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发现烧死在一件旧仓库里,尸体焦?不清。但通过现场遗留的物品判断,死者应该就是汤蓝。”
“到底什么情况?”白卓寒说不出此时心里是怎么一种滋味。这个纠缠了自己多年,使出浑身解数来招?的蠢女人。他不止一次希望她可以永远消失——可是当听到她惨死消息的一瞬间,还是略有动容。
“具体情况警方还在调查,但是有目击者称,前天傍晚貌似看到三五个男人徘徊离开过那仓库附近。不久后那里就起了一把火,尸体的烧焦程度高达十级。警方从昨天开始立案调查,直到刚刚才根据周围的随身用品,确认死者为汤蓝。”
汤蓝死了,然后冯佳期失踪,冯写意被人双向威胁?
白卓寒觉得事情并不能单纯用巧合来解释。本来现在的他,除了去找白卓澜以外。根本就捉不到任何头绪。
***
“这么早来找我,有事么?”
白卓澜的精神依然萎顿。大抵是猜到了白卓寒会上门,他怕小南情绪失控,所以先行把她支出去买早餐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白卓寒甩出一本登记表的影印件,“这是白天翼出狱前三天的探监记录。上面有你的名字。”
“所以,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吧?”
白卓澜单手拼了拼轮椅,咯吱咯吱,碾过文档。
“哥,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绝望?”
“别叫我哥!”白卓寒不再回避目光,“我受不起三叔的教诲。”
“也是。”白卓澜侧着头,将自己裹紧在一件与夏天极不相称的外套里,“我已经什么都有了。也已经。不需要哥哥了。”
“你究竟还想问我要什么?我可以把一切都摆在台面上,你若有本事,来取就是!我说的一切,自然也包括阿笙在内!
白卓澜,我曾试着想要许你成人礼上一句竞争公平,虽然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但时隔六年,依然有效。
但我不喜欢这样无休止的利用与阴谋。除了不断利用人心的阴暗,人性的弱点。你还有什么花招?!真的够了!”
“你已经猜到了是白天翼搞的鬼,干嘛还要浪费时间来找我?”
白卓澜背过身去,丝毫不忌惮的态度真的让白卓寒恨出几分爆棚的无奈。
“没什么,只想确认下你会不会承认而已。”白卓寒转身推门,“另外,车祸发生是场意外。你的腿……也只是恰恰好被变形的车头积压在我身上而已。截肢只是救援时优先选择的一种方案,并不是我本意。
你理解也好,怨恨也罢。我对你的怀愧已曾深深折磨了我自己和我的爱人那么久。可我总有一天是要想开的。
所以,你的恨不会再起作用。你恨好了!再恨,也只能拖着这幅残疾的身子,永远仰望!”
怨恨?
白卓澜对着窗,对着光。有些记忆从不轻易示人,有些牺牲——分明心甘情愿。
“前车头已经完全挤压变形!无法从外侧切割!”
“可是下面这个头部受伤严重,血压心跳全告急!”
“先想办法把他们分开!要快!”
“天哪实在做不到。他上面的两条腿压得太紧,除非——”
白卓澜睁开眼睛。耳边熟悉的呼吸声时有时无。两人的血肉胶着在一起,流淌出胜似血缘的不离不弃。
“把我的双腿截断吧,救我哥出去……”
白卓澜觉得,决定就是决定,没有谁是想要被自己感动的。
五年,十年,一辈子……都一样。
“斌哥。”白卓澜撩起,打到高斌那里,“找到白天翼。跟他商量下,既然只是想要钱,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我会把我名下市值配股的百分之五无偿转赠他。让他收手放了冯佳期,从此以后也不要再为难我哥了。
让他带着白靖怀出国治病疗养。否则,我们就把他派人虐杀汤蓝的视频,交给警方。我想,他刚刚才出来,应该不怎么愿意再进去是不是?”
“是。”
白卓澜心想,还好之前留了一手。
人人都喜欢自诩聪明来利用别人。然而利用猪队友的同时,可千万要当心,别被猪给拱了……
明天十点见
第121 我会让他恨我一辈子的
喀什特尔大教堂的三点钟,阳光绘在彩色玻璃上,把白鸽的气质都挑染得俏皮了好多。
“冯叔叔,采浆果好不好!嬷嬷说要做桑葚饼干呢。”
小女孩啪嗒啪嗒着跑到钢琴前,小皮鞋一蹬,熟练爬上冯写意的膝盖。
她用胖呼呼的胳膊拦住琴盖,然后一撅小嘴:“今天不学钢琴嘛。”
“可是你还没有练好这首歌。等下妈妈来了,怎么唱给她听啊?”
小希望吐了吐舌头:“不要,采浆果嘛。冯叔叔你昨天答应我了,做饼干也能送给妈妈呀~好嘛好嘛!”
女孩蹬着两条小腿,三下五除二又攀上了钢琴,叮当的按键竟被她踩的如是好听。
“当心!淑女怎么可以爬上爬下的呢?”冯写意哭笑不得地把孩子摘下来。要是给唐笙看到这副猴子样,说不准是不是还要捅自己一刀呢!
“先要把鞋子穿上,等下姆姆给你拿斗篷。”
捏着孩子两寸长的小脚丫,冯写意俯身下来给她扣上小皮鞋。可是小丫头偏偏不肯下地。她伸长两只胳膊,大眼睛水汪汪着充满希冀。
“抱——抱抱!”
“小东西。”冯写意轻轻捏了下她的小脸蛋,然后将她扛上臂弯。
既然昨天答应了带她去后山花园采浆果——即便冯佳期还在敌人的手里套路着,令他没能落下一踏实与刻心安。冯写意也不能食言。
这是绅士对淑女的承诺,呵呵。
“那个,那个大大的!”
“慢一点,当心裙子!”
“这边多!冯叔叔快过来啊!”
女孩穿着血红色的小斗篷,在荆棘中穿梭着秋果。
教堂依山而建,初秋时分的傍晚,最是美景良辰。从这个角度看下去,钟声和夕阳眷美了一副永恒的壁画。
如果,没有眼前这些不速之客——
小希望从篮子里抓了一把黑定定的浆果,递给面前的三个陌生人。她笑眯眯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线:“给,只能吃一点点哦。姆姆要做饼干的。”
冯写意突然有点自责——
教堂这种地方的确可以塑造孩子对真善美的理解。却忘了告诉她,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坏人。
“冯叔叔,他们不吃……”
小希望有点失落地转了转头。幸而,她没有看到身后那人往自己身上抓扯的手!
冯写意一把将她抢到怀里,稳稳后退两米。
那三人面面相视,旋即拉开呈包围之势的站位!
“叔叔,他们在干什么啊?”
“在……”冯写意用斗篷罩住女孩的脸,吻了吻她的小额头,“在玩老鹰捉小鸡呀。”
他答应过唐笙,不能让她面对危险,不能让她体会绝望。不能让她感受恐惧,也不能让她理解死亡。
这个命题,真难过啊。
“你就是冯写意吧?我们也是拿钱办事的。孩子交出来,要么就等着给你妹妹收尸吧。”
“叔叔,我有点怕……”不到两岁的孩子当然听不明白那些人说的话,但人类察觉杀气和恐惧的本能,都是与生俱来的。
小希望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来交朋友的。
“小希望,”冯写意把她的脸往自己肩膀上转了转,低声喃语道:“等下。我们玩个游戏。你先把眼睛闭起来,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偷看哦。”
“好!”小希望深吸一口气,转身趴在冯写意肩窝里。像只装死的小荷兰?。
“闭眼睛就行,不用憋气。”看到孩子紧张得小脸通红,冯写意当真哭笑不得。
“哦。”
单手摸过腰间的枪,冯写意略略犹豫了一下——枪里好像就只有四颗子弹。一人赏一颗之后。剩下一个,嗯,唐笙应该会用来崩了他。
身为教父,居然带着孩子在上帝面前杀人。还有没有点三观了?
***
“姨妈!”
踏入喀什特尔大教堂的祷告厅内,唐笙松开手里的提包。近乎不敢相信眼前那张熟悉了十几年的容颜。
梁美心看起来好多了。
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冬天,她憔悴地裹在黑色大衣里,说过一次再见后,就仿佛再也不见。
如今的她,黑袍白巾,容颜甜静安雅。胸前熠熠生辉的十字架,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发光。
“阿笙,你总算胖些了呢。”
“姨妈!!!”
这一个拥抱,唐笙曾以为要等到不知多少个时过境迁。
“阿笙,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无论小白糖还是小红糖,终于……”梁美心抚摸着唐笙的背,所有的疼惜决堤成汹涌的泪溪。
“孩子呢?我要见见啊!”重逢的喜悦容后再续,唐笙的心情早就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还有写意,他在哪?”
“在后厅的钢琴前,我刚才还看到他们。”梁美心携起唐笙的手,刚要转身就被另一个修女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