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嘉渔手臂上的那些青紫痕迹，越觉得内心像是有什么在向下沉……
“囡囡，姑姑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不论恋爱还是婚姻关系，都是因为自己喜欢，和愿意。你们都太年轻。姑姑希望你能分清楚亲情和爱情。郗城，有强迫你吗？”
Helen陈，是个足够聪慧的女人，言辞间不指明什么，但已经在对她含沙射影。
嘉渔明白她的严苛为什么。
她说，“姑姑，你想错了。我知道您担心的是什么。”
陈屹舒和她父亲陈屹年不一样，自小在国外长大，骨子里的浪漫主义足够开放。
男女情侣间亲吻她都能忍受，手腕上多了吻痕她又何必突然这么大反应，更何况家里人都知道她和慕郗城是要谈婚论嫁的人。
而，最让陈屹舒担忧的，是……在这段恋爱关系中，她姑姑一直以为她是那个被动的……甚至，是勉强和慕郗城在一起的人。
望着陈屹舒的眼瞳，嘉渔说，“姑姑你一直都误会了，我并不是为了我爸爸过世前的遗嘱才和郗城哥在一起的。而他，更不会强迫我做任何我不喜欢的事情。”
让陈屹舒坐下后，给她倒了一杯清水。
嘉渔清浅道，“我喜欢他，在16岁。”
家人不知道，没人知道，甚至连慕郗城都不知道……像是她内心里，永远的秘密。
************************
大概，第一次听到自己过分冷淡的侄女，说这么直白的话。
陈屹舒怔了怔。
在她眼里，嘉渔冷漠而安静，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一般。
在陈屹年过世后，更加剧了少女身上的那种冷漠感。
淡淡的，犹如冰封一样，交际圈那么淡薄。
和郗城谈恋爱，也是一种清浅的感觉。
陈屹舒说，“在姑姑眼里，爱情可以变成亲情，但是亲情不能变成爱情，我说这样的话，我的侄女能够明白吗？”
“我知道您为什么担心？我和郗城哥在一起，不单单是因为爸爸临终遗嘱的托付，更是我内心的想法。”
“你们真心相爱在一起，姑姑祝福你们。”
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一样的长大，产生感情似乎没有什么令人意外的，尤其是郗城对嘉渔，太多明显，明眼人一看便不得而知。
而，小侄女反应太冷淡，几乎让陈屹舒错觉为：嘉渔是为了亲情的这份羁绊，才和慕郗城在一起的。
现在清楚明白后，倒是安心了不少。
给嘉渔把牀铺好以后，今晚陈屹舒留在这里陪侄女说说话。
他们其实很亲近，但是真的和小侄女敞开心扉聊天，机会又很少。
“囡囡，你爸爸过世不仅仅是你的心病，也成了姑姑的心病。”陈屹舒摸着她的头说，“我自然明白你爸爸承认的良婿肯定不会错，而，我打心里喜欢郗城的，说出这番话来，是因为我太紧张了。我害怕，害怕你受委屈，更怕没有办法和你九泉之下的爸爸交代，涉及你的事情，就铭感多疑。”
“姑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很清楚我的立场，我在做什么，将来，要和什么样的人，过怎样的生活。”
“我们囡囡长大了，已经不需要我多.操.这份心了。”陈屹舒说出这句话是欣慰的，她说，“以后，有什么话就和姑姑说。”
陈屹舒就躺在她的身边，是罕见的有人陪伴她的那种温暖。
嘉渔看着她说，“我爸过世那天，他抱着我，整个身子都冰了，我就在他怀里。护士废了很大力气，才把他和我分开。
……我还记得，他过世前一天的晚上，爸爸突然说他想抱抱我，像小时候一样哄我睡觉，我答应了，没想到那就是他最后的遗愿。”
嘉渔躺在陈屹舒的怀里，说这些话的时候，语音浅淡，而陈屹舒却已经红了眼眶。
从牀头柜的位置取了抽纸，递给姑姑。
嘉渔继续道，“过了那段时间以后，我自己学医，也明白自己有一点心理上的压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甚至偏执到消沉，不想继续读书，不想再见任何人。是郗城哥，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论我情绪有多糟糕，他永远那么有耐心的守着我。他从不因为我的坏脾气而生气，唯独让他生气的，是我自己伤害自己。”
“是姑姑错了，错怪了郗城，误以为他年长你会想用亲情绑架你的爱情观。是我太铭感了，在你爸爸走了之后，囡囡，我太害怕你受委屈。”
“不会的姑姑。”
心结打开后，让陈屹舒觉得舒心不少。
她已经足够放心，能把自己的侄女交给郗城，不论恋爱还是婚姻，都好。
和自己的侄女躺在一起，听着窗外的雨声，陈屹舒问，“真的有那么喜欢他么？”
“嗯。”
嘉渔点头，罕见眼神里有一丝这个年纪女孩儿该有的羞涩。
陈屹舒伸手臂搂紧她说，“带到家里来吧，大家一起吃饭。”
“好。”
窗外的雨声似乎下得更大了，陈屹舒关了台灯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晚上22:50分，有一则短信发过来。
是慕郗城的。
【雨天，雨势增强，关窗，加棉被，不许任性喝冷水。】
嘉渔看着这则短信，觉得内心暖暖的。
简单回了一则简讯，嘉渔重新躺回到被子里去，渐渐入睡。
*************************
第二天，嘉渔醒过来的很早，见姑姑还在睡，自己换好了运动衣，到楼下去跑步。
遇见在和邹婷打羽毛球的小表姑。
“囡囡，要打羽毛球吗？”小表姑将羽毛球拍想要递给她。
嘉渔摇头，“我先去晨跑，表姑继续吧。”
“好。”
等嘉渔跑远了。
尹溪对邹婷道，“小婷，你也在国内和囡囡以前一个大学，她交的男朋友，你有见过吗？不是说，是你们财经系的系草。这样的帅哥该有很多人喜欢的，囡囡那么单纯的说。”
邹婷没有接到尹溪打过来的羽毛球，她说，“表姑，您太小看你的表侄女了。嘉渔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有很多男生追求，她只是看起来比较乖，你过虑了。”
“这么说，小婷知道的还不少。”
表姑笑米米的，眼睛里已经和当时的目光不尽相同。
“你表侄女没那么简单的。”于是安静的人，有时候越是难捉摸。
小表姑继续会拍，她说，“听了小婷的话，我倒是突然觉得小婷很不简单呢。囡囡，虽然表面成熟一些，但最起码是做到表里如一的，就这一点就比很多人强很多，你说对不对小婷。”
羽毛求被会拍打出去，打在邹婷裸着的手臂上。
羽毛球，只有轻微的痛感。
但，邹婷已经明白了尹溪的意思，不再多加言语。
尹溪看似笑米米的，其实不过是个笑面虎。邹婷再过心生恼怒也不能发作，对方是长辈。
******************************
这天，是元旦的第二天。
中午饭，慕郗城要到陈家别墅来。
嘉渔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确定想好了，真的回来？”
昨晚即便家里有晚宴，小表姑、姑姑，都轮番上阵拷问她一番。
而，今天是真的亲戚很多，他来，是真的需要深思熟虑的。
“怎么，你们家不欢迎？”
“这倒不是，是家里人太多，你要有心理打算。”
“没关系，迟早是一家人，先适应适应以后就习惯了。”
嘉渔：“……”
慕郗城住的酒店和陈家距离很近，20分钟的车程后，嘉渔看着下车而来的人，卡其色的风衣，里面搭配深黑色的高领毛衣，一如既往的清隽优雅。
“等久了？”他问她。
嘉渔将脸转过去说，“谁等你了。”
“嗯，没等，刚才开车在很远就看到站在家门口来来回回的是小狗。”
“那你是大狗。”
嘉渔撇撇嘴，白净的脸上透出些晕红，让慕郗城浅笑着吻了吻她粉润的唇。
米蓝色的棉质夹袄，黑色牛仔裤，搭配一双深棕色的棉靴，往常随意松散在脑后的长发，今天侧编起来，扎绿蕾丝发带，很宁静的田园风女孩儿。
两人站在陈家的大门口，嘉渔没有要现在就进去的依稀，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白金卡，一张淡静的脸，递给慕郗城的时候开腔口音清冷。
“密码已经改了，是你的生日。拿去用吧。”
“……”
这副电视剧里霸道总裁的样子，嘉渔做着倒是信手拈来。
慕郗城忍俊不禁地揉揉她松散的发，对她道，“宝宝，哪来这么多钱？”
“你不是昨天说，刚到国外太匆忙，没有带英国这里的卡，你不会打算用澳元在英国消费。”
“我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囡囡贤内助做得这么好。”
“……”嘉渔澄澈的目光看着他，问，“那你，到底还要不要？”
“我已经和办理了业务，但是这张卡……”修长的指将嘉渔的那张卡握在手里，问，“如果要的话，就当嫁妆好了。”
“……”
她有答应要嫁给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