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闭了闭眼睛。
今天下午两父子第一次如此敞开心扉地谈，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季念甚至没有那么想为他再翻案。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季国生的可恨之处，大概就是他过于泛滥的善良。
“怎么样啊？”
见他不回答，季菡急了，又问了一句。
季念如鹰一般锐利的眼，在黑暗中看着季菡闪了闪光，最后又黯淡下去，他简单答一句：“事情有点复杂，我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季菡嘴角的笑容暗了暗，然后又安慰自己，不过好歹也是有了些希望。
两人出来，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去。
这个地方到了晚上，总会有那么一两个黑车在门口招揽客人，要是放在之前，季菡对这种车是看都不敢看一眼的。
但是今天有季念在，加上又实在是不好叫车，两人便选了一辆白色的家用车上去。
也不知道是自己太过小心敏感还是怎么，从上车开始，季菡就感觉那司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倒后镜后座椅上的她看。
季菡有点心慌，又想起上回那个服装加工厂的厂长，对这种浑身都是戾气的中年男人，她有些发自肺腑的恐惧。
似乎感觉到身旁人的不安，季念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伸手状似安抚地握了握住她的。
真的仅仅是单纯的拉着她的手，季念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那个司机真的不算个好人。
在这偏远的地方，难得见到季菡这样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她坐在驾驶座的后面，身上似乎还有一股香甜的奶香味。
连开车都没法专心。
他的目光一下又一下，不由自主地从倒后镜看过去。
本来回市区的路都是省道乡道，有山路有高桥，加上路况不好，颠簸非常厉害。
好几次因为司机的分神，整个车都开到了路外面去。
速度一会快一会慢，季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拉拉季念握着他的手，季菡非常不安地向着他看过去。
季念也感觉到了。
刚想要出声提醒，在山腰下的一个急转弯，司机因为心不在焉，既没有闪灯也没有按喇叭，结果对面开来一辆小卡车，司机一个急转弯差点就掉下山崖去。
吓出一身的冷汗。
想到都后怕，这个人明显心术不正而且技术太差！
“停车，停车！”
季菡终究是忍不住了，以往不管坐谁的车或者她自己开车，先不论车的好坏和舒适度问题，可是从来没有这么恐怖过。
在这个车上，随时都在担心下一秒可能全车都掉下山崖去。
“我们下车，我们不坐了好吧。”季菡坐直了身体，对司机喊。
同时转过头来对着季念道：“我要下车，下车，就算不回去都行，我不坐他的车了。”
于是车便在省道的小岔路停了下来。
那人肯定是满脸的不乐意，用他们听不懂的方言骂了几句，说要收全部的车费。
季念眉头不皱地就扔了过去，那人本想再发作，一看季念那练家子的气势，终究还是作罢。
骂骂咧咧地开走了。
留下两姐弟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以及…迎面的的西北风。
季念常常野外实训，早已习以为常，一点恐惧的心里都没有。
脱了外套披在季菡的身上，他冷静地说：“往前走吧，前面肯定有小村庄。”
季菡抿了抿嘴，往他说的方向走去，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敏感任性过了头。
季念一直走在她的身后，两步的距离，不远不近。
“我是不是不应该下车来呀。”季菡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不确定地问。
“那司机的确没安好心。”季念的声音在她身后稳稳的，虽然那司机没安好心，可是若不是季菡提，季念应该也会让他开到城里去的。
因为对着那种的小角色，季念绝对可以保证她的安全。
但是既然是季菡开了口，那不坐回去也没所谓，只是怕她辛苦。
两人走了几百米，竟是一户人家都没有见到，季菡今天穿了个小高跟，在这不平的石子路上走着特别费劲，不一小会脚掌到脚腕都疼得很厉害。
季念便提议两人歇一下。
在原地拿手机软件叫车，也是没人接单。
季菡想着要是以前她还能叫许文怡来接，可是现在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她终究是没有开口。
那边的季念也不提找朋友帮忙的事，在地图上看了一会，然后指着面前的支路说：“往前走两百米，有个小型农家乐，我们在那里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说到回去…
季菡这才想起即使自己回了城也没有去处，便点点头说：“好。”
上前两步，季念又朝她蹲下身去：“我背你。”
第169章 僵持
这是苏沛白独自一人待在别墅的第二个夜晚。
少了那人的房间似乎比以前要冰冷的多，空荡荡的连风都不愿意进来。
两人同寝而眠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居然将他几十年的习惯和记忆，彻底覆盖了去。
那么大一张床，一个人该怎么睡。
那么空的房间，一个人该怎么呆。
洗漱完苏沛白却也是一点入睡的念头都没有，换了衣服就开车出门。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以往季菡的家作为他的一个秘密基地，现在那个避风港也被公开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没脸去了。
她没回来，去哪里了呢？
苏沛白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去追寻探究的想法，冷着脸将车停在耶皇的门口。
万精油汤锦华自然是在的，他一看苏大总裁的表情，心里大概就有了几分数，只问他：“想怎么玩？安静的，还是热闹的？”
苏沛白的眼神不冷不热，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耶皇人来人往，各色公主美女如云，卖笑的取乐的，只要你想，在这里就没有找不到的。
可是苏沛白一个都看不上眼。
汤锦华自然还是没有介意他的不喜欢，上回他把自己的办公室，扔了个底朝天他都不敢说什么。
“今晚很多人都在，一起玩？”按下帝皇包的专用电梯，汤锦华问了他一句。
苏沛白不爱热闹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本来他就是顺口问问，没想到这人今天居然破天荒地，点了头：“好，一起玩。”
心里默默感慨，汤锦华便带着苏沛白往五楼的大包间去。
苏沛白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里面烟雾缭绕活色生香的包间，硬是生生地被定格下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叶楠，他身上正坐着一个黑色皮衣套装，妆容夸张的女子，看见苏沛白他的表情还是有一些不自然的。
推开女子想要站起来跟他打招呼，苏沛白面色冷淡，对众人摆手：“你们玩。”
说着就直接在角落里坐了下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可话虽是这样说，但是身旁坐了个恒温冰箱的大boss，众人再怎么也是收敛了一些。
这其中叶楠跟他的关系最近，他靠了过来：“沛白哥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原来影响这个东西，真的有潜移默化这一说，先前和季菡因为叶楠对邱亚的事情，闹了点不愉快，导致现在苏沛白对叶楠似乎也多了那么一点看法。
他冷眼看了四周一圈，嘴角抿了抿没有说话。
叶楠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这人这样子都已经习惯了，他换了个语气问：“小嫂子呢？”
他并不知道苏沛白和季菡的关系变化，叶楠问这一句纯粹是顺口，或者说是嘴贱。
可他这话刚出口，瞬间就戳到那人痛脚，他一把将桌前的酒水果盘扫到地上，他的眼睛里快发出火来：“你听谁说她是苏太太的，叫什么嫂子？！”
叶楠简直欲哭无泪，他以前也是这么叫，他也不见得有什么啊。
心里默默腹诽几句，叶楠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的，正打算默默离开，那边的苏沛白看着他，冷峻的眼中突然出现一丝奇怪的光彩…
***
季念背着季菡从省道下来，面前是一条铺了石板，有很多荆棘的小路。
走了几分钟，拐过弯去，果然出现一个小型农家乐来。
是自己住家的那种，原汁原味的农家乐。
店主夫妻俩也是个有意思的人，热情地给二人做了晚饭然后安排了房间，最后看季菡的衣服有污渍，还拿了一套衣服过来让她换。
两人的房间在对面，因为乡下条件有限，只有季菡这个屋子有暖气，季念便在这里待了一会。
从来没有这么郑重其事地待在同一个空间，季菡是没有感觉，可季念那冰冷的脸，出现一丝不太明显红晕来。
季菡穿的是店主老婆的大花布夹棉睡衣，大大的厚厚的穿着像个企鹅。
企鹅的身体上是一个灵动精致的小脸，领口有些大，露出她精致光泽的锁骨来。
只消看一眼，季念的目光就非常不自然地移开了去，正要说话，季菡的电话响了起来。
显示是陌生的号码，接起来居然是叶楠。
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到现在才知道良心发现来跟她问邱亚的下落，季菡对他没什么好情绪，简单说她跟父母回日本了就想挂断。
那边急忙再喂了两声，叶楠道：“她父母是什么样我也不清楚，小嫂子你在哪，我过去找你吧，电话里说不清。”
耶皇包间里，叶楠一边对着季菡在电话里说话，一边朝着苏沛白看过去。
见到后者神色里并没有多大的不悦，这才稍稍安了心。
心里想着这苏大总裁也是闷骚得可以，小两口吵架了人家不回去，他打电话问都还要通过这种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