边的机场就断了,目前为止查不到任何消息。”
“继续。”梁棠的声音深沉,带着寒冰般刺骨的冷冽,那人躬身回复了个是,便退出门去。
梁棠从头至尾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被黑暗吞噬的树木,也不知那里究竟有什么吸引他的。
很快,外面又进来人,梁棠仍旧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些树木,没有任何举动,来人便轻声唤他,“小棠……”
梁棠转过头,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以及……她背后站着的男人。
他的眼神冷漠无情,沈研霜愣了一瞬,“这里已经不属于我们。”她让开身,现出后边的人,“你的亲生父亲来接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妈蛋,又熬夜了!明天一定要早更!不过,我终于写到新篇章了,宽面条泪~
☆、第四十三章
“麦冬……”
“麦冬?”
两年后一个冬日的清晨,躺在床上的陈麦冬,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挣扎着睁开眼。
暖阳透过窗户折射进光来,她的母亲背对着窗户,挡住了一部分光线,使劲唤她的名字。
“麦冬,快醒醒。”
麦冬两手撑着床板坐起来,背靠床头,张口打了个哈欠,“几点呀。”
“八点多了,你看你,睡得昏天暗地。”
“外婆呢?”麦冬下意识地问。
周媛一愣,艰难地道:“你外婆三年多前去世了。”
“去世?怎么可能?”麦冬无法接受一手拉扯她长大的外婆辞世的消息,瞬即嚎啕大哭起来,“怎么突然就去世,我不信我不信,我不接受这个死讯!”
“行了。”周媛无奈地制止她,“你好好想清楚,这件事我不是上周就告诉过你吗?”
陈麦冬因为酒精加安眠药的作用,当了两年植物人,一周前好不容易苏醒过来,却得了种奇怪的后遗症。
越久以前的事记得越清,越是最近几年的记忆越模糊。
尤其刚醒的那几天,几乎天天失忆,时不时就痛哭外婆去世,时不时就哀悼养的看家狗死掉,又或者抱怨小学班级里那个罚她作业的老师,折腾得周媛心力交瘁,每天都在看她演苦情剧。
找医生治疗了一周,这病情才慢慢控制住,没想到今天又开始犯病。
周媛抱住麦冬,心中发苦,“麦冬,你认真回忆一下,我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你外婆去世了,家里的黄毛狗病死,我和你爸离婚,你堂叔堂婶一家现在也移民到澳大利亚……”
母女两相拥在一起,隔了许久,麦冬才开口,“妈,你现在多生分,以前都叫我冬冬的。”
周媛欣慰地笑起来,推开麦冬,看着她的眼睛问:“记起来了?”
麦冬点头。
“能记多少?”
“醒来的事都记得,不过以前的……”麦冬的表情略显为难,“勉强只到上大学那会儿,小时候的事倒是记得一清二楚,恍如发生在昨日。”
“算了算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周媛安慰她,“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先下去吃饭,早餐我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