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箫翻起身来。小手慢慢摸上了冯写意的胸口。
男人将她推开了。
“没有,你刚才枕在我手表上了。”
“哦。”小姑娘眨眨眼,又躺回去。
翻了个身,冲冯写意吃吃地笑:“大叔,你相信缘分么?如果你很想很想找到一个人,会不会有天真的能那么巧合地跟他擦肩而过?”
“相信。”冯写意的手随意搭在女孩黑黝黝的长发上,又软又滑的质感,有点奇妙。
“可是就算擦肩而过了,又怎样呢?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擦肩的瞬间,也许就再也走不到下个相遇的路口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要找到他。可能,可能也就是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吧?”白箫轻轻打了个呵欠,眼角沁出一滴萌萌的眼泪。
她翻了个身,从冯写意的腿上爬了起来,一脸认真地问他说:“大叔。你说,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是像我爸爸那样的,还是我叔叔,或者上官伯伯和向伯伯那样的?
唉,其实我觉得我家的男人们都一个德行。他们都觉得男人的使命就是赚钱养家照顾老婆孩子,跟照顾猫猫狗狗一样。”
“他……”冯写意往床头上靠了靠,眼睛落在天花板上,“他应该是个,很普通的人。就是走在大街上,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钻研那些他认为有意思的事……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也不会……后悔他所做的任何一个选择。”
“大叔,你也是那样的人么?”白箫听得很用心,虽然她未必能理解冯写意说出的每个字的含义。
“差不多吧。”
“真好。”白箫撅了撅小嘴,“真羡慕静静姐姐那样的女人,能够把自己活得像道风一样追随着你的脚步。”
“你说什么?”
“我就不喜欢像我爸爸那样的男人。我觉得我将来一定要嫁个气质型的。哪怕跟着他走南闯北,到全世界去走走看看。”白箫一脸认真地躺回冯写意的膝盖,“大叔,如果我再长大十岁就好了。那样的话,在你身边陪着你的,一定是我呢。”
“我可不想被你爸爸打断另一只手。”
“我爸管不了我将来要嫁给谁的,他也就欺负欺负我妈有能耐。”
“小傻瓜。”冯写意疼惜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真希望。她的梦可以永远不要醒。
虽然她成长的样子稍微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但仍不失为一个天真快乐的姑娘。冯写意还是很欣慰的。
“大叔,”白箫貌似已经有点困了,说话声音也愈见低弱,“你会唱歌么?”
“啊?”
“唱一首吧,哄我睡嘛……”
“我……好多年没唱了,开不了嗓子。”冯写意的确是很多年没唱过歌了,如果一定要回忆——大概就是大学时代在冯佳期的生日聚会包房里。第一眼遇到唐笙的那次吧。
为了吸引心爱女孩的注意,他特意为她唱过一首——
呃,忘了什么歌了。
“随便唱唱嘛,大叔你声音这么好听,唱歌一定也好。”白箫撒娇不依不饶,“吹眠曲也行,我想听。”
冯写意拗不过她,于是勉为其难地表示:“要么我随便哼一段。以前在教会的唱诗班学的——
天空里散聚云片片
无奈月明星不见
莫流泪悲欢离合是难免
祈求上主恩这一刻就会出现。
世上里多少爱恨与恩怨
心灵中多少困倦与挂牵
迎风去不怕浪里多艰险
热诚共创真美善
愿主爱常记念
求恩主带领走向前
”
后面有点忘记了,虽然还能哼出旋律,但冯写意还是很尴尬地表示抱歉:“这样行么?”
白箫躺在他腿上,眼睛轻轻眯着。沉默了三秒钟后,她竟跟着唱了下去:“愿真爱传世间,求生福同享百万年。”
呼地一下从冯写意的膝盖上弹了起来,女孩瞪着圆??的眼睛惊道:“这首歌是姨婆婆在教会里教我的,大叔你也会?”
冯写意想:当然啊。梁美心教你的嘛。也教过我啊!
“只会一点,后面都忘记了。唉?你怎么越来越精神了,不是说要催眠么?”
“哦。”白箫咬了咬嘴唇,乖乖躺了回去。
很快的,小胸脯一起一伏,终是睡着了。
冯写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将她瘦小的肩膀盖住。他的双腿已经有点麻痹了,却不敢随便移动,由着小东西在他身上放下一切防备地入梦。
他伸手将女孩凌乱的长发梳理了一下,不小心露出她雪白的脖颈。
十一岁的少女,已经开始浅浅地发育了。
那一刻,冯写意的心情真是复杂的。如果有天真的要将她嫁为人妇,说不定自己要比白卓寒更不爽吧。
他尚未有过自己的孩子,却早已有了做父亲的深刻情怀。
门外房卡一声滴,方静竹回来了。
一进屋看到这幅场景,也难怪她差点捂嘴尖叫起来。
冯写意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吵到孩子。
“事情都办好了?”
“嗯,我们领导直接做了军用机过来,田小力刚刚脱离危险,被直接带走。我——”
方静竹卸下外套,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孩子,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帮我把她抱到隔壁好么?”冯写意请求道,“我有话跟你说。”
明天见。这首歌叫《心灵的回响》,可以搜一下,很应景。如果你们有要求,我也可以在群里给你们唱一遍......
第014 大叔,我喜欢你
“你,有没有告诉她你是谁?”把小姑娘送到隔壁以后,方静竹回到冯写意床边。
其实她已经很累了,但亢奋的精神支撑着她全无睡意的眼皮。肚子里好似有很多话,却不知从何问起。
“没有。”冯写意回答。
“哦。”
方静竹压住了脱口而出的这句‘为什么’,她觉得,很多事应该没有为什么才是。
“我去洗澡,你要是怕吵,就先关灯吧。”方静竹踩了拖鞋,准备起身去洗手间。
“我还有话要问你。”
“问什么呢?”方静竹伸了个懒腰,“田小力中途有清醒过一段,说了些关于t城地下交易的线索。那个叫平姐的人入行有好几年了,在t城的一家会所里做妈妈桑,暗地里也帮几个渠道商做货。
我不知道这世上所有的可怜之人是不是都有自己的无奈之处,但是犯法就是需要惩处。其他的细节,真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我不是要问你这些。”听得出来,方静竹口吻里还有别扭的气息,冯写意哭笑不得。
“那你想问什么?”女孩把头发拢了拢,用一条粗糙的头绳随意抓了个马尾。
“你这几天,到底为什么动不动就跟我犯别扭啊?”冯写意抬起眼睛,这又认真又萌的神情,真是让方静竹恨不能一鞋底子拍死他。
“没什么。”咽下体内的三昧真火,方静竹挑了挑心情,笑容摆的咬牙切齿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直说了。”
冯写意翻身过去,挑了挑台灯的亮度。
“两个人之所以能够萍水相逢一同上路,是因为他们本不认识对方。不了解对方。新鲜感分泌多巴胺,刺激度怂恿荷尔蒙。就像吸毒呈现出来地虚假画面,真实但终究不是真的。
一旦他们太熟了,反倒不好意思再走下去。你明白么?”
“哈哈。”方静竹清脆地笑了两声。
“嗯?”
“大叔,你这话说的就好像刚刚从姑娘一夜情的床上爬下来,怕人家沾上你,于是赶紧洗脑。”
方静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要出来了。
冯写意:“……”
“不行了,实在笑死我了。大叔。其实吧这事儿根本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也不用一本正经地跟教务处训话似的。
没种善后,有种你别撩啊是不是?
我就当你是不小心沾上那小姑娘芳心了,先过来跟我演练一遍。呵呵,别担心了,我都这把年纪了,不至于东想西想。晚安。”
方静竹快速瞬移到洗手间,门一关,眼泪跟沐浴液一样掉了下来。
冯写意。你要是真玩不起了,在明天早上的太阳升起之前离开我不就得了?
我甚至可以假装你是小海公主,终于变成了五颜六色的泡沫。
方静竹把花洒开到最大,大得就像一场没道理的倾盆大。
她踩在冯写意刚刚用过的浴缸里,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久久挥散不去。
方静竹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受虐似的淋在里面淋了多久,直到门上映出了熟悉的轮廓影。
冯写意问她,洗好了没?
“没。”方静竹把脸上头上都弄湿,像朵荷花一样立在半缸水里。
门外的男人说:“那你什么时候能好?我想用下洗手间。”
方静竹吹了一口气,倒了倒圆筒形状的沐浴露。空了。
她越挤越烦躁。最后单臂一挥,直接从门缝里甩出去了。
“用这个!”
“口太细了,对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