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暮观察着秦以涵脸上的表情，又继续说道：“杀人犯不会到处去告诉人‘我是杀人犯’，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表面比谁都干净。还有范钰铧的妹妹，也是个极其跋扈、手段狠辣的女人，有人说她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凡是跟她哥哥走得近的人，都会被她报复。”
黎暮点到为止，已足够让秦以涵心惊肉跳的了。她不是傻子。自己跌下电梯和被人推下电梯都分不清，她当时明显感觉到，自己是被人用力推了一下！而当时，站在她身后的就是范芳芳！
是范芳芳把自己推下来的？！就是因为自己跟她哥哥走得太近？！
范芳芳爱慕黎暮，秦以涵并不知道，再加上范芳芳对她的明显敌意，如今配上黎暮的解释，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因为她跟范钰铧走得太近，让范芳芳妒火燃烧！
尼玛，这么说，她是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秦以涵心中掀起巨浪，自然就没再问电脑的事情，黎暮成功“祸水东引”——他不打算告诉她，这是陆生从范钰铧那里要回来的。
“好了，试试吧。”黎暮将设置好的一台崭新的苹果笔记本推到她面前，连同她被摔烂的机子里的文件都给她拷贝了过去。
秦以涵有些愣。
“给你的。”——他会出现在电脑城，也是为了给她买电脑。
秦以涵接过来操作着，这时，身后忽然围上一道暖意，她身体微僵。黎暮站在了她身后，半倾下身子，一手拄着桌子，一手覆住她握着鼠标的手，声音低沉道：“这里这么弄……”
秦以涵嗖地抽回手，黎暮只用余光蹩了她一眼，继续“教”。秦以涵是左耳听右耳冒，两人的心思都不在上面，却都假装在上面。
“我知道了。”秦以涵打断黎暮的“说教”，“有说明书吧，我一会儿看看说明书就好了。”
“嗯。”黎暮嘴里应着，却还保持着那个动作，将她圈在自己范围内。
“多少钱？”秦以涵此刻浑身都是紧绷的。
“你还想还我么？”黎暮勾唇一笑。
她却是看着屏幕道：“嗯，就算我们是朋友，也不能让你替我白花钱。欠你的二十万，还有电脑钱，我都会还给你。”
黎暮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气氛陡转直下：“不是二十万，是两千万。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秦以涵与他四目相对，然后噌地就站起，黎暮也站直身子。
“我什么时候欠你两千万了！”放高利贷也没有这么离谱的！
“二十万加之前的一百万加上电脑钱。你的住宿费、伙食费，一共一百三十万……还有我给你买的首饰，爷爷赠送给你的那套别墅，我还给你免去了零头，两千万。”黎暮做思考状，“你们打架时的赔偿也是我赔付的，还有你的医药费……”
“你讲不讲理，那一百万……”是她替沈佳妍背的黑锅！
黎暮凑近一步：“你不是要算清楚吗？那就都算清楚，那一百万是我花在你身上的。对我来说，债主就只有你一个。没钱是么？”他上下打量她一番。“那就用你的身体还，一百年总是能还够的。”
砰的一声，黎暮就被推开，他看着她气呼呼地离开，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没发觉，秦以涵给他“添堵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一次一次超过他自控的程度。
秦以涵气得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只是想跟他算清楚了，摘清楚了，不想再让自己这么一直“可笑”下去，偏偏，两个人总是和谐不到半分钟，肯定要闹僵。
MD，两千万，陪睡一百年！只怕沈佳妍陪他睡一晚就赚回来了。然后，她又开始鄙夷自己，跟沈佳妍那个小婊砸比什么，她还真是够自贱的。
而且那些首饰是她想要的吗？是他硬要给她买的！
越想越气，秦以涵所幸将首饰和黎老爷子给她的房产证统统翻了出来，砰的拉开门就走了出来。黎暮正在阳台抽烟。浓烈的雪茄味道飘了过来，秦以涵顿觉五脏翻覆，她拉开门就跑进了洗手间狂吐起来。
黎暮听到响动走了过来，敲着门：“秦以涵。”
好大一会儿她才打开门，黎暮就见她脸色苍白：“你怎么了？不舒服……”
他嘴一张，雪茄味道再次铺面而来，秦以涵脸色又是一巨变，再次转身扑倒面盆里狂吐起来。
“秦以涵！”黎暮走进来，秦以涵伸出一只手让他别过来，然后拿出纸巾擦了擦嘴。接着又用纸捂着嘴往后退，像看一个危险怪物一样看着他：“你别过来，你出去，出去……”
黎暮的脸登时就黑了，感觉自己像只苍蝇一般被人驱赶，好像他是什么脏得不得了的东西。情景似乎一下就回到了两天前，他吻了她，她却吐了……
于是，黎暮的脸色更加风霜凌厉。
他杵在那儿不出去，秦以涵就捂着口鼻嗖的一声像风一样跑了出去。都顾不得脚疼了。结果，黎暮噌地就将洗手间的门关上了，秦以涵差点儿磕上去。
“你干什么？”她用力拽了拽门，没拽开，黎暮的手牢牢地攥着门把。他又伸出一只手，环住她的腰，秦以涵本来一只脚就不舒服，结果就砰的一声撞在了他身上。
“不舒服，我就带你去医院。”他声音沉沉地道。
雪茄味儿更是刺鼻，秦以涵屏住呼吸。简直要把自己憋死了：“烟……烟味儿……我受……受不了……”
话一出，黎暮的心就是一松，手也就一松，秦以涵就趁机逃脱了他的身边，往后退了几步，紧紧捂住了鼻子：“你身上的烟味儿太重，我受不了。”
原来是他身上有烟味儿……
他闻了闻，确实有……她对烟味儿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平时都不怎么抽烟，今天是心情有些混乱才抽了一颗……
黎暮拉开了门，秦以涵就跑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窗呼吸新鲜空气去了。
知道她吐的原因了，黎暮神色稍缓。如果她真的再因为他的靠近而呕吐，他也许都不能保证自己会对她做什么……
像是重新捡回了一条命一般，秦以涵趴在床上，精神萎靡，怒气也在折腾之间被消磨没了。要睡不睡之间，房间的门被扣响了，她都不想起来了：“干什么？我要睡了。”
每次跟黎暮“对决”，都是她输，她今天真不想再跟他吵了。
“吃饭。”
当秦以涵打开门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黎暮换了一身衣服，似乎身上也没那么大的烟味儿了。
黎暮被秦以涵盯得都不自在了：“订的饭来了。”忽然，他就见秦以涵凑近了一步，在他身前嗅了嗅，抬眸道：“还有一点儿味道呢，你洗干净了吗？”
“你适可而止！”像是被人抓到了尾巴，黎暮将她的头弹走，转身快步离去。
秦以涵看着他峻拔的身姿。心中旌旗飘摇——他总是这样，伤害她之后会给一颗糖，可她明明知道不该吃那颗糖，却总是被甜得忘记了他给的痛。
屋内也早就没了烟味儿，某人的除烟工作做得还不错。秦以涵再次跟黎暮“和谐”地坐在了一起。黎暮不再提两千万的事，秦以涵似乎也把刚才要归还他的那些东西忘记了。
饭是网上订的，黎暮还好心地给她订了汤，秦以涵却还是没什么胃口，只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心情平静下来，整个人的理智便也回来了：“今天谢谢你。”
似乎，她真是欠他很多。除了跟沈佳妍有关的事情，其他的时候，她遇到麻烦的时候，都是他帮她解决的。如此，若是她没有对黎暮动心，或许会真的很感激他、同情他的遭遇。可惜，她就是陷了进去，作茧自缚。
黎暮见她吃得很少：“还是不舒服吗？”
秦以涵摇摇头：“已经好多了，我今天本来也没什么胃口。”
平白被人推了一下，又吐了两回，她有好胃口才怪。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再看看黎暮，似乎有些黑眼圈，再一想陆生的话，只怕这几天，他都没好好睡过。
“你是不是要去睡觉了？桌子上的东西我来收拾吧。”说着，她就站起来动起手收拾起来，见黎暮坐着不动，她还催促他道：“你去睡吧，我保证安安静静，不会吵到你。”
黎暮站起，走到他房间前，又回头看看她。白色的灯光下，她一点一点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熟悉的画面，却在这一刻让他感觉很心安，也很……心暖。有个老婆，有个家的感觉……大抵就是这样。
她回头看他，冲他微微一笑：“晚安。”
想说的话最终被咽回了肚子里——虽然想抱着她睡，但……哎，今晚还是自己睡吧。
秦以涵回到房间也早早地睡了，第二天因为脚肿，她不得不请假，便也抽空去了医院。
黎暮以为她是对烟味儿敏感才吐的，她是不喜欢烟味儿，但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挂了号，她就朝相应的科室而去，结果被人撞了一下，身体不稳，就朝一边倒了去，眼看要载到地上。就被人一扯胳膊，又拽了回来。
每次来医院必碰之人物——颜司明。
再见颜司明，秦以涵表示，尴尬症有得治吗？
