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你先把车子开过来吧斌哥,我去个洗手间。”
白卓澜把轮椅推走。加了几下速度,冲到洗手间的矮面池前。
不想再让高斌看到他最近越发频繁呕血,已经到了膏肓之境,又何必再让世界上仅剩的那么几个人揪心难受?
对着镜子抬起惨色的脸,白卓澜摸了摸口袋里的药瓶。
折腾了一天一夜,连药都忘吃了。
他刚想接一口生水服药,就看到唐笙从他后面悄无声息地走上来。
脚步如同鬼魅——
“卓澜……你……”
“阿笙?”白卓澜惊慌地冲去面池里的血迹,“你怎么在这?”
“这是女洗手间。”唐笙机械地动动嘴,目光却死死盯在白卓澜唇角的血迹上。
“哦,抱歉。”白卓澜仰头看了一眼标牌,的确是自己一时忙乱走错了,“我没事,我哥日常揍我三五顿,这伤算是好不了了。不过你可以帮我转告他。下一次,我会让斌哥动手了。”
白卓澜嘴上说的随意,手里的药瓶却像个不听话的孩子似的,咕噜咕噜滚到唐笙脚边。
她弯腰,捡了起来。
“喂,还我!”白卓澜上前就要去抢。整个上半身的力量往前一扑,直街扑倒在唐笙瘦弱的臂弯里。
“卓澜……”
抱着那男人的肩膀,唐笙从他的脖颈里抬起头。
药瓶上的成份,终是逼出了她迟来的眼泪。
“是不是真的,告诉我,卓澜……”
***
“阿婆阿婆!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小希望拿了一把小铲子,挖出一条小蚯蚓。
她把蚯蚓放进玻璃瓶。因为爸爸答应她了,周末带她去公园钓鱼。
“先进屋好不好?外面冷。爸爸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芳姨领着孩子的小手,吹吹呼呼。“阿婆给你冲奶粉,我们吃点心啦。”
“好。”小希望刚要转身,就听院子门铃一声响。
“谁呀?”芳姨问。
“阿婆是我。”电子铁门的防盗级别很高,能通过一个显示屏看到外面的访客。
“你是思思小姐?”芳姨见过思思,上次白靖瑜来家里吊唁赵宜楠是,这小姑娘跟她妈站在院子外。
“思思姐姐……”小希望抓紧了芳姨的手,依了依她,“我怕……”
芳姨攥紧小希望,低声哄她:“不怕,阿婆不开门。爸爸妈妈说了,谁来也不开门。”
仰起头,芳姨抱歉地冲着对讲机道:“思思小姐啊,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家大人呢?”
“我爸在小区外面,不好停车。我们明天就出国了,他叫我来看看小妹妹。”
“哎呀,先生和太太都不在,要不你等我打个电话哈?”芳姨还是有些警惕心的。
“哦,不用了。我马上就走了。”思思打开怀里抱着的一个盒子,一只?色的小猫咪露出萌萌的脑袋。咪呜咪呜的,煞是惹人怜爱。
“我爸说小妹妹因为糖糖的事很伤心,于是叫我送过来一只小猫咪。我就放门口了哈,小希望,阿婆,再见!”
说完,她转身一蹦一跳地走开了。监控画面上就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纸箱子,猫咪叫得又弱又甜,让人心痒痒的。
明天十点
第130 加油,小希望!
“阿婆……”小希望挠了挠芳姨的手心,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刻也不肯从屏幕里的猫咪身上移开,“天好冷,猫猫会不会冻坏呢?”
“可是外面的猫咪不干净,爸爸妈妈说不能随便摸。等妈妈回来,带她去医院打一针再养好不好。”芳姨试着把孩子拉进去,可是小希望的小腿就像被冻在原地了一样,根本迈不开。
“阿婆,把它抱进来好不好?我保证,我就看看,不摸它……”
门外小猫咪呜咪呜的叫,小希望的泪水在眼眶里来回地打转。
“妈妈说糖糖变成天使后,会回来找我玩的……我把牛奶分给它行不行?好阿婆~”
架不住孩子的央求,芳姨看看周围没人,打开了院门。
刚要弯腰去捞箱子里的猫咪,嘭一声,一块砖头直接从墙侧壁的监控盲点上拍了过来。善良的老阿姨连哼都没哼一句,就沉倒下去。
她没用刀,不割喉,是因为不想溅血。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带着个两岁的孩子走在路上,浑身是血的很容易被路人报警。
“阿婆……”小希望看看猫,又看看躺倒在地的芳姨。
蹲下身,她用小手戳了戳阿婆的肩膀:“阿婆你怎么了?天冷不能睡在地上啊……”
“阿婆被施了魔法。如果你想救她醒来,就得跟姐姐一起去找解药。”
思思上前一步,拎住小希望肉呼呼的小手。
“不……”小希望害怕地往后躲,“我不走,妈妈说不让我跟别人走。”
紧紧搂着怀里的小?猫,小希望一边哭一边摇头。
思思哪里还有心情跟孩子废话下去?她需要逼白靖瑜把解药交出来,不绑个人走怎么才能让他就范?
凭她一米二三的身高,杀人可以,要绑人可做不到。所以只能从小希望下手了。
“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就杀了它!”说完,女人面露凶光地抢过孩子怀里的猫咪,就势便要往墙上摔!
“别!别欺负猫猫……”小希望哭得更大声,两只小手跳着高往上蹦,“猫猫还我,我跟姐姐走……”
小希望一手被思思拽住,另一手捧着猫猫。一路哽哽咽咽,离开了家门。
***
唐笙坚持把白卓澜推出医院门口,高斌已经在车前等待许久了。
“高先生,我送卓澜回家。你先去忙吧。”
高斌正想跟白卓澜说,他的人已经发现了疑似思思的踪迹。
“可是——”
“没关系,”白卓澜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使了个无奈的眼神,“阿笙知道了……”
高斌故作惊讶地挠了下头发:“哦,这样的话——”
“你少装蒜,你偷偷往她口袋里放药的事,我们过后再说。”白卓澜瞪了他一眼。
高斌表示自己何其无辜,只是手滑了而已。
“高先生,”唐笙摇下窗子,认真地看着一身?如死神的高斌,“谢谢你。”
“我本来就是拿钱办事的,生存为大,偶尔释放点原则罢了。不过,干完这票我打算退休了。”
高斌表示,他一辈子只做暴力原始的生意。但是给白家这两兄弟打工,实在是太考验智商。
“斌哥。别说这么立flag的话。”白卓澜哭笑不得。
高斌摇摇手,上了自己的车。
照着线人帮他拍过来的行踪照片细细比对了一下,怎么感觉思思最后的周围环境,怎么这样眼熟啊?
那不是白卓寒家的社区外围么?
“你还开不开车啊?”白卓澜故作厌弃地瞄了一眼唐笙。此时那女人正趴在方向盘上哭得跟傻逼似的,“欺负我没腿不能自己开是不是?”
“卓澜……真的一定要这样么?告诉卓寒好不好,我忍不住不说的,真的!我真的受不了的!”
唐笙从方向盘上撑起来,无助的哽咽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很虚弱。
白卓澜摸摸她的脸颊,做了个像小时候一样淘气的鬼脸:“你一点都没变。以前我弄恶作剧,让你帮我瞒着。你每次都忍不住要告诉你的卓寒哥哥,害我总被他骂。
阿笙姐,你可真是被他吃的死死的。以前你被他伤害,我多少还有些同情,现在想想。你就是自找的。”
“我……”唐笙捉起袖子,用力抹去泪水,“你说的没错,以前我以为卓寒不爱我的时候,反而能淡定地正视感情。后来心结都开了,孩子也有了,我就觉得我已经不能没有他了!”
白卓寒很疼她,对她也非常的好。但是他的脾气秉性尚没有因为宠爱而改变。这一点,是唐笙必须要面对委屈的源头。
“啧啧,爱情里一旦失去了自我,就等于失去了魅力。这样的女人其实一点都不可爱,难怪我越来越不喜欢你了。”白卓澜说。
“那咱俩还算心有灵犀,”唐笙用纸巾擦擦鼻子,“我也越来越不喜欢我自己……卓澜。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我去劝劝白爸爸行么?让他放过你好不好?
就算当初是老爷爷对不起他,可这不是你的错啊!他一定要将白家人赶尽杀绝么!
只要我们所有人都不说,t城每年成百上千的悬案根本就无人问津。我只想让大家都好好的,都平安地生活下去!”
“阿笙姐,”白卓澜游了游眼睛,“我发现你不仅不可爱,还很婊。”
唐笙:“……”
“你以为你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么?你要世界和平,你要天下安康就够了?你以为人死的差不多了,活着的人就不再有欲望,不再争斗了?”
“那你呢?”唐笙气得反驳了起来,“你以为你是美国大片的救世英雄么!你凭什么替所有人背负?白靖瑜的错就该他自己承担,卓寒有这样的父亲不是他能决定的。但命运如此,他就必须要在法律道德和至亲至爱之间面对选择!你又凭什么去替他扛?
你口口声声说我婊?难道我的立场还不够清楚么——等到真相大白那一天,最受伤害的人只有卓寒啊!我在乎的,只是我的男人不要有天懊恼得吞枪自杀,他今天加在你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将来都会十倍百倍地还给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