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莹的声音分明这么温柔，却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深深地剜入了程非凡的心脏，鲜血淋淋。血流如注。
程非凡的身形摇晃了下，即便得到冷莹这么坚决的回答，还是忍不住，深情地道，“这些年，我一直很惦记你。”
冷莹怔了一下，脸色一直很冷淡，像是对一个陌生人一样客套疏离地道，“程先生，谢谢你的惦记。”
这一声“程先生”，简直比砍断了他的手脚还要疼啊。
远处，传过来一阵哈哈哈的笑声，女孩子的笑声非常张扬和热情。
“一航，你看你看，这些荷花开得好好啊！”
“不关我事，别烦着我！”
“一航，你看那些栀子花！你们家好多花啊！真漂亮~”
“我不想听，别告诉我！”
“嘻嘻嘻嘻，一航，你的脸咋红了，是不是害羞了啊，别害羞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你！我这是被气的！都说了别跟着我！还有你这身衣服给我换了，否则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嘤嘤嘤，一航你好凶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人家，这身衣服又没有怎样！”
“你看看，bra都快被人看到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白日光天穿成这样，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现在可是21世纪了，一航你怎么像是一个古代人一样，这样穿很正常好不好？”
“不知廉耻！走开！”男人烦躁地吼了声，黑着脸大阔步地往前走。
“哼，我偏不走，我才不是你可以挥之即来喝止即去的女人，我偏要缠着你，一航一航一航~”
看着两个年轻人打打闹闹，为太过于安静的花园增添了一分活力，冷莹忍俊不禁，噗的一笑，“你的这个女儿，真是可爱得紧，有这么有趣的小女儿陪在身边，想必生活也快乐吧。”
程非凡睨了一眼冷莹，看时机合适。于是开口道，“阿莹，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一航是你和卓斯琛的儿子。”
“嗯。”冷莹静静听着。
一航是谁的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还用外人来说吗？
“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所以，我也将一航这个孩子，你的孩子，视若己出，一航的父亲去世了，我想弥补一航这份缺失的父爱。”
冷莹摇摇头，拒绝了程非凡的好意，“你不要这么说，一航从来不确实父爱，一航知道父亲深爱着他，这就足够了。”
“……”
程非凡被冷莹的话噎得沉默了一下，还是锲而不舍地道，“我也老了，膝下只有薇薇一个干女儿，她还太年轻。我想将事业留给一航，想将自己的遗产交到一航的手上，毕竟未来永远都是属于年轻人的，有了我的遗产，一航或许能拼搏得更好。”
冷莹沉默了一下道，“一航的事，我从来不干预，特别是工作上的。这件事你应该和一航亲自说，虽然我是一航的母亲，但是一航现在毕竟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很多事情我都没有办法替他做主。”
“嗯，这件事我已经和一航说过了。”程非凡手插口袋，看着远方卓一航的背影，“但是一航说不要我的财产，你是一航的母亲，一航最亲的人，我希望你能够帮我一个忙。”
“帮你劝说一航？”
“嗯。”
“……”
冷莹沉默了一下，看着前方。
卓一航怒气冲冲地往前走，对闹闹腾腾的程薇薇，置之不理，面色冷淡，甚至有点差劲。
直到卓一航的背影消失，离开花园，冷莹才开口说道：
“非凡，你看，一航个性阳光开朗，跟他父亲斯琛一个样，但是，从小到大，跟着他二叔，也就是斯年，斯年的性子你也知道，特别禁欲冷淡一人儿，一航的个性也随了斯年，外表阳光灿烂，其实内心冷淡得很。”冷莹叹了口气，“一航不想要的东西，即便是送到嘴边，他都懒得张一下嘴巴，所以谁说都没用，我劝也是徒劳。”
卓一航从小跟在卓斯年的身边？
那这么说来，一航只听他二叔卓斯年的话了？
程非凡若有所思地笑道，“看来，我找错人了，我应该去和斯年商量这件事才对，一航听斯年的，如果斯年劝说，想必会比你我有用。”
冷莹微笑，“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理。”
话才说完，只见眼前高大的的程非凡，忽然间双膝弯曲，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非凡？”冷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像往后退一步，可惜脚才抬起来，手便被程非凡握住了。
程非凡握着冷莹的皓腕，将纤纤玉手递到嘴边，亲吻了一下，“阿莹，我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清楚，曾经卓斯琛在，我不敢追求你，现在他走了，我再也无法掩饰我内心的悸动还有感情，我无比渴望想要得到你的心，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余生能够和你度过。”
“非凡……”冷莹颤抖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又何苦执意纠缠，错过了一个我，你还有一整片的森林，世界花红柳绿，我并不是唯一，我不是花朵，你也不是蝴蝶，为什么苦苦停留在我身上，何况我这朵花早就已经错过了花期，再纠缠下去，最后苦的还是你自己。”
“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我并不觉得苦，如果真的要说苦，那么爱你就是苦中作乐。”别看程非凡一把年纪了，可是说起情话好，不必二十几岁的小年轻要差，脸不红心不跳，眼神灼灼，深情款款。
“够了。”冷莹狠狠地使劲抽自己的手，从程非凡的手中抽了出来，“你不要再这么说。我和斯琛还没有离婚，在法律的名义上，我们仍然是夫妻，你这么对你一个有夫之妇，是不对的，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回去吧。”
冷莹转身就要走，脚才抬起来，还没有落在地上，身后，程非凡忽然道：“阿莹，你拒绝我，没有关系，我不介意，我爱你了这么多年，也不奢求你能够一下子就接受我，可以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一次就好，让我尝试着追求你，哪怕最后得不到你，我也认输了。”
他不想到头来，连追求冷莹的机会都没有。
助理说得对，喜欢的人就要用尽全力去追求。哪怕追不到，也不会后悔曾经努力过。
确然，程非凡苦苦追求了她一辈子，但是并不是她强迫他这么做的，程非凡执意单恋她，她也很无奈。
这样痴情的程非凡，让冷莹有点不舍得伤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一个棱模两可的答案：“唉，非凡，你追我也没用……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不想再和程非凡纠缠下去，冷莹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程非凡看着冷莹的背影，呢喃道：“有没有用，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
另一边。
“程薇薇，我不是让你别跟着我吗，你很闲是不是？”
“我没有跟着你啊，只是我刚好顺路而已！”
程薇薇手背在身后，努着小嘴，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子，一脸的无辜。
“……”卓一航无奈地看了她半晌，抬脚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程薇薇眼珠子滴溜一转，踩着高跟鞋追了上去，卓一航走进书房，程薇薇也进了去，顺手阖上了书房门，转头看到卓一航坐在了凳子上，随手抄过一本书就捧在手里看。
卓一航的手白净细腻，五指细长，如果不是骨节分明，恐怕会被人错认为这是一双女人的手，琥珀色的眼珠子盯着书的扉页，认真看书的样子，好看得仿佛小鲜肉的写真照片。
程薇薇也随手抓过一本书，捧在手里，坐在卓一航的对面，一本大大的书遮挡住巴掌的小脸，佯装在看书，眼珠子却忍不住滴溜溜地偷看对面的男人。
卓一航知道，程薇薇根本不会认真看书，估计这个小丫头除了人教教科书就没有看过几本书了。
看了一会，卓一航自己也是心猿意马，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程薇薇。
她手里的书倒着拿，看到他正在看着他，飞快地收回了视线，正襟危坐，一瞬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书。
书都拿反了，还看什么？
蓦地，卓一航就觉得时间如水，大学的时候他还和黄连相约去图书馆，那个场景他仍然记忆犹新，黄连看书，卓一航看她，看细碎的午后阳光落在黄连的脸上，他甚至能看清楚，她脸上短短的金色毛绒，根根分明的睫毛。
想不到一眨眼这美好时光就过去了，而黄连已经身为人妻，而他竟然也成为了被偷看的那个人。
只可惜，这个女人不是他喜欢的女人。
想到这里，卓一航没由来地感到烦躁，再看看程薇薇身上的衣服，这身衣服是什么鬼？真是恬不知耻，穿成这样是要给谁看？怕外面那些男人看不到她玲珑的身材。
烦死了。
“啪”地一声大响，卓一航扔了书，手撑在咖啡桌上，霍的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很大，折腾出来的动静也非常之大。
程薇薇被吓得心都揪了一下，一头雾水地望着卓一航，“一航，你怎么了？”
卓一航蹙了蹙眉，用不容辩驳的口吻道，“我送程非凡出去。”
“一航！”程薇薇追出了书房门，挡在卓一航的面前，道，“你怎么这么冲动，大人们还在谈事情呢，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出去掺和什么，要是你妈妈看到你出去打扰他们，肯定会很不开心，你别去打扰他们了。”
想了想，卓一航觉得程薇薇说的也是，还是等他们出来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