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她拐进一个死胡同,往前跑了几步再转身时,就看到了站在巷口,一身黑衣的段律铭。
颜妍眼前一黑,伸手扶住粗砺的墙面,呼吸间冰凉的空气让她刺骨般发疼与惧怕。
“丁萱呢?”段律铭脸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
“我不知道,我没有见到她。”颜妍连忙摇头。
段律铭闻声欲离,但却有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回来。
“我什么都不会说!”颜妍立马尖叫,声音里带上哭腔,“我发誓!什么也不会说!”她瘫软了身子,顺着墙慢慢滑坐下来。
嘴里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几个词,她再次从臂弯抬头时,段律铭已经离开。鹅毛大雪很快就铺住了他的脚印,仿佛从没来过一样。
颜妍木然怔忡,慢慢活过来一般,又从喉咙里笑了一声,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机一般大小的玉石牌,上面雕刻着一个赤身裸体端坐,用长发遮掩身体的女子。
……
丁萱确定自己是遇见妖了。否则这幻象该如何解释?
跟在颜妍之后推开这院子的后门跑出去——她看到的是跟身后摆设一模一样的院子,哪里还有颜妍的影子,而再返回——也没有段律铭。
这屋子就像一个迷宫一样锁住了她,让她推开每一扇门,看到的都是跟自己所处一模一样的屋子,空间就跟蜘蛛网一样复制延伸,看不见尽头。
这房子,就是妖,是神婆还在攒积人气的鼎炉。
意识到这一点,丁萱心里一点一点凉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飙升的肾上腺素和头皮发麻。所以如今神婆可能根本还来不及养妖,而丁萱如今就是在这鼎炉的肚子里。
她猛地抬头看向四周大大小小或站或立的石膏像——不对劲。
难不成,难不成这些都是受害者?
霎时间脑海里一根弦嗡地崩断了。她一定要出去,一定要想法子出去。目下四望,丁萱下意识喊了一声。“段律铭!”
然而无人应答。
许是心绪作怪,又或的确如此,仰头望去,天空依旧在飘雪,但空气却慢慢开始热了起来。
几乎是几分钟的时间,她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丁萱迅速把墙角的水龙头打开,哗哗的流水慢慢浸透地面,然后水流慢慢变少,消失。她突然抬起头,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看她。
丁萱猛地转身,看到所有面对墙面而立的石膏像统统转身过来,表情或狰狞或惊恐,但无一例外都面向她。
地上突然传来石膏摩擦的声音。
丁萱脸色雪白,四下所有的石膏像都慢慢地朝她站立的墙角挪了过来。
努力集中注意力搜索脑海里的讯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写过解决办法,大纲中匆匆一句“以炼吸人气充足的鼎炉养出庞然蛇妖”,根本没有提出任何解决方法。
仓皇之中,丁萱拿起手边冰凉的铁制晾衣棍作武器,步步后退,直至后背抵上了墙壁。此刻,气温已经升得很高,呼吸之间仿佛都带着滚烫沸腾的蒸汽。眼看着石膏像包围圈越来越小,最近的石膏留下长长的拖曳痕迹,已经离她只有一米的距离。
她只能横下心背水一搏,举起铁棍朝最近的石膏像劈去。
“是我!”棍子被人稳稳接住了。
丁萱睁眼一看,一身黑衣不染尘埃的段律铭稳稳站在她面前。她下一个反应就是扔掉手里的棍子,扑进他的怀里。浑身紧绷的力气在瞬间消散。
“快点,我们要从这里出去。”丁萱的声音有点抖,但同时意识到现在并不是解释的机会。段律铭的到来让她理智回笼。几乎是下一秒,她立即退出他的怀抱,弯腰捡起铁棍握在手里。
这个举动让段律铭惊讶,但也来不及多想,回身一肘击碎了最近的石膏像。这一举动就像是捅了马蜂窝,所有石膏像瞬间像是提现木偶一样活了,一声咆哮露出尖利獠牙,转动白色眼珠,前仆后继地袭击过来。
段律铭身手矫健,反应迅速,护住丁萱的同时招招狠准利落,一时间满地碎裂的石膏肢体。丁萱尽量不给他拖后腿,拿着铁棍作武器砸向最近的石膏人,然而意外抬眼看到的一幕却让她心凉了半截。
两米高的墙面,墙头上已经冒出不少石膏头,石膏人似乎源源不绝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旧墙面很快出现了裂缝,尘土四起,眼看就要倒塌。
“小心!”丁萱纵身一扑,欲意挡到段律铭身前。
旧墙瞬间带着尘土与碎屑石膏轰然砸了下来。
段律铭眼疾手快,一手直取雕像咽喉,一手掀起大衣衣摆将丁萱拢在自己怀中。地动山摇里,他很快被砖块淹没。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她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
巷子口,一边拿着收音机听京剧,一边买菜回来的大爷拎着布袋子,里头露着芹菜叶,顺着雪中被踩出来的路面往前走。
字正腔圆的京剧唱腔里,右前方墙上写着大大“拆”字的院子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紧接着有声似龙啸,震飞了屋檐下躲雪的麻雀,巷口的牌子哐当一声砸到地上瞬间碎成了几半,有砖屑从那墙上飞了出来。
大爷下意识站住脚步,耳边京剧正唱到“将状纸压在爷的大堂上”。
长音绕梁里,那院子后门嘭一声从里打开,砸到了墙上。大敞的门内尽是碎了一地的石膏残肢,砖块瓦砾。
一个身材高挑身着黑衣的男人,怀里横抱着一个姑娘走出来。她闭着眼,面色苍白,显然已经昏迷,右臂衣袖带血,连带指尖都在往下滴血。
风雪里,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抿紧唇角,离开时没有回头。
身后,那老旧破屋轰然倒塌,大火骤然腾起,映红了半天灰蒙蒙的天空。
雪,还在继续下着。
作者有话要说: 啊,说一下前一章的“种族隔离”,我当时敲下这几个字还没多想来着,木有想到还会造成困扰。九尾因为没有见过人妖恋,所以自己觉得是“种族隔离”,而且还认为段律铭是性冷淡——摊手,这家伙想得太简单了,怎么可能呢(要不然以后怎么开车)?嘿嘿嘿。
☆、邻居
丁萱觉得自己睡了漫长的一觉,而且还落枕了,浑身酸疼。
她枕着被角睁开眼睛,看到飘窗上米灰色的窗帘在微微吹动——这不是她家。
意识回笼,丁萱猛地坐起来,随即感觉右胳膊疼得都要断了。她捂着胳膊,将脸埋到被子里。
“醒了?”卧室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穿着米色休闲针织衫的段律铭站在门口。
抬头看到他,丁萱终于记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但回想起来好像隔着一层雾一样不真实,可也后怕。
“这两天你尽量别碰水,也别乱动。”段律铭走进来,坐到床边的软凳上,拉过她的胳膊。
床头柜上放着打开的急救箱,显然是昨晚就用过的。
“昨天……后来呢?”丁萱看着他将她的袖子卷起来——裹在肘部的纱布果真已经隐隐约约透出血色。
“都处理好了,放心。”段律铭十指利落地将纱布拆下,拿起旁边的甲紫溶液涂到她的伤口上——她胳膊肘上被蹭掉了一大块皮肤,当时出血较多,但幸好很快就止住了,没有伤到血管。
“疼。”丁萱嘶了一声,往回拽胳膊。
段律铭手劲大,拉住她的胳膊也不放,抬头看她一眼,手下动作放轻不少。
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
“昨天是我大意了。”他突然开口说道,给她的胳膊包好纱布。
丁萱沉默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既然要长期合作,我以后会保证你的安全。没有人能伤害你……”段律铭将她的袖子放下来,神色如常,抬眸看向她的眼睛,“除了我。”他的眼睛一向很深邃,幽深到像是夜空,银河缀满星星如断裂的河谷一样斩断黑色天鹅绒般的天空,迷人,让人不知不觉陷落。
可配上他话语的含义……
丁萱低下头,任发丝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她不想去猜想。
只是突然觉得心口稍稍喘不过气。
“收拾好就起床吧。”段律铭站起身,顿了顿,“这边还没来得及请保洁,所以昨晚给你处理好伤口后,拜托隔壁女邻居给你换了衣服——今天她邀请我们过去吃晚饭。”
“已经下午了?”丁萱掀开被子,光脚穿上早已放在床前的拖鞋,起身拉开窗帘,从16楼的高度看去,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橘调暮色里。
16楼,也就是说这里是上次丁萱在大雨里跟着九尾来的房子。但更令她觉得惊讶的是,段律铭竟然会跟邻居交往。
“我也要过去吃饭?”丁萱随着段律铭走进客厅。
“人家强调请了你。”段律铭从全开放式厨房端出一杯牛奶递给丁萱,也不多解释,“去就知道了。”
突然,一阵咯咯的婴儿笑声,从一间紧闭的房间传出来。
丁萱脸色变得古怪。“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家里的确有孩子?”
“是九尾。”段律铭打开冰箱,从里头拿出面包,“他的原声就是这样。”除非外出走动,九尾从来不以人形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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