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点啊。她跟车站报亭的人打听那女的。正巧,报亭的阿姨是我的线人哈哈。我家大叔说,做这行的光有逻辑不行。得有脚踏实地的人脉。”说起这个,韩千蕊一脸的骄傲,“我把站前站后所有的保洁工,协警,卖茶叶蛋的,就连偷的两个扒手都搞定了!他们都是我小弟,叫我女王大人——”
唐笙:“……程先生同意?”
“别提那老家伙。”
起先跟程风雨说起这事的时候,男人对韩千蕊的态度只有三个字‘别胡闹’。
当晚就被韩千蕊赶到沙发上不准进卧室了。
小丫头红着眼睛说,我十九岁的时候跟在你屁股后面转悠,你就只会对我说这句话——你以为我还是个宝宝,然而我都生了两个宝宝了。
你丫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么?
程风雨的意思是:这跟有没有信心没关系,也不是因为怕你惹麻烦。
更不是怕你再出事,韩千洛把我吊起来打?而是,我担心你啊。
“你担心我?”
“废话。你是我老婆,我不能像个男人疼爱女人那样,疼惜你关心你么?你惹了祸受了伤,总是我最心疼啊。”
暗恋n年,结婚n年,这是程风雨第一次对阿蕊说这种话。
行了,沙发也别睡了。整个侦探事务所楼上,猝不及防地倒下来一碗狗粮。
“大叔你轻一点!”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我还是个宝宝呢,虽然我已经生了两个宝宝了,但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宝宝!”
程风雨:“……”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韩千蕊的想法是——二十五岁之前生三个!
然后组团带到莫斯科郊外的田野上冬泳。
“程太太?你……”看着眼前女孩径自呆笑得跟个傻逼似的,唐笙羡慕而唏嘘。她比这姑娘大不了两岁,心境却仿佛要比她成熟了一代人。
只不过,人家的眼泪只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嚼着狗粮吞肚子里罢了……
就像卓澜和小南。上官和书烟,这世上哪有一对相爱真的是容易的。
“啊,不好意思,走神了。”韩千蕊笑笑说:“这个王翠翠实在太不好找了,几乎打一枪换个地点。有时候在火车站有时候在汽车站或广场。你知道乞丐都是有团伙的吧,生面孔不小心踏入别人的地盘要被驱逐,总之就是——”
“这么说,你这两个月来真的……”唐笙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当时以为只是一句无心客套,没想到这姑娘实在得让人忍不住好评。
“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是放在心上的。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根本不靠谱呀?”
韩千蕊抿着咖啡,也不怕天黑。跟她哥一样,喝多少咖啡都不影响入睡。孕期哺乳期都特么不忌口!
唐笙虚伪地笑了笑,说没有。
其实明明就有……只不过她现在无法理解的是,听韩千蕊的意思,王翠翠真的在乞讨?
“我家大叔的口碑那么好,我至于那么不给力吗?我本来就打算年后过来找你的,没想到碰到你家小女仆——”
“丽丽是我朋友,不是我仆人。”唐笙摇头。
她知道韩千蕊没有恶意,只是情商有点低罢了。
“哈,不好意思。”说着,韩千蕊拿出一个信封,倒出几张照片:“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女人和孩子?”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墨绿色的军大衣,怀里抱着个冻红了脸的小女孩。
唐笙不会认错,女人是王翠翠,孩子就是小白糖。
已经两岁的小白糖跟离开自己那会儿比起来瘦了不少。个子也没有长高的感觉。
两只小脸蛋在寒风中冻的通红,手背上也一块块的都是冻疮。
唐笙控制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盈湿了眼眶。
“为什么……她真的带着小白糖在乞讨么?”
韩千蕊点点头:“我找到她了,问了些原因,你……别生气哦。”
看着唐笙越来越严肃的眼神,韩千蕊表示,算了,要生气就生吧。反正她自己一个局外人都已经气的不行了。
“王翠翠刚离开你们不久,她丈夫就找上门了。”
“她丈夫?”虽然没有见过那男人,但光凭王翠翠的遭遇,也不难判断那是一个超级大混蛋。
别说她婆家有多可恶,要不是那男的不知道疼人,至于让王翠翠受那么多苦么?
不过唐笙想不明白,都这个程度了,他找上门还有什么好事?
“他们两个说是离了婚,其实手续一直拖着没办。那时候王翠翠不是疯病了么,他丈夫嫌她拖累,自己躲到远方打工去了。也没人管她死活。”
韩千蕊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后来你们不是给王翠翠一笔钱让她走了么?她就到老家给买个了小房子,在娘家人附近。然后打算孩子上户口,这下子婆家人也知道了。说这个钱有人家的一半,婚没离,法律上叫共同财产。”
“什么!”唐笙差点失手打翻了水杯。
“说了先不生气哈,唐姐。你想想看,就王翠翠那个软弱的样子,能斗得过她婆家么?架不住人家三天两头地闹,最后真的就给了一半了事。”
唐笙急道:“可就算那样,她自己手里也有个五七十万。小地方买个房子也不过二三十万,要把女儿养大绰绰有余。至于沦落街头么?”
“所以说可怜之人必可恨啊。你以为她娘家是什么省油的灯啊?王翠翠的钱被她男人分走一半,娘家人就说了,说她弟弟今年正好结婚。她一个女人将来还是要嫁人的,不如把房子先给他弟弟结婚——”
韩千蕊说,后面的事我真不想不说了,越说越火大。
“你觉得吸血鬼一旦咬住了一根脖子,不榨干最后一点,能放开么?
大弟弟的婚事占了王翠翠的房子,接着她爸又在玉米地里突发了脑溢血,她妈哭天抢地,非得要她把剩下的钱交出来给她爸看病。
王翠翠这是没办法了,只能带着孩子逃出来。一路餐风露宿,孩子之前病了。她急着去医院,又被黑心医托给骗了。
最后……”
“可是她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唐笙听得恨,但心里也痛。
恨王翠翠是如此不争气,痛她生于如此悲哀的家庭,苦了那无辜的小白糖。
“她说她找过,远远看到你和你先生带着个女孩。她可能觉得……你们有自己的生活了,不会再愿意管她吧。”
唐笙擦了擦眼睛:“她说得一点没错,我确实不愿意管她。可是小白糖——不过程太太,上次我抓到她的时候,她还很抵触。那又是怎么回事?”
“怕你把孩子抢回去呗。她也不是不知道,你和白先生要真铁了心对付她,什么理由都能——”
“那她现在为什么会愿意把这些事对你敞开心扉呢?”唐笙很奇怪。
难不成韩千蕊把王翠翠抓起来严刑逼供?
“一开始当然不肯了,我都找到她藏身的小窝棚了,她还跑呢。”韩千蕊说。“可是没跑两步,就蹲下昏倒了。那孩子跑出来哭着跟我说,说妈妈病了,晚上很疼很疼。我把王翠翠送医院了,大夫说是卵巢癌晚期。
你说女人一辈子能承受多少次流产啊?她还不到三十岁呢!”
唐笙说不清自己应该以怎样的一种心情来面对这个消息。
王翠翠得了绝症,她……没有多少时间了是不是?
“我让她住院,她不肯。她说,要不让我来找你,去见她一面吧。”
“我现在就——”
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韩千蕊打了个打呵欠:“要不,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
“好,程太太,真的太谢谢你了。我回去准备点东西,明早我们高铁站见。”
唐笙站起身。刚想把照片收拾一下还给韩千蕊。突然目光一转,发现上面有一个人头入境。
那应该是个女人,只是半边脸烧伤十分严重。蜷缩在王翠翠身后的墙上,在五花八门的乞丐里,也算是凄惨流的了。
“这谁啊?跟王翠翠在一起?”
“哦,也是个流浪女。跟王翠翠一块活动,像她们这种可怜人,也只能互相抱团取暖了。我去送王翠翠去医院的时候,那女的帮忙带着小白糖上街乞讨呢,照顾了半天。我还给她买了床棉被呢。”
送韩千蕊出去,唐笙的心早就不在这儿了。可就是挥手告别的一瞬间,她突然闻到韩千蕊身上的一股特殊香气。
“程太太,您的香水很特别啊?”
“哈,我没有用香水。只是海盐味道。我在家也喜欢海水浴。”
随便客套了两句,两人分离。
唐笙回家,毛丽丽已经哄着两个孩子先睡了。
唐笙走到小希望的房间,女儿用被子蒙着头,突然喵一声,吓了唐笙一大跳。
“妈妈!哈哈,妈妈被吓到了。”
“小坏蛋……”唐笙掐了下女儿的小屁股。
“妈妈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还有……爸爸呢?怎么也不回家呢?”
“小希望,”唐笙坐过去,把女儿的头靠在怀里。
“如果有天,妈妈带你去个地方,跟这里不太一样。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