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捣乱。”
苏崇礼把她转回去,专心致志揉她的发梢。
“已经可以了。”她捏着亮片指挥,“用水冲干净就行。”
苏崇礼放开她的头发,去旁边拿花洒。
天已经黑了,她所处的圆形浴池成了明和暗的分界线。
身后是房间内明亮的扥光,外面是漆黑的大山峭壁。全身都泡在滚烫的热水里,就算风带着寒意吹进来,也不会觉得冷,反而有种舒服的清凉。
苏崇礼举着花洒回到她身边,给她冲着头发。
她配合地仰着脖子。
除了水声,四下静谧。
“又下雪了。”
因为脸是朝向天空的,裴月半很清晰地看到了雪花的飘落。
苏崇礼仔细地把她的头发洗干净,然后从身后抱住她,手指蜷曲着,轻轻地蹭她的下巴。
听到她的话,他没有回答她,像是在沉思着想事情。
雪花从天而降的画面很好看,但当雪花落到脸上的瞬间,裴月半却被冰到了。
她稍稍地往水里滑了点,把脸颊浸在了水里。
苏崇礼被她这么一带,一没留神,脚底打滑,整个人都滑进了水里,“咳咳咳“地呛了好几口水。
超级狼狈。
……
气氛全没了。
裴月半把还在扑腾的的苏崇礼从水里捞出来,想去池边给他倒水,但池边的冰桶里只放了香槟。
“要喝。”苏崇礼揉着眼睛走到她旁边。
“喝这个?”
“嗯。”
虽然报告上说他的身体现在非常健康,但是刺激性的东西,她还是不敢让他碰。
不过他今天刚经历那么紧张的蹦极,说不定喝点酒会好一些?
裴月半犹豫着,把倒了酒的高脚杯递给他:“只准喝一杯啊。”
苏崇礼看都没看地接过、仰脖、咕嘟、干了。
……
停顿几秒,苏崇礼一动不动。
裴月半观察着他的脸色,问:“头晕不晕?”
苏崇礼摇摇头、摇摇头、摇摇头……
啪叽。
脑袋垂了下去。
裴月半:“……”
接下来,泡澡结束,顾不上收拾自己,裴月半先把喝醉睡着了的苏崇礼从池子里拖了上去。
被她连拉带拽的,他中途也醒了一次,眼神发直地配合着裴月半给他冲澡和换衣服,全程一直在学金鱼吐泡泡。
噗噗。
噗噗。
噗噗。
最后,裴月半给他吹干头发,弯腰凑到他跟前,捂着他的脸发愁。
一杯香槟都会喝醉……
你真的只有三岁吗?
~
第二天,裴月半起来的时候,苏崇礼已经醒了,正倚在床头玩着他从不离身的psp。见裴月半睁开眼,他把游戏机放到一边,重新钻回被子里,暖洋洋地抱住他。
但是抱完以后,他又把她推开一段距离,盯住她的眼睛,郑重地说:“我想过了,你只要向我道一次歉,我就全都原谅你。”
……
道歉?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
但昨晚是我的错吗?我可是什么准备都做好了,谁叫你自己睡着了!
不过裴月半没有那么较真。
她吸着鼻子,摸摸苏崇礼蓬蓬的头发:“对不起。”
“嗯。那我原谅你了。”
苏崇礼马上又重新抱住她。
因为被他抱住实在太暖和,从来不赖床的裴月半突然有点犯困,挣扎了半天,还是堕落地窝在了他怀里。
安静了好一会儿,裴月半都快在苏崇礼怀里睡着了,他却突然出声。
“你为什么会来做我的助理?”
“我刚回国没找到工作,正好看到招聘信息就去应聘了。机缘巧合吧。”
这些说辞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她总不能说“因为你的逃婚让我颜面尽失,我是专门来教训你的!”。
他“哦”地点头,慢慢重复:“你是看到了招聘信息,所以知道我在缺助理。”
“……嗯。”
事实上,告诉她这件事的,是小九。
要是苏崇礼不提,她都快忘了,那是订婚宴的当天,她被苏崇礼的逃婚气到要炸,三更半夜睡不着跑去喝酒,陪着她的就是她最贴心的九侄子。
就算订婚仪式没能举行,她的身份依旧是苏崇礼的未婚妻,只要没有对外宣布解除婚约,她的身份就永远不会变。而以她对苏家的恩情,苏家是绝对不会主动解除婚约的,裴家当然更不会。就是因为这样,她的处境才更加尴尬。
不过裴月半是不会气馁的。她边喝酒还边想着和小九商量:“我总得想个办法让苏崇礼愿意跟我结婚才行。”然后小九就帮她出了主意:“他的助理刚刚调给别人,位置是空着的,你要不要去试试?”
当然,她也担心过苏崇礼会不会认出她。不过小九说的“他最后一次见你才三岁,怎么可能还记得你”也很有道理。所以她就抱着试一下的心态,跟着姜锦绣去见了苏崇礼。
果然是没被认出来。
名字也好,长相也好,他对她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好歹是未婚妻呢,长相就算了,居然连名字都不知道。就算外界一直粗略地称呼她“裴小姐”,但苏崇礼对她的了解竟然也只限于知道她姓裴……
不过她也无视了他很多年,还一直以为他现在还是大胖子,所以两个人犯的错就勉强抵消掉好了。她也不生他的气啦。
捏捏苏崇礼的小肚子,她翻身去床头拿手机。
但刚看到手机屏幕,她就立马坐了起来。
因为昨晚那个没能实现的小预谋,她特意把两人的手机都调了静音、放进包里。然而现在,她和苏崇礼两个人的手机上都排满了未接电话和短信。
打来电话和发来短信的都是同一个人
姜锦绣。
裴月半赶紧坐直回拨电话。
电话一接通,姜锦绣都没问他们在哪儿,非常直接地布置:“不准离开房间,窗户窗帘立刻拉紧,我马上就到。”
……
30分钟后,裴月半警惕地拉开门,把姜锦绣放了进来。
接着她就举起手机:“我看了微博,上面只有苏崇礼蹦极的视频……”
“先不说这个。”
此时的姜锦绣没有了电话里的紧张,反而面上带笑:“我在来的路上,接到了《》的邀请。”
“亚洲版?”
“国际版。”
《》是一家颇负盛名的时装杂志,每年都会以杂志社的名义举办国际性的走秀大赏,在时尚界属于顶尖级别,能在这种杂志的国际版出现,哪怕只有一张照片剪影,都已经是相当厉害的成就。
难怪姜锦绣笑着进来。
看裴月半明白这件事的意义,姜锦绣也不掩饰她的期待:“这次的主题是大男孩和极限运动,也非常适合苏崇礼……”
“我不是大男孩。”
一直垂着浓密长睫毛在想事情的苏崇礼,这时突然接话。
他赤脚盘腿坐在床上,抬起头:“我是男人了。”
……
……
和裴月半疑惑地四目相对后,姜锦绣全当没听到的继续说:“总之,《》的邀请我先答应下来了,如果后面有其他工作会和摄影冲突,我都会以这次摄影为先。”
说完,她把裴月半拉到阳台,关上门,问:“他那句话什么意思?”
裴月半思考着缓慢摇了下头:“不清楚。”
“说什么不清楚……看看地上那些水,昨晚你们俩到底多疯才能弄成那样……”
她皱着眉:“知道我那儿堆了多少张你们的合照吗?从酒店门口到进酒店房间,那快照都能拼出段视频了。要不是对面是座山,他们拍不到房间里面,后果是什么你比我清楚……”
把各种抱怨说完,她最后问裴月半:“你有什么想说的?”
既然姜锦绣能以这种语气把这些话说出来,说明这件事她已经处理好了。
裴月半安了心,笑着摇头:“没有。”
“……”
姜锦绣费了好大劲,把骂人的冲动给压住了。本来是想听她内疚地做个保证或者反省一下的,没想到她完全不上当。
裴月半和姜凌波可不一样。她能因为孙嘉树的事,揪着姜凌波的耳朵教训她,但却不能因为苏崇礼去警告裴月半。
倒不是说裴月半就比姜凌波金贵,而是苏崇礼这个人不讲道理。
孙嘉树对姜凌波宠归宠、护归护,但要是觉得她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也会细心地跟她讨论,就跟教小孩的老师一样。
但是苏崇礼……
裴月半有错?
绝对没有!
你觉得她有错,那是你的错,反正裴月半就是不会有错!
……
完全不能和他理论。
姜锦绣认输地把话题扯回来:“酒店的跟拍虽然全部都回收了,但是在蹦极塔被游客拍到的照片我们没有办法,散播出去的视频也一样。”
裴月半立马心领神会:“所以就用‘苏崇礼热爱蹦极运动’来解释他的假期去向,正好和这季《》的时尚运动主题相吻合。”
姜锦绣点头。
不管怎么说,和聪明人说话还是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