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屏穿着黑绿色的运动装,运动背心紧紧地裹在身上,骨架极小,也许是长期运动的关系,胸型和臀部线条格外突出,腰肢细得仿佛一手握,但又细而不干,有点余肉。
她拍好镁粉,抓住支点,轻轻跃了上去,四肢灵活,驾轻就熟,身体忽而后仰忽而倾斜,腰肢扭动着巨大的幅度,手臂上看不出肌肉,却张力十足,细小的身躯充满着爆发力,身体难以想象的柔软。
攀上顶峰,她一个回头,剧烈地喘息着,四肢仿佛还停留在飞跃的时刻,充满着动感的光泽。
忽又扬起笑容,不知道对着谁,双眼弯弯,灯光折射下更显清亮。
画面停在这一刻,过了许久,陆适放大屏幕。
画面有些模糊,隐约能看见脖颈上的汗水,胸口的起伏。
陆适呼吸加重,突然扔开手机,翻了翻办公桌,最后拿起书架上的一块银牌。
银牌像镜子一样,清楚映照出一张脸,棱角分明,高鼻剑眉,墨镜摘下来,却见右眼角一片淤青。
手机来电,陆适接起电话。
那头,高南问:“视频看了吗?”
陆适说:“你在什么鬼地方?”
“攀岩俱乐部,跟朋友来看看。那位钟小姐有两下子,真看不出来。”
陆适懒得听这个,一听就眼角疼,他说:“还有三个月我爸生日,我打算送他架直升飞机,交给你了。”
“……”迟迟没回应,半天,“你说真的?”
“我没事跟你开什么玩笑?”
陆适想到就做。
大白天,停机坪上停着数个大家伙。
白色直升机,罗宾逊R44,四座,巡航速度210公里每小时,最大升限4270米。
高南在边上问:“你还真要考私照?”
陆适摸着下巴:“四十小时理论,四十小时飞行,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他掷地有声地说,“考!怎么不考!去,跟教练交钱去。”
交完钱,他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去了民航南江医院做体检。
体检的检查项目有一大堆,内科、外科、眼科、耳鼻喉科,还有血常规、尿常规等,两眼视力测出来,一只1.5,一只1.2,陆适拍了拍体检单:“没想到我视力这么好。”
高南拆了片口香糖,“理论课听说很麻烦。”
陆适问:“多麻烦?”
“什么空管、法规、飞行原理、飞机构造,这些都得学。你确定你还能上课桌?”
“罗里吧嗦,”陆适继续下一个体检项目,“你要是有兴趣,也去报个名,公司报销。”
“我?算了吧。”
下午的时间全都泡在医院里,结束后陆适独自一人回公司。
员工已经下班,陆适把所有的灯都打开,走进办公室,却没有再开灯。他在半明半暗中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倒了一杯,躺在大班椅上慢慢喝着,喝完两杯半后收到狐朋狗友发来的信息,一群人在酒吧等着他开局。
陆适立刻弹起身,喝完杯中剩下的酒,掸掸西装上看不见的灰尘,哼着小曲,精神抖擞地走了。
音乐震耳欲聋,酒杯酒瓶滚了满桌满地,陆适的西装早就不知道扔在了哪里,他咬着烟头,半眯着眼,双手五、十、十五地划着,烟灰扑簌簌地掉落在他的西装裤上,狐朋狗友喊了他半天他都没听见。
“陆大老板——陆适——”
陆适输了,又灌了一杯酒,才听见有人喊他,“啊?”
狐朋狗友拿着部手机挤进来,“你电话,十几个未接,快点儿看看是不是有急事!”
陆适接过手机,才听了一句,脸色立马沉了。
陆学儿跑了,跑得神不知鬼不觉。
陆适一路飞车回家,头痛欲裂,拧着眉心躺了一阵,门铃响,起身去开门。
高南一身运动装扮进来,看得陆适直皱眉:“什么打扮?”
“刚在我朋友那俱乐部,”高南问,“现在什么情况,学儿没留下什么信?”
陆适回沙发上躺着,“等沈辉消息吧。”
高南说:“我去她那些朋友那里打听打听?她的证件和银行卡早被你收了,也没什么地方能去。”
“别太大张旗鼓,”陆适想了想,“之前已经逼了她一次,这回要是再闹得她那些朋友都知道了,她说不定得破罐破摔。”
“沈辉怎么就没看牢她?”
“还是太老实,他那性子……算了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先这样。”
另一边,钟屏从单位离开前叫了一份外卖,让对方直接送到家。
这几天加班加点,她每天都累得不行。回到家,她倒在沙发上装死一刻钟,门铃就响了。懒洋洋地去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男人,她一惊一喜:“怎么你给我送来啊!”
“刚好在隔壁饭店吃饭,听见送你这的,我就捎过来了,反正要回家,顺便看看你。”霍志刚把外卖盒放玄关上,从鞋柜里拿出鞋套套在脚上,走路时右腿有异,“怎么,工作很累?”
钟屏关上门,摇头:“也还好。”
霍志刚指指她的头发:“翘了。”
钟屏捋了几下,刘海不听话,她拿了只发夹夹住,“你饭吃好了?要不要再吃点?”
“饱了,你自己吃。”
钟屏把外卖盒抱上茶几,盘腿坐到地毯上,不见外地拆开就吃。霍志刚笑看了一会,说:“哦,对了,你爸说明天礼拜六,让我过去聚一聚,你回不回家?”
“回!”钟屏咬着筷子,“再不回去,我爸妈都要打我了。”
霍志刚好笑地指了指她:“你啊,太野,小时候还挺文气,越大越野。”
钟屏吃着饭:“老霍,不能老提小时候小时候。”
对方笑笑。
第4章 从天而降(一)
等到后半夜,陆适才收到沈辉传来的消息。
“她加入了一个驴友论坛,这几天都是在论坛里跟人联络的,所以手机微信这些都没留下消息。最新一条记录显示,他们自驾游去了罗元县,今天应该是约好了地点来接她的。”
“……”
许久,陆适才咬牙切齿一句:“作死她吧!都别管了!”倒头就睡。
睡到天光大亮,陆适才从床上爬起来,眼睛还未睁开,习惯性地先拿手机,有一条新微信。
打开,是视频,发信人陆学儿。
山脊绵延,乌云蔽日,风声霍霍,一头紫发在空中飞扬,橘色冲锋衣遮盖住大肚子,脚边是无底深渊,陆学儿大声喊:“哥——我只要这个孩子,我一个人能过得好,我不想要那个男人——但是你不相信我,你们都在逼我——爸一定不会让我生下来的!”
她指着山崖和空旷的天空,“你看,这里美吗?我要是死在这里,一定轰轰烈烈,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今天从这里跳下去,就是这儿——”石子翻滚,还差几步就要落空,“嗖的一下,什么都结束了,你不用再烦我的事了,我也不会给家里丢脸!哥,我跳了,是你逼我的——”
画面晃动,噪声哗啦啦地响,视频结束。
“他妈的神经病。”陆适撂开手机,随口说了声。
他先去刷牙洗脸,再把钟点工准备的早餐吃了,打开电脑上网,刷了会儿新闻和军事论坛。
许久,拨通沈辉电话,“跟高南准备准备,去罗元县。”挂断,他脸色阴沉,“作不死你!最好别活着回来!”
罗元县距南江市车程两三个小时,陆学儿的电话迟迟不通,沈辉一路联络她的那些驴友。
陆适还在头疼,吃了两粒药,在后座闭目养神,像是睡着了。
一路高速高架国道,到达罗元县城,阳光稍稍钻出云层,天色却亮得有些刺眼。沈辉在论坛上的呼叫终于有人回应,对方回复说他们在行峰山,紫发女孩跟他们在一起。
陆适睁开眼,“告诉他,对方是孕妇,让他们马上送她下山。”
过了会儿沈辉说:“他们还没回复,山上信号估计不太好。”
陆适踢踢前坐的椅子:“导航,行峰山。”
一路坑坑洼洼,行峰山近在咫尺,放眼望去无边无际,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上去。
高南找了一个当地人打听,车子重新发动。到达山脚下,三人先在附近的饭店吃东西,陆适一直不说话,另外两人也保持沉默。
吃完,陆适站起来,一脚踢开椅子,挥手说:“回去回去,回南江!”不耐地走出饭店,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高南和沈辉对视一眼,默默上车。高南看了眼后视镜说:“学儿也就是吓唬吓唬你,不会真想不开的。”
“谁不知道这个!”陆适还是黑着脸。
沈辉突然说:“有人回复了!”他转头,“这人就在附近,他们还没上山。”
陆适深呼吸,过了一会儿,才冷静开口:“去,找他们。”
早晨上山的有十三人,还没上山的有六人,这六人路上车抛锚,耽误了一晚,索性决定午饭后再上山跟他们汇合。
听到对方说紫发女孩是名怀孕五个月的孕妇,六人脸色都变了,显然知道要出事,匆匆忙忙地就要往山上赶,还不停拨打另外几个驴友的电话,有一个终于接通,听完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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