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留在这儿的东西虽然也不多,可偏偏,刺了一个人的眼睛。
宋华深翻出了两件衬衫,一件牛仔裤,一套睡衣,还有两个三角裤……
用衣架挑起三角裤的那一刻,宋华深脸都黑了,比薄家的锅底颜色好不到哪去。
宋华深手一松,三角裤和衣架,一同掉在地上。
宋华深神色冷冷的凝着宋禾,在等她的解释。
宋禾看到那两个三角裤,神色几经变化。
一阵青,一阵白。
抬眸,小心翼翼的看着宋华深的脸色。
宋禾走上前去,垂着头小声解释:“我不常回来,忘记这些东西都在。”
宋禾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两只小手搅在一起,昭显着她此刻内心强烈涌动着的不安。
头顶上方,空气稀薄,宋禾觉得呼吸都不那么顺畅。
“他陪你回来过?”
宋华深的声音砸了下来,越是波澜不惊,就越是让人害怕。
暴风雨前的宁静,大概就是这样。
宋禾不敢抬头看宋华深的脸色,‘恩’了一声,声音依旧压得很低,诚实地回答:“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跟我回来过几次……这些衣服,都是在镇里的服装店买的。我爸喜欢他,就让他多住了几天……”
宋禾担心宋华深误会,咻然抬眸,语气稍显急切的解释:“不过他都是和我爸住在一起的!这些衣服我后来洗干净了,就直接放在我的柜子里了……”
这间卧室,承载了许多关于宋禾与江止的回忆。
对于宋华深来说,很排斥。
尽管心底的情绪,如同翻江倒海。
可宋华深面上,却并未显露。
听了宋禾的解释,宋华深一副很大度的模样,温柔的应着:“既然是这样,那就把这些东西都扔了吧,恩?”
宋华深没有发火,宋禾倒是觉得意外。
扫了眼被宋华深丢在*上的衬衫和牛仔裤,宋禾还依稀记得,江止当年穿在身上的模样。
对于江止最深刻的回忆,还是三年前在法院门口,他被带走转身的那一瞬间。
三年过去,他应该,出来了吧……
想到了江止,宋禾的脸色有些发白,漂亮的眼眸,情绪复杂。
宋华深盯着宋禾的眼睛,猜中了她的心思。
“我替你扔。”
他忽然开了腔,松开了扣在宋禾腰际的手。
宋华深正要去拿*上的衬衫,却被宋禾忽然握住了手腕。
宋华深侧首,神色清冷。
宋禾抿了抿唇,商量的语气:“我自己扔吧……”
……
江止的东西,被丢在胡同口的大垃圾箱里。
宋禾觉得,丢掉的不仅仅是江止的东西,还有和江止的那份回忆。
宋华深跟着宋禾从薄家老院里出来,看到宋禾站在垃圾桶前发呆
他指尖夹着一支烟,放在唇上猛吸几口。
烟圈吐出,随着一阵风,一圈圈的散开。
宋华深丢了烟蒂,鞋尖碾过。
在宋禾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宋华深停住了脚步。
却稍一用力,将宋禾整个人拽到了怀里。
宋禾一时的措不及防,双眸猛然睁大,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
宋华深安慰一般的轻抚着宋禾的后脑,额头抵着宋禾的,宋华深说:“临江镇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明天带我去逛逛。”
临江镇还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除了风景宜人,空气清新,就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了。
宋华深一副期待的模样。
四目相对,宋禾绞尽了脑汁,才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有一家小餐馆做的水煮鱼特别好吃!”
话虽如此,可宋禾已经记不清,那家水煮鱼,是不是还开着。
上一次去吃,还是和江止一起……
宋禾晃了晃脑袋,将那个残留在脑海中的影子挥散。
宋华深闻言,从鼻腔中轻‘恩’一声,说:“那咱们明天就去吃水煮鱼。”
老杨家就在胡同口最外面的那间四合院。
这个时间,正是吃完了午饭,出来和寻摸人下象棋。
捧着棋盘和两只小凳子,老杨打眼一瞧,扬了声音喊道:“哎哟,这是老薄家的闺女吧?”
虽然已经许多年没见到宋禾了,可这小丫头乖巧漂亮惹人喜欢,老杨记得也算清楚。
宋华深与宋禾循声望去。
宋禾微笑着,和老杨打招呼:“杨叔好。”
“出落得真标志嘿。”
老杨坐在小板凳上夸赞,视线落在牵着宋禾手的宋华深面上,一时间滞住了思路。
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也没认出来这是哪位。
“旁边这位,是——”
“我是宋禾的丈夫,杨叔好。”
宋华深也难得对外人露出一抹温和的颜色,他截断了老杨的声音,回答了老杨的疑惑。
老杨一派了然的神色,不住点头,复又夸道:“别说,和大学那会儿一比,也变样了。模样成熟多了,不像大学那会儿,一瞧就是个毛头小子。”
宋禾:“……”
宋华深:“……”
…………
…………
人到中年,心里最喜欢的,就是粉雕玉琢的孙儿们。
薄儒迟当然也不例外。
以往宋禾回来临江镇,薄儒迟都是满心欢喜给宋禾做她喜欢吃的菜,然后围着她问这问那。
但是今年不同,多了个小橙子,薄儒迟再也看不上宋禾了。
晚饭的时候,小橙子欠揍的用手指头在排骨汤里搅和。
宋禾气的拿出鸡毛掸子要揍小橙子。
小橙子一委屈,薄儒迟立刻不干了。
抢过鸡毛掸子,照着宋禾的屁股就砸了一下。
宋禾疼的都要哭了!
薄儒迟护着小橙子,一脸愤怒的瞪宋禾,嚷嚷着:“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你见过哪个孝子是拿鸡毛掸子打出来的?”
宋禾无奈,偷偷地用眼角瞅着小橙子。
好吧,回了江州再算账!
吃过了晚饭,宋华深回了卧室处理公事。
宋禾在收拾着厨房。
小橙子手里拿着个大苹果,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跟在宋禾身后晃悠。
小橙子小脸一扬,像个小大爷似的警告宋禾:“小禾,我告诉你,你不能欺负我,知道吗?爷爷和爸爸都在,是不会允许你欺人太甚的!”
欺人太甚?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而且,现在究竟是谁欺人太甚?
宋禾将洗好的碗筷放在柜子里,回身恶狠狠的瞪着小橙子:“你信不信我现在揍你一顿!”
这小坏蛋,真是被景笙还有宋华深惯坏了!
以前在雷克雅未克,她可不是这样的。
再不好好管教,以后指不定顽皮成什么模样。
宋禾的恐吓,小橙子一点也不害怕,歪着小脑子跟宋禾挑衅:“你来呀来呀,看看爸爸和爷爷会不会揍你!”
宋禾扬起了巴掌,正要捉住小橙子,狠狠地锤她一顿。
这时,书房的方向,蓦地响起一记喊声。
“小禾。”
是薄儒迟在喊她。
小橙子趁着这个空档,从宋禾的怀里挣脱出来,对着宋禾做了个鬼脸:“爷爷叫你了,一定是要揍你!”
宋禾:“……”
*
宋禾进去书房的时候,薄儒迟正坐在茶几前泡茶。
薄儒迟的爱好很多,写字、茶道和炒股……
宋禾走过去,没有坐下来,出了声喊他:“爸。”
薄儒迟没有抬头,自做自的。
他出了声询问:“厨房都收拾好了?”
“恩,刚收拾好。”
“他呢?”
他?
宋禾微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薄儒迟说的他,大约是宋华深。
☆、287:那样骄傲的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你跪下来
他?
宋禾微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薄儒迟说的他,大约是宋华深。
宋禾回道:“在卧室处理公事呢。”
薄儒迟闻言,点点头表示了然。
而后,用手指点了点正对面的沙发:“坐这儿,我有话和你说。”
薄儒迟语气严肃,神色稍显冷然。
宋禾瞧着,心里不安。
沉吟片刻,还是坐在了薄儒迟对面。
坐下后,薄儒迟递给宋禾一杯茶,还是温热的,宋禾捧在手里暖着手。
远离炒股的薄儒迟,就是一个完美的父亲,丈夫。
对于薄儒迟来说,股票那种东西,带着毒。
宋禾希望,他可以一辈子远离那些。
薄儒迟抿了口热茶,抬眸看宋禾一眼,语气温和:“小禾,你从小到大,我们都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聊过天。”
的确,18岁之前,宋禾不能买车票,没办法回来。
18岁之后,忙着高考。
毕了业,又忙着工作。
人生这几年,唯一空闲的就是大二和大三那两年,宋禾无忧无虑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身边,有江止陪着,放了假就回临江镇看看薄儒迟。
薄儒迟很少询问她的学业,最常询问的,是每顿吃多少饭,晚上几点睡觉,平时都有什么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